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飛花令
字數:6751 加入書籤
() 十名參賽者吃驚的原因不是因為這篇講義有多複雜多偏,而是這篇講義太熟悉了,是《莊子》的首篇——《逍遙遊》,就是那篇很出名的“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全篇共八百零個字,而還讓這十名參賽者吃驚的是,這篇講義上有二百四十個紅圈,也就是說需要注解的地方有二百四十個,方澤一看便知道這是在考參賽者的熟練程度,如果對此篇講義不熟,那在規定時間內肯定是無法注解完這二百四十處地方的。同時也是考驗參賽者書寫的速度與穩定,倘若寫錯或記得不牢固。必然又會耽誤時間而導致無法完成。不過方澤心裏卻不慌不忙,因為這篇講義他實在是太熟了,他山裏的一位夥伴的身法,便是從這篇《逍遙遊》悟出,那位夥伴也給他的身法起名“逍遙行”,曾經無數遍的與方澤徹夜討論,方澤早已爛熟於心。
愈是遇到這種情況,方澤知道愈是不能著急,欲速則不達,一定要穩求快,所以方澤一直保持著均勻的速度作答。
第五處……第十二處……第一百零處……直到第二百處的時候,方澤抬起頭,舒展了一下臂,而後也不看時間,立馬再接著寫,第兩百二十八處……第兩百十處……第兩百十九處……在方澤剛剛落筆寫完第兩百四十處的注解時,一聲巨大的鑼響聲傳來!接著是溫玉德的聲音:“第二環節結束!所有參賽者即刻停止作答!違者以淘汰論處!”
方澤見到不遠處一個考生的答卷極為髒亂,好多地方被塗得烏漆麻黑,嘴裏還抱怨著:“這麽多處注解!根本就不夠時間啊!”
護衛走遍整個考場,最後隻剩下了兩張答卷,其餘的考生都沒答完,也就落寞的離開了考場。
方澤淡淡笑了笑,其實他的書寫速度也並不算非常快,隻是他對時間掌握的到位並且對這篇講義極其熟悉才能答完,真正讓他側目的是另外那位還留在場的人,赫然是一名女子,方澤知道,這肯定就是那位有“安陽第一才女”之稱的秦佳人。
方澤在寫到第二百處的時候,抬起頭舒展了一下身子,當時他就看到了這位秦佳人,用極快的書寫速度在注解著,方澤知道她是用草書在注解,也讓他對這位秦佳人更高看了一分,知道隨應變,怎樣節省時間,並不像有些讀書人不懂變通。
溫玉德和幾位翰林院學士正在省閱方澤與秦佳人的答卷,那位秦佳人此時卻向著方澤走來,行了一個萬福禮,道:“方公子,小女子秦佳人,方才所見那首藏頭賀壽詩,令小女子著實佩服,方公子好采。”
方澤也回以拱禮,道:“早聽聞秦姑娘之盛名,在下隻是班門弄斧。”
“方公子謙虛了,不知方公子可有玩過‘飛花令’?”
“並未玩過,我從小在山的村裏長大,村裏其他的小夥伴都不好詩書,所以待會還得請秦姑娘多多賜教。”
“方公子當真如此確定你所注解的二百四十處全都無誤?”
“確定。”
秦佳人有些無語,若不是見到方澤所作那首藏頭賀壽詩,她定會以為這方澤是一個無真才實學,狂妄自大的家夥,連她自己都不敢說全都正確,這方澤會不會對自己太有自信了。
溫玉德此時也省完了答卷,高聲道:“經本官親自省卷,秦佳人與方澤兩位的答卷,二百四十處注解無一有誤,恭喜二位進入到第環節!第環節將在聖壇上舉行,請二位上壇!”
溫玉德這聲高喊也傳到了聖壇廣場外圍觀的百姓耳,還有那些被淘汰出場的參賽者耳。
“這秦小姐真是厲害啊!連續兩屆進入了第環節了!”
