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難逃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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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母幼妹,險惡人心,力求自保……他這段故事多少帶上了寂寥與無奈的成分。

    若沒有重生,阮酥或許多少會被這番話打動。然而她永遠忘不了祁澈前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人,饒是自身曆經苦難深受迫害,然而再麵對其他無辜弱者時,卻也能翻臉無情,心無旁騖地成為那劊子手……

    正如印墨寒,她以為他至少會保留一份底線與本真,然而休棄自己且命人生剮她時,卻是全然陌生的,連阮酥自己也禁不住懷疑,他們之間真的有過感情?

    這一切,和祁澈是多麽的相似。

    果然還是那句物以類聚!

    “五皇子的遭遇阮酥很遺憾,不過保護重要的人方式方法有千萬種,阮酥以為五皇子大可不必鋌而走險,逆天而行!”

    “好一句鋌而走險,逆天而行!”

    祁澈哈哈大笑。

    “阮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難道就比本王坦蕩?誠如你所言,安分守己,遵從命運安排不就很好?偏生要肆意抗爭?!”他湊近阮酥,呼吸淺淺劃過她的耳畔。

    “說白了,你和本皇子是同一類人!”

    “同一類人?阮酥卻不這樣認為。”阮酥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話不投機半句多,五皇子阮酥不送。”

    祁澈淡淡看了阮酥一眼。

    “今日話既然已經挑明,那本皇子便再多說一遍:阮酥,你,我祁澈誌在必得!”

    “是麽?可阮酥不屬於任何人!”

    阮酥冷笑,“還請五皇子帶走金蟾,阮酥是看在九公主份上才這般物歸原主,否則別怪我不給彼此顏麵。”

    聲音驟然冷了下來,祁澈神情一頓,他當然知道阮酥頗有手段,且又是那般油鹽不進,冷血無情,萬一真惹惱了她,拿金蟾做文章給他添麻煩,卻也不妙。

    終於,桌上的金蟾被他狠狠握在手中,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乎恨不得把它捏成粉末。

    “阮酥,你逃不出本皇子手掌心。”

    “阮酥拭目以待。”

    阮酥站在窗前,目送祁澈兄妹坐上馬車逐漸走遠,冬桃挑簾進來。

    “小姐,九公主最後選了一隻寶石花簪。”

    阮酥點頭,“便是商品名冊上曾經有的那一隻蝴蝶蜜蜂的?”

    見冬桃確定,阮酥回眸,麵上浮現一抹疲色。

    “有你在,我輕鬆不少。”既是商品名冊上的東西,便不怕祁澈搗鬼,畢竟這名冊在顧客中流傳盛廣,也不能栽贓是自己的私物,左右隻是玲瓏閣的一件平常貨物罷了。

    冬桃不動聲色地把桌子收拾幹淨,重新從外沏了一壺茶給阮酥倒上。不過片刻,知秋也進來回話。

    “大小姐,夫人選中了全套的翡翠鑲金的頭麵,還有三隻紅寶石簪子和一隻素玉鐲。”

    “果然如此。”

    阮酥掀開蓋碗茶蓋子,吹開浮在上麵的茶葉沫子。店中成套的頭麵首飾如今不過幾十套,唯獨這套翡翠鑲金的最為華貴用料大方,被萬氏看中自然不奇怪,隻是這套首飾她原本另有用處,如今被萬氏送與萬靈素,就不知道這位未來嫂嫂到底有沒有那個福氣消受了!

    事既已辦妥,阮酥便決定四處走走。

    冬桃把兩人送到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小姐,過幾日我想向您告假幾日。”

    “需要多少天?”

    阮酥眉目一抬,冬桃依舊無波無瀾,無法在她麵上看出什麽端倪。

    “十五天。”冬桃沉默了一瞬,“小姐不用擔心冬桃一去不返,左右賣身契還在你手上,我也知有些逾越,還請小姐成全。”

    還知道賣身契啊?!平常人家的賣身奴婢就算告假至多便是三日,這冬桃倒是好大的口氣。

    知秋正想拿出大丫鬟的氣勢壓一壓冬桃,卻聽阮酥道。

    “冬桃,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麽,不過——你要知道我阮酥要找一個人,卻不是一件難事。”

    “冬桃知道。”

    街上的店鋪除了少數的幾間在年初一博頭彩的,更多的都是閉門謝客,然而市井小巷中卻還如從前一般熱鬧,畢竟比起財大氣粗的商賈大戶,維持生計的百姓草民們卻不敢休息,自是全年無歇。

    阮酥主仆讓馬車停在江橋口,隨意走了一圈。正想折返,人群中一個麵目慈藹的婦人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正是印墨寒的母親印夫人蔣氏,雖然知道印墨寒已經將她接到京城,然而總歸卻是自她離世後兩世的第一次相見。蔣夫人比前世自己第一次見她時年輕許多,依舊是恬淡如畫的眉眼,斷然沒有底層出生的粗陋習氣。

