第四十五章 其實除了會吃,老子還懂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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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桓打量了一番馮梓。發現這人並不像外麵傳的那般不堪。至少臉上沒抹粉熏香!
馮梓伸手說:“請坐。”
兩人坐下後,玉韞知機地換上一壺新茶。
馮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不知柳二郎君今日來是?”
柳宗桓看著雖像是個士子,但性子確是軍人式的爽朗。他開門見山說道:“一個是來見一下馮郎,看看讓那程七吃了大虧的是何許人。二則,是想請教一些問題。”
馮梓一聽他那麽說,一麵不解:“程七?說的可是程府的程祺?某卻是不知柳二郎君何出此言?至於請教,某更是不敢當。”
柳宗桓上下打量他兩眼說:“來之前,某還以為馮子瑕乃快意恩仇的好漢,不料是敢做不敢當的。”
馮梓那會受他激,隻淡然笑說:“做了,某當然承認。若是沒做,卻讓某如何承認。某甚至不知那程祺吃了什麽虧。”
柳宗桓又打量了他一會,突然哈哈笑說:“馮郎如此說,若非某早知真相,恐怕也被你騙過了。”他現在總算知道為何父親說這馮梓慣會裝瘋扮傻。
不過他今天來非是為了打聽程小七的破事。他收起笑容,對馮梓說道:“聽聞馮郎頗精吃食之道,某有個困惑已久的問題,想要請教馮郎。”
馮梓心裏吐糟,難道他在柳恒眼裏出了吃之外就沒其它優點了?不然這對父子一個個怎麽上來就問吃方麵的問題?
不過既然對方問了,他說:“某對吃食確實略通一二。然請教實不敢當。”
柳宗桓似乎沒聽到他的謙虛,說:“某在軍中任職。平日裏將士三日一訓,隻是三日一訓如何能訓出強兵。然而某隻要稍稍增強軍士的訓練強度,軍士便脫力,兩三天都緩不過來。某便是每天訓練亦不致如此。某本以為是軍士偷懶。暗查後發現,脫力軍士並非作偽。某又尋得名醫問過。大夫亦說不出所以為然,隻讓某試著用飲食方麵著手調理。某便從半月才一次的葷菜加到十天一次。然而效果並不見好轉。某敢問馮郎,可有良方改善軍士的耐力?”
馮梓靜靜聽他說完,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很有想法的。想要練出強兵,看不得法還知道找醫生,知道可能是飲食方麵支撐不起士兵的高強度訓練。
他雖從未從伍,但聽柳宗桓說的情況,確實有自己的想法。他遲疑了一下會所:“軍中將士每頓葷菜吃的是什麽。沒人能有多少?”
說實話,十天吃一頓肉,還要堅持高強度訓練,那並非做不到。意誌力就先不談,少吃肉多鍛煉,最多就是讓人不能每天都進行高強度訓練而已。而不是不能每天都訓練。人體需要的能量除了肉之外,糧食也可以。隻是需要吃的多一些。
“每人五兩。”
此時的五兩相當於三市兩多一些,這量也不錯了。那麽說來應該是另外的原因。
他想了一下說:“平日裏將士們吃的是鹹還是淡?”
聽到他這話,柳宗桓突然有預感,這馮梓真有可能幫他找到改善的辦法。他急聲說:“軍中吃食,大體以淡為主。”
馮梓又問:“有多淡?比如說,一斤肉放多少鹽?”
“這……”柳宗桓怎麽可能會留意那樣的事。不過他還是說。“那菜相當寡淡。”
馮梓覺得他大概找出原因了,說:“可試試在菜中多放鹽。”他心算了一下又說。“一百軍士,每日吃上一斤半的鹽,或許能改善軍士訓練脫力難恢複的問題。”
鹽是一種很常見的東西。但如果人缺少鹽會造成肌肉酸軟無力的症狀,長期以往甚至可能會出現內循環紊亂的病症。
方才柳宗桓說士兵高強度訓練之後容易脫力,脫力之後不容易恢複,那應當是因為訓練時大量出汗,流失大量的鹽分,體內鉀鈉體係失衡造成的。所以說,高強度訓練並不是說有肉吃就可以的。最重要的,還是要補充足夠的鹽。
聽他那麽說,柳宗桓有些猶豫。他也知道如果不吃鹽會讓人酸軟無力,馮梓說讓將士多吃鹽能改善將士訓練問題。他大概也信了一半,覺得可以一試。隻是這一百個士兵一天要吃一斤半的鹽,聽著似乎不多。然而經略使下有三萬士兵,那一天就要吃掉四百多斤鹽。
那可不是一個小數字。而且鹽並不易得。
其實福州也產鹽。但福州的鹽要經過製鹵,然後將鹵水煮幹才得到鹽。煮一斤鹽需要耗費五六十文錢的柴火,且費時費力。因此這鹽便是在福州,也要賣到兩百文一斤。若是按照馮梓的說法,那經略使麾下的士兵一天吃鹽就就要八十多貫銅錢。那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他猶豫著問:“馮郎,若少一些可否?”
