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不煩，我想聽

    淩晨2點半，電影院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蘇煜拉著顧瞳瞳的手坐在最中間，她倚靠在他的肩膀上，靜謐又美好。

    他們沒有選擇那些很受情侶歡迎的愛情片，也沒有選擇燒腦、邏輯強的類型片，而是一部個性鮮明的動作片《極盜車神》。

    本來是一場溫馨的約會，卻因為看得電影太狂躁，而變成了顧瞳瞳的講堂。

    這可能是我看的最具風格的電影。”

    動作與音樂配合得太好了，關門、上膛、開槍，全部都踩在音樂的節奏上！”

    顧瞳瞳說了一大串，蘇煜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給她遞一杯水，直到電影放完了她還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總裁，我說這麽多，你會不會覺得煩？”

    從電影院走出來，顧瞳瞳挽著他的胳膊，後知後覺地抬起頭問他。

    不會，我想聽。”

    縱容的語氣，蘇煜從來沒有過的語氣，顧瞳瞳隱隱感覺，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在蘇煜麵前享受這樣的殊榮，顧瞳瞳咬唇，嘴角的弧度怎麽也抑製不住，不一會兒就挽到最大，她的心尖升起似乎無盡的甜蜜，蔓延至全身，挽著蘇煜的手臂收的更緊。

    他這種無聲的體貼，顧瞳瞳喜歡極了，以前和魏茯苓聊天的時候，魏茯苓說她喜歡高大威猛、花言巧語，會來事的男人，顧瞳瞳則與她完全相反，她不需要蘇煜說一句甜膩的話，不是不想，隻是如果他說了，那還是蘇煜嗎？

    她越想越開心，最後小臉貼著他的胳膊，輕哼起歌來。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轂則異世，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曒日！”

    這首詩是顧瞳瞳最喜歡的，並非名家大師所作，而是春秋時期的男男女女即興而發，那個時候的感情真摯而開放，於這個快餐化沉默化的時代尤其可貴。

    這首詩幾乎表明了她對蘇煜的態度，她的感情，大大方方，近乎透明的擺在了他的麵前。她把它譜成曲，做成歌，歡欣而唱，正如那個時候的女孩那般大方而爛漫。

    她在用另一種方式向他表白。

    豈不爾思，畏子不敢。”我是如此想念你啊，我敢愛，就怕你不敢。

    豈不爾思，畏子不奔。”隻要你一句話，我就同你私奔。

    轂則異世，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曒日！”我向明月起誓，雖生不同室，死必同穴，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我愛你”這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怎麽能表達我對你的感情，況且，到現在這個時代，它已經太過廉價，人們說出這句話，好像ta不需要負責一樣。

    蘇煜的腳步忽然頓住，他側過身，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微微向前一步，本來兩人就隔得很近，他這麽一靠近，顧瞳瞳的鼻尖都觸到了他的襯衫，唇時不時地碰到他的襯衫扣子。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深情不已的眼神，一時間竟有些羞澀，不止是因為他的注視，還為自己如此直白，如此豁出去的表白。

    心又跳起來。

    後腰一陣力，她被擁著貼到了他的懷裏，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

    顧瞳瞳更緊張了，臉紅起來，頭抵著他的胸膛，埋得低低的，兩隻手習慣性地揪著，卻沒有意識到她一直圈著蘇煜的胳膊。

    下頜出傳來粗糲的觸感，她的下巴被蘇煜抬起，她避無可避，視野之內都是他，她隻能目光忽閃，左顧右盼。

    她不自覺地想低下頭，蘇煜的臉卻忽然靠近，親了上來。

    又是那種感覺，怦然心動的感覺，他的吻溫柔纏綿，帶給顧瞳瞳從未有過的心悸。

    七年了，她的愛終於得到了回應，雖然蘇煜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但顧瞳瞳卻感覺很慶幸，那些事情就讓它永遠過去好了。

    現在的蘇煜，是最好的蘇煜，沒有父母親的羈絆，沒有童年生活的種種折磨，他活得很好。

    今晚，兩人還是睡在一起。

    鈴鈴鈴”

    蘇煜的電話響了，他摁了接聽鍵，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到外麵接電話。

    George，你最近有沒有心煩意亂？”心理醫生Steve最近經常給他打電話。

    沒有，Steve，我和她在一起了。”

    雖然不該管你的私事，但是為了你的心理疾病不再複發，我還是要問一下，你說的那個叫顧瞳瞳的女孩，你真的喜歡她嗎？”

    是。”

    你說她長相明豔，以前和別人睡過，還陪過酒，這些你真的不在乎嗎？要知道，由於你父母的關係，你是非常厭惡這樣的女人的。”

    ……”蘇煜的眼瞼垂下來，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覆上一層陰影。

    接吻的時候，你看過她的臉嗎？或者，任何時候，你有正視過她的臉嗎？”

    ……”蘇煜不言，沒有，沒有正視過，那張臉，一看到就會有煩躁、發怒的感覺。

    George，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又怎麽會連她的臉都不願意看，如果你打算長久地和她在一起，不可避免的，你會看她，如果你看到她的臉後，出現煩躁的感覺，逐日疊加，對你的心理疾病並沒有任何好處，雖然治好了，並不代表不會複發。”

    你想說什麽？”

    和她分開吧，我知道這樣做很殘忍，但我真的擔心你，你都不能心平氣和地和她在一起——”

    蘇煜摁了掛斷鍵，接下來的話他不想聽，Steve的每句話都那麽一語中的，把他的心理分析得很清楚，因為太清楚了，而那些都是他暫時回避的事。

    不去想，並不代表沒有存在過。

    那些匿名發送給他的顧瞳瞳陪酒的照片依然在他的手機裏，他打開圖冊，第一張就是顧瞳瞳的陪酒照，心中馬上就一股燥意，他摁下了刪除鍵，彈出確認框，他抬起手指，卻遲遲沒有落下。

    終究，他還是在乎。

    蘇煜又想起他們沒在一起之前，顧瞳瞳和他談短片《方塊》的時候說的，她以前愛過的一個人。

    他不是她生命中的唯一，那個人提前享受過她的青春，看過她最美的樣子，而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