    而這樣一個溫柔的婦人,對自己的兒子卻尤為嚴格,她奉從棍棒底下出才子,印墨寒從前沒少在阮酥麵前抱怨過從小挨了母親不少板子,還言以後自己的孩子定然不會如此待他雲雲。隻是阮酥那裏他給她服用了七年的避子藥,而祁金玉與他的孩子,就不得而知了……

    知秋注意到阮酥在發呆,有些奇怪,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卻是一個麵目陌生的婦人,正不知其意,突見一個天青色的人影朝那婦人走去,不由眼前一亮。

    “小姐,是印公……印大人……”

    阮酥當然看到了印墨寒,她眸光黯了黯。

    “走吧。”

    第二日大早,玄洛果然如約定所言,親自到阮府接阮酥,同時還給阮府帶了禮。

    阮風亭一眼便認出其中一樣是東籬國歲前上貢的海貨,很是稀罕,當時嘉靖帝不過賞賜了幾個皇子,不想玄洛竟然也得到其中一份。

    “賢侄,這太貴重了。”

    “伯父客氣,承蒙聖上厚愛,不過侄兒一人獨享卻也浪費,還望伯父不要嫌棄。”

    兩人又客套寒暄了一陣,阮風亭這才放玄洛他二人離去。

    梁太君看著桌上的禮品也有些心中不是滋味。

    自家不受皇家待見,然而玄洛等人卻與之相反,禦賜之物都用不完;萬氏也盯著那堆禮物目光莫測。

    “老爺,這九卿大人與大小姐雖然有兄妹之名,然而你覺不覺得這位爺對咱家酥兒也太親近了?”

    阮風亭撚須,聲音陡然嚴厲。

    “他們兄妹感情好,有什麽不妥,你少說兩句!”

    萬氏心急,正要出言,卻見梁太君向自己搖搖頭,隻得無奈噤聲。

    “風亭,你媳婦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阮風亭吃驚,梁太君讓馮媽媽帶眾人下去,這才慢慢道。

    “如今酥兒已不能討皇家歡心,平常人家又退避三舍,然而這個玄大人卻絲毫不避諱,你怎麽看?”

    “母親,他們畢竟是師兄妹……”

    話正說著,阮風亭也回過味來。

    “母親的意思是——”

    梁太君點頭。

    “母親總比你多活了幾歲,本朝竟然能容得下德元長公主此等忤逆,自然也通允九卿大人如平常男子一般開府娶妻迎妾。”

    往常與內侍對食的通常是皇帝賞賜的宮女,或是太監在宮外自立門戶采買來的奴婢,總之地位不會高。阮酥到底是一品丞相的女兒,阮風亭雖然覺得攀附上玄洛這棵大樹百利無一害,然而若是讓自己的女兒成為下嫁宦官的第一人,卻是丟不起那個臉。

    萬氏卻不是這樣想。雖然玄洛位高權重,然而到底是不健全的男人,偏生還手段狠戾,若阮酥嫁過去守不住活寡,被玄洛拿住定然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想到阮酥有朝一日也會被折磨得憔悴不堪,萬氏唇邊不由浮出一絲笑,自己的女兒阮絮落得那番田地,她內心自然更不希望阮酥能有好果子吃。

    幾人正各懷心事,突然管事來報。

    “老夫人、老爺、夫人,二小姐和羅爺來了。”

    原來是女兒女婿回娘家了!

    萬氏喜不自禁,到底是愛女心切,顧不上阮風亭母子,自己已經迎了出去。

    馬車一路往郊外前行。雖不是第一次與玄洛同車,阮酥還是覺得有些別扭,幸好這車廂極大,倒也讓尷尬的氛圍淡化了點點。

    “聽說你昨日惹怒了祁澈?”

    玄洛不緊不慢淡淡開口,明明內情心知肚明,卻還是這種道聽途說的試探語氣,阮酥不由笑道。

    “師兄明知故問,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是麽?那什麽好笑,說來聽聽?”

    阮酥看向車頂。

    “玲瓏閣中的人皆是師兄一手安排,何苦還要再問我一遍?”

    “可若非聽你親口所說,我無法放心。”

    明明是平常話語,然而被他這有些彎旋的語氣一勾,竟透著纏綿悱惻的曖@昧味道。阮酥心一跳,收回視線,卻見本來還坐在對麵的玄洛不知什麽時候竟湊到了自己跟前,看著麵前那張放大的俊臉,一時之間頭腦竟有些混沌。

    “你……”

    “用我送你的禮物了嗎?”

    一隻手已經準確地執起她落在肩上的一縷垂發,阮酥現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打扮,發絲調皮地垂在肩頭腰間,她發質極好,黑黝黝入手一陣順滑,簡直比那綢緞還要質感流暢,玄洛暗讚,越發愛不釋手……

    阮酥卻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玄洛以前雖也偶然有些不妥舉動,然而並非像現在這般,再聯想到他那日送給她的禮物,一種怪異的感覺霎時在內心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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