馮梓也沒搖頭,隻是說:“少一些也無妨,隻是效果不佳。其實,某隻是按照常人應該每日攝入的鹽量來計算的。柳二郎君當知道,汗是鹹的,皆因汗水中有鹽。流汗得愈多,人體內鹽損失得愈多。人體內必須要有一定的鹽,若是鹽不夠,人的體力恢複的就越慢。便是某平日裏並不怎麽流汗,然而某一人每日也要吃上將近兩錢的鹽。若是經常流汗,則要吃更多。”
柳宗桓心裏一算,覺得若真是那樣,也許無法讓全軍都那般吃鹽。但父親讓他練的新軍不過千餘人,那卻是可以試一試這法子。
他正是因為方才在家中柳恒與他說,將要招募獵人練一支新兵,且要讓他負責訓練。
既然是要練兵,他當然想練出最強的兵。
之前他問過大夫,加之聽說馮梓在吃食方麵有研究,便試著來問了一下。沒想馮梓給的解決方式那麽簡單。但也讓他有些為難。如果真的是那麽簡單,那經略使麾下的所有軍隊都可以由三天一訓變成一天一訓,很快就能變成強兵。隻是這僅僅是吃鹽每年就要將近三萬貫,而馮梓說,那隻是保守估計。
柳宗桓到底年輕,人也熱血。或者說是太年輕,還不懂有所取舍。如果是穩健一些的老將,如果知道那樣的方法,定然是先將自己練的兵先用那樣的法子訓練。然而他想的卻是經略使麾下所有部隊。
所以他躊躇著問了一句:“可有其它法子替代?難不成唯有吃鹽才能如此?”
“有。福州近海,多食用海草亦能補充鹽分!”馮梓點頭說。“且比單純吃鹽更好。隻是某擔心福州附近找不到那麽多的海草。”
“海草能吃?”
“柳二郎可知紫菜?齊民要術便有其食用方法。不過若要說最好的海藻,莫過昆布。昆布體大葉肥,能充饑。”所謂昆布其實便是海帶。馮梓不知海帶此時是否已經有人食用。但那東西確實要比其他大部分藻類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有點:產量大,完全可以當作蔬菜食用。“且昆布可防治大脖子病。”
防治大脖子病之類的,柳宗桓不懂,但是聽說能充饑,那就是可以作為蔬菜吃。便想尋了來。隻是海草是什麽樣的他見都沒見過,如何去找昆布?他心想或可去海邊尋人問問。
他又問:“若按馮郎之法,軍中將士三日一訓可否變成一日一訓?”
聽他這問題,馮梓笑著搖頭說:“某不敢保證。然而當會好許多。”他頓了頓又說。“軍士訓練,不僅靠吃食,更靠毅力。況且軍隊訓練也講究方法。若是訓練得法,則事半功倍。若不得法,則事倍功半。”
柳宗桓聽他如此說,不由問:“馮郎還懂訓練兵卒?”
馮梓這才醒覺自己說得有些多了。他笑著搖頭說:“某並未學過兵法,隻是想當然。”
柳宗桓卻不放過他,盯著他的雙眼,問:“那以馮郎所想,如何訓練,方算得法?”
馮梓確實沒料到他堂堂三品大員的兒子會對他不恥下問。他便遲疑了一下,說:“某聽聞,若是急迫間人可爆發往日所不能之力。如一婦女,平日或可抬百斤重物,然一日幼兒被數百斤巨石壓中,其卻可將巨石推開。可見人潛能比往日所能更大。隻看他願不願做。”
他頓了一下又說:“人皆有惰性,若無上進,則做到恰好便停。事關自身溫飽仍如此,遑論兵丁不過吃兵糧,訓多訓少皆是一樣,士卒訓練當是能省一份力則絕不多出一分。”
柳宗桓覺得他說的很是有道理,特別是對士卒訓練的說法。他平日訓練士兵,那些士兵多訓一分便怨天載道,便強行訓練態度也極為消極。便是用軍法強迫,效果也不見得有多好。
“以馮郎隻見,有當如何讓士卒願加練?”
馮梓想了一會,搖頭說:“很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