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方斯回到王宮，看見一個白皙的纖細身影從麵前走過，維羅妮卡洗完澡光著身子大搖大擺在他的宮殿裏走來走去，視若無人！

    “雖然我這裏沒什麽人，但你這樣也會讓我很苦惱的，我雖然是你哥哥，但我也是個男人！”

    維羅妮卡擦拭著柔順的頭發側頭笑道，“哥又不是外人，小時候你還偷偷和我一起洗過澡呢。”

    阿爾方斯坐在書桌前，在紙上計算著裝備那一百多名盾牌兄弟會傭兵所需的金幣，一邊說道，“現在又不是小時候，再說要是母親看見，我可解釋不清！你知道她有多討厭我。”

    維羅妮卡走到他麵前，湊到他耳邊喃喃道，“母親討厭你可我喜歡你呀，難道薇妮最愛的三哥還對你的小妹有什麽不好的念頭”看見阿爾方斯投來嚴厲的目光，維羅妮卡撅撅嘴，訕訕走進側室穿上了衣服。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

    身穿騎士甲的近衛費爾南走進來在阿爾方斯麵前行了一個軍禮，“殿下，有人要見你！”

    “什麽人？”阿爾方斯頭也不抬說道。

    “兩個女人，德瑞克家族的兩個女人！”

    “讓她們進來！”他抬頭對自己的侍女說道，“準備些紅茶來！”

    金發的女騎士加萊尼雅第一次看見阿爾方斯時，他就坐在桌子後麵，背對著壁爐，火光從後麵透過他的身體，為他蒙上一層撩動的光影。

    他低著頭，蘸滿了墨水的羽毛筆在發黃的紙頁快速地勾動，整齊而迅速地列下一行行數字，另一隻手則下意識敲著光滑的硬木桌麵，他雖然十分健壯，但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粗魯，反而有種尊貴的溫和和優雅。

    加萊尼雅正在打量這位自己將要誓言效忠的三王子，他此時抬起了頭，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們，未曾說話先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那笑容讓人不禁感到放鬆，仿佛秋日的一縷陽光，能照射在人的心坎兒上。

    笑容感染了有些緊張的女騎士，她鬆了口氣，眼神也輕鬆了許多。

    “你們是侯爵德拉戈什的家人吧？有什麽事嗎？”

    凱瑟拉看著姐姐微微一笑，加萊尼雅鼓起勇氣點點頭，跺下腳，手拍了下大腿上的護甲，挺胸昂首道，“皇家騎士加萊尼雅，希望能夠效忠阿爾方斯殿下，我將是您的盾牌與利劍！”

    阿爾方斯愣了一下，輕聲笑道，“坐下慢慢說！不用這麽正式！”

    侍女送上來紅茶，阿爾方斯做了個請了手勢。

    加萊尼雅微微低下頭，還是整整齊齊地站在他麵前，似乎他不答應自己就一直站在這裏，妹妹凱瑟拉就大方多了，輕輕一笑坐在了阿爾方斯對麵的沙發上，接過紅茶笑道，“殿下，我叫凱瑟拉，這是我姐姐，你別管她，她就這樣-------爺爺讓我和姐姐來輔佐於你，姐姐雖然腦子不大靈光，但是武技出眾，所以來給你當貼身護衛！”

    “殿下不要覺得奇怪，我們說的都是實話，真話！”她抿了口紅茶，然後一雙彎彎的眼睛看著阿爾方斯，等待他的答複！

    阿爾方斯敲著桌麵的手指頓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看著凱瑟拉的眼睛問道，“侯爵大人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呢？”

    凱瑟拉上身向前傾了傾，笑吟吟和阿爾方斯對視，“殿下是個聰明人！難道還要我說出來嗎？”

    阿爾方斯搖搖頭，“諸葛侯爵以為我能成為黑火十六世，但說實話我一點兒也不希望事情朝這個方向發展，因為那樣意味著我父王和我大哥都戰死在北境，這是我不想看到的！而且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情，王後陛下也未必希望我成為洛瓦伊王國的國王！”

    “所以我們來了！”她聳聳肩，“爺爺這個人呢，老奸巨猾，狡兔三窟，蛇鼠兩端-----”

    “嗯嗯！”她清了清嗓子，“他覺得你行！之前我不敢判斷，但現在我也覺得殿下很好很強大！如果殿下真的對王位沒興趣，那為什麽要招募盾牌兄弟會的傭兵呢？難道不是未雨綢繆，以防萬一嗎？”

    阿爾方斯笑了笑，仰頭看著加萊尼雅，笑著說道，“你是一個真正的騎士！”

    “這是對我最高的評價，殿下！”

