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多長時間我都等你

    顧瞳瞳看手稿一直看到了淩晨一點，直到脖子酸痛了，她起身舒展的時候瞟到牆上的掛鍾才知道已經這麽晚了。

    她連忙把手稿塞進包裏，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他。

    她知道蘇煜一定會等她，那句不見不散，不隻是說說而已，她隻是內疚，不應該讓蘇煜等那麽久。

    蘇煜靜靜地等在樓下，長身玉立，挺拔的身形在攬勝旁不帶任何波瀾，自成一景。

    他處理了幾分鍾的公事之後，對麵裝修複古的商店裏忽然響起了Eric Clapton的《heaven》，低沉的音調讓他忽然有了停下工作的想法。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他的等待忽然間充滿意義，因為那一個人。

    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讓工作充溢於他等待的空間呢。

    因為等待，也是一種溝通啊，因為他和顧瞳瞳的多次錯過，讓他知道有些事是會逝去的。

    等待，不是空白，而是可以容納情緒的空間。

    身後的汽車川流不息，仿佛永不休止一般，路上的人形色匆匆。

    喂？我今天要加班，會遲到兩個小時，你們先吃吧，不用管我。”

    你晚點出門，我一個小時後才到呢，你不是有論文要趕嗎？”

    你再等等嘛，我還在化妝呢，哪個男朋友不會等女朋友化妝啊！”

    熱鬧的街道被各種快餐式的溝通模式充斥。

    蘇煜想到以前他讀高中的時候沒有微博微信和臉書，什麽事都比現在慢一拍，不見不散，就真的是不見不散，不知不覺，他又陷入了一種深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

    你怎麽來了？”放學後，看到帶著雨傘來接他的濃妝豔抹的女孩，內心的驚喜溢於言表，聲音卻還是淡淡的。

    聽到他的聲音，那女孩猛地一抬頭，雨衣上的水滴一股腦甩到了他身上。

    你做事能不能先考慮一下後果？”蘇煜摸著臉上的水滴，無可奈何，似乎這樣冒失的事女孩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對、對不起。”那女孩手忙腳亂地掏出一次性的紙巾遞給他，蘇煜看到紙巾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來。他還從來沒用過這樣的紙巾。

    你等了很長時間？”蘇煜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接過她手裏的雨傘。

    沒有沒有！”她大聲否認，雨傘上手印的凹痕卻明明白白地顯示她來得時間很早。

    蘇煜笑了笑，常年淡然的語氣有一絲不易捕捉的溫柔：“你能來接我，我很高興。”

    那女孩的眼睛忽然睜大，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我每天都來接你放學！”

    隨便你。”他又恢複了很淡很清水的語氣，但是內心的愉悅隻有他自己知道。

    嗯，不見不散！”那女孩點點頭，“蘇煜，我是說真的哦，如果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不是為了讓你內疚，隻是因為我很享受，哈哈。”

    回憶結束，少女那張臉依然模糊，他隻依稀見到她雀躍的表情，卻怎麽也抓不住她。

    ——不用抓住了，因為有了顧瞳瞳。

    他解鎖手機，一條一條翻看他和顧瞳瞳聊天的短信，現在還不多，但值得他反複觀看，不到一分鍾，他居然發現自己已經把那些話一字不落地記住了。

    要是換做是以前，他會覺得記這些東西是一件無聊的事，浪費時間。

    又換了一首老歌。

    前奏進行中，顧瞳瞳從樓上下來。就像是電影裏的場景，女主角從樓上緩步而下，男主角本來略微鬆散地靠在車上，見女主角下來，馬上直起身子，深情地望著她，一盞昏暗的燈光照在兩人的中間，將兩人完美的側臉映照出來，光影交錯中，女主角抬起眸子，雅黑的睫毛被燈光染成金色，美輪美奐。

    她撲進他的懷裏，長發因為突然的動作，向後飛揚，燈光下，絲絲秀發發出金色的光芒，他也很配合地擁著她的後背，五指成梳，將她海藻般的長發疏理好。

    他輪廓完美的下巴抵著她光潔的額頭，微微低頭，薄唇貼上她的額頭，並不帶任何情欲，隻是單純地撫慰她焦急的心。

    他知道，她很急，因為不想讓他久等。

    沒關係，等待也是一種享受。

    我說，我借你錢你去買件衣服吧，這件衣服真是醜死了。”他低著頭用下巴蹭了一下她細膩的額頭，話語中暗含寵溺。

    為了避嫌，她穿的還是以前廉價的衣服。

    顧瞳瞳反手抱緊他的寬厚的背，臉頰微紅，一切解釋的話在他細微的動作中消散了。

    因為不值一提。

    她笑容甜蜜：“那就謝謝了。”

    花男朋友的錢，沒有必要惺惺作態。

    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沒有那些翻江倒海、五花八門的表白套路，也沒有必要穿金戴銀，呈現那種亮到浮誇的虛榮色彩。

    他們的戀愛，完全去掉了一切“儀式化”的元素，認認真真說話，對望，微笑，臉紅，再說話，再對望，再微笑，再臉紅……

    戀愛不就是這點事嗎？他們是要活給自己看，不是活給別人看。

    淩晨一點半，蘇煜開車載著顧瞳瞳到了某家名品專賣店，顧瞳瞳一進店就進了試衣間，蘇煜把衣服一件件從半敞的門裏遞給她。

    所有的衣服，都是蘇煜選的。

    他很有耐心，偌大的商店，他不急不慢，一件件挑選。

    結賬的時候，導購小姐歆羨地對顧瞳瞳說：“小姐您的男朋友真體貼，怕紮到您，每件衣服他都認認真真把銘牌撕掉，檢查好了之後才遞給您，一般男士進到商店都是坐在休息區喝咖啡呢。”

    顧瞳瞳轉身看了蘇煜一眼，唇角微揚，有點小自豪，“是嗎？這是他的習慣。”

    他習慣一絲不苟。

    說完，顧瞳瞳就馬上轉身，提著裙子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圈住了他的手臂，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把玩他的衣袖，笑得唇角彎彎。

    總裁，我們要看什麽電影啊？”她問，頭一回，她對看電影不感興趣，隻是純粹地想要和他說話。

    你想看什麽？”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嗯……”顧瞳瞳想了想，隨口說，“超級英雄片《蜘蛛俠：英雄歸來》，還沒上映，據說風評很好，但我今天不想看這個；《繡春刀》聽說很不錯，但都是男人戲，有點不合適；《敦刻爾克》諾蘭生涯最佳，但也不合適啊……”顧瞳瞳露出糾結的表情，忽然她眼睛一亮，抬頭對蘇煜道，“要不，就《極盜車神》吧——”

    說到這裏，她忽然頓住，因為她發現蘇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認真的，寵溺的。

    沒關係，慢慢選，多長時間我都等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