……
“那名叫方澤的參賽者是誰,以前沒聽說過呀,難道是哪位隱世大儒的學生?”
……
“是他!我見過那位方澤!他就是那位打敗了間劍閣寧少閣主的書童!是太師府黃少爺的書童!!”
“什麽?隻是一位書童?!這怎麽可能?!”
……
人群突然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說道:“怎麽不可能!他是我的貼身書童,采好著呢!我爹都極為誇讚!是吧,姐?”
那名女的卻不發一言,隻是靜靜看著聖壇上正走在台階上的一男一女,神情複雜。
“是太師府的子菲小姐和子朝少爺!子菲小姐可是上一屆比大賽的榜眼啊!”
來的一男一女自然就是黃子菲與黃子朝,是黃子朝以給方澤打氣為由將黃子菲硬拖來的。
聖壇上,溫玉德看著麵前二人說道:“首先再次恭喜二位!聖壇非采卓絕之人不得上之,能上到這聖壇,足以說明二位的優秀了。此次比大賽報名人數為曆屆之最,所以考題也是相對難一些,秦佳人自然不必我多說,‘安陽第一才女’可不是隨便叫的,她能再次來到這聖壇上,在我意料之,倒是你,方澤,讓我又驚又喜,以前從未聽說過你,不知你知師從哪位大儒?”
方澤拱道:“溫大學士,還請見諒,家師不願透露名諱。”
溫玉德揮了揮:“無妨,許多隱世高人皆不想沾染塵事,我可以理解,果然是書山無頂,學海無涯啊!好了,我們開始這第環節吧!”
“第環節,‘飛花令’,前幾日欽天監傳出消息,下月旬的晚上我安陽國會出現‘月全食’的天狼嗜月之景,月亮一向是我們人寄托情感常用的景觀,今日你二人就以含有‘月’字的詩句進行‘飛花令’比拚,每次作答不得超過十息時間,同一首詩的不同句亦可用,開始吧!”
……
廣場外。
黃子朝著急的道:“姐,你覺得方澤有幾分勝算呀?”
“我也說不準,但是我覺得還是秦妹妹贏的可能性大,你知道嗎子朝,上一屆比大賽,我在秦妹妹裏堅持了一個時辰便落敗了,這‘飛花令’比拚的是你的詩詞量,記憶能力和反應能力,倘若你腦準備的下一句詩被對方說掉了,你再重新想一句詩便很容易超過十息時間,而且你作答的越快,對思考的時間就越少,這秦妹妹每次思考都不超過息時間,很是厲害。”
“啊?那方澤不是很難奪冠了?”
“看看吧,不到最後結果出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
聖壇上,方澤與秦佳人相對而立,方澤率先開口說道:“秦姑娘,我是第一次參賽,就由我先說吧?”
秦佳人卻開口道:“我是上屆比大賽的狀元,是主,你是第一次參賽,是客,客隨主便,還是由我先說吧。”
方澤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道:“那請秦姑娘開始吧。”
旁邊的溫玉德看著兩人的對話都忍不住發笑,“飛花令”先說者是吃虧的,這兩人還爭著吃虧,真是不知道這二人在想什麽。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秦佳人很無語,這是比大賽!!這裏是安陽氣匯聚的聖地聖壇!!你能不能有點誌氣,說一些……說一些高雅一點的詩。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回連溫玉德都有點看不過去了,扶著額頭,歎了口氣,心想早知道就規定同一首詩隻能用一句了,他之所以不這樣做是因為參賽者的選擇會更多,比賽也會更好看,哪知道碰上方澤這樣的奇葩。
連聖壇廣場外的圍觀人群都看下去了。
“這方澤是哪裏來的草包?!”
“我五歲兒子都會背的詩,這方澤也拿到比大賽上用!”