    阿爾方斯站起身，向著凱瑟拉伸出一隻手。

    她目光漣動，盈盈一笑，輕輕將白嫩的小手搭在阿爾方斯的大手上。

    ----------

    第一場雪飄落在兩界長城巨蟒般的城牆上，烽火台燃燒著馬糞和鬆枝，濃煙飄上天空，不知多少靈魂會藏進烽煙之中升上天堂。

    拄著拐杖，纏著繃帶的軍士圍在烽火周圍取暖，不時目光望向長城以外，戰士敏銳的直覺嗅到了正在迫近的硫磺氣息！

    一聲沉重的聲音傳來，又有人因為傷重和嚴寒倒了下去，旁邊的軍士將昏死的袍澤拖到垛口下，自己回到駐守的崗位。

    白雪飄落，將看不見盡頭的屍骸，斷肢，戰馬的屍體淹沒，兩界長城以外仿佛被蓋上一張白色的裹屍布，將下麵所有碎裂的血肉和淒涼淹沒，隻剩下天地間純淨的一片白茫。

    城牆外風雪彌漫，從北方的風雪中零零散散有一隻隻隊伍緩慢行進，黑色的盔甲在純白的雪域顯得分外突兀。

    被撕裂的戰旗在風雪中飄蕩，拄著戰旗做杖的軍士倒在了冰雪裏再未站起。

    兩輛殘破的戰車駛過荒原，在越積越厚的雪地上留下四道彎曲的車轍。

    黑火十五世阿納托爾躺在前麵的戰車上，身上覆蓋著熊皮縫製的披風，他望著天空飄灑的大雪，眼睛不眨地看著，雪花在他眼睛裏融化。

    雄獅終究已經蒼老，如今連最後的威風也已然殆盡！

    戰車左右騎馬的侍從走近說道，“陛下，到了兩界長城了，您再堅持一下！”

    阿納托爾搖搖頭，“我沒有堅持的必要的了！”

    他抬起頭看著前麵那輛戰車上，太陽金烏旗中露出一角金色的鎧甲，雪花在他眼睛裏融化變成渾濁的淚水淌了下來，他看著殘敗的軍隊，不斷倒在雪裏再不會醒來的年輕人們。

    阿納托爾歎了口氣，“我失敗了，我失去了我弟弟，我的長子，還有我的子民！”

    “陛下，再給我們十年時間，十年後我們再向魔人崽子報仇！”

    “那已經不是我的事了！”他看了眼侍從，“去將******侯爵叫來！”

    一匹戰馬從後麵跑來，馬上一名麵容冷毅的中年騎士，風遊穀地領主，埃裏克家族王族******。

    “陛下！”

    阿納托爾從熊皮下伸出手，手裏拿著一張沾血卷軸，“真正忠於我的人大都戰死在這片荒原上，現在我能信任的隻有你了！”

    ******眉頭緊鎖接過卷軸！

    阿納托爾說道，“阿爾方斯說得是對的，這場戰爭因我的野心而起，現在它將帶著我的野心和靈魂一起埋葬在這片荒原中！”

    “陛下，您不會有事的，我們已經到了兩界長城，赤血要塞內還有光法師，定能驅散您體內的邪炎咒術！”

    阿納托爾搖搖頭，“沒用的！何況我沒有臉麵去見豪斯汀堡的貴族和臣民！戰死在北境也許是黑火十五世最好的歸宿！”

    “你帶著這份遺詔回豪斯汀堡，去將我的決定告訴所有洛瓦伊王國的貴族和領主！”

    ******冷酷的雙眼露出了黯然的神情，“是，陛下！”

    阿納托爾看著灰白色如死人屍骸一般的陰雲，用嘶啞的聲音恨恨道，“四十萬洛瓦伊人，在我手裏一敗塗地，我不甘！”

    “但我不恨魔人，這是我的失敗，不是魔人的勝利！”

    “我隻恨法師塔---------”

    ******咬牙澀聲道，“歐文斯會為他的所為付出代價！洛瓦伊人不會忘記法師塔的背叛！”

    阿納托爾的臉這時已經變得十分灰暗，一道道鼓起的黑色血管爬滿了臉，魔人邪炎咒術已經將他的身體腐蝕，咒力蔓延到了頭部，“我死後，將我葬在兩界長城外，我要看著我那最不像我的兒子為他父親複仇的那一天到來，我要看著洛瓦伊人重新踏上燧北三郡的土地-------”

    戰車緩緩停了下來，拉車的戰馬淒厲地嘶鳴，仿佛感受到主人靈魂的離去！

    ******咬緊牙齒，從戰馬上跳下，摘下頭盔單膝跪在了雪裏，殘軍停止了前進，稀稀落落地傷兵敗軍圍住了黑火十五世的屍體，殘軍沉默無聲，隻有風雪嗚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