……
隨著時間的推移,剛開始方澤與秦佳人說出得帶“月”字的詩,大多數人還略為耳熟,知道出自何處,是什麽意思。而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場外的有些普通百姓已經聽不懂了,方澤和秦佳人嘴裏蹦出來的詩他們甚至都沒聽過。
“月殘花落更開,小簷日日燕飛來。”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些參加筆大賽被淘汰的大部分參賽者也聽不懂方澤和秦佳人說的詩句了。
“但令一歲一相逢,月日河邊渡。”
“青海戍頭空有月,黃沙磧裏本無春。”
……
又過了一個時辰,連黃子菲也聽不懂了,方澤和秦佳人嘴裏說的詩,她都聞所未聞。
“秋月幾改弦,落漲頻移痕。”
“咿咿菱歌煙暝外,丁丁衣杵月明。”
黃子菲見到這種情況,知道可能會出問題了,便轉身離去,不知道去了哪裏。
再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溫玉德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因為他已經聽到有幾句詩,連他自己都不太確實定是不是書記載的詩句了,而且也不記得之前他們二人有沒有說過重複的詩句,再這樣下去天黑了,哦不,天亮了他們二人也分不出個上下,這兩個人難道口不渴不用喝杯水嗎?而且圍觀的好多人已經開始懷疑方澤與秦佳人是在自己作詩了,但是比大賽“飛花令”規矩是不允許自己作詩的。可是像這種倆人不分伯仲,旗鼓相當的局麵,又維持這久時間的,前所未有啊,這是哪裏來的兩個妖孽,溫玉德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正在溫玉德發愁的時候,旁邊圍觀的人驚呼道:“你們看,又有人上聖壇了!”
“怎麽會,這聖壇哪裏是隨便能上的?呀!!真的有個人影!!!”
溫玉德也見到了有人在上聖壇,正想出聲嗬止,可是當溫玉德定睛看清楚了所來之人的相貌時,卻連忙拱行禮,謙卑的道:“見過黃太師!”
來人正是安陽國當今唯一的太師,方澤現在的老爺——黃太師。
黃太師走到溫玉德旁邊,揮了揮示意他免禮,然後對著還沉浸在“飛花令”比拚無法自拔的方澤與秦佳人說道:“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不要比了,停口吧!”
方澤和秦佳人聽到黃太師的話,才連忙從“飛花令”的世界脫離出來,頓覺口渴至極,倆人都趕緊找了一杯水,咕嚕咕嚕的往下喝。
“要不是子菲去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出現這種事,玉德,你怎麽當的主考官,‘飛花令’不過是一種形式,既然分不出勝負,就換一個考題,難道你要讓這兩個人背完古今所有帶‘月’字的詩嗎?”
“可是黃太師,這方澤可是你府上的書童……”
“不要可是了,我知道你想叫我避嫌,可難道我黃杜若,還需要靠一個書童來出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黃太師。”
“不是這個意思,那就是現在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吧?哼!當初我和老曾他們一起創辦比大賽的時候,你還是個秀才!”
溫玉德略微掙紮的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是……黃太師,既然您來了,一切您說了算。”
方澤此時聽到這話,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了,自己來參加比大賽的目的,就是進黃太師的藏書庫啊,現在這黃太師變成了主考官,我還怎麽拿冠軍?!這老頭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黃太師看到方澤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仿佛看穿了他心所想,開口道:“方澤,秦佳人,我黃杜若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今日我見你們‘飛花令’不相上下,便再出一題作為最後一個決勝題,你們看如此可好?”
方澤和秦佳人哪裏能說不好,隻得應聲說:“一切聽黃太師的。”
“那好,你們聽好了,我青年時期曾於一個山洞見到了一副奇景,洞有一個池塘,池塘旁栽滿了柳樹,且有濃煙圍繞,池塘旁有一石碑,石碑上有一聯——煙鎖池塘柳。我苦思至今,也得不出一個工整滿意的下聯,今日你們二人誰能對出這下聯,便是此屆比大賽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