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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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姚綠水點頭,阮酥遞了個眼色給寶弦,寶弦當即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抓起那宮女的手便狠狠紮了上去,那宮女慘叫一聲,拚命扭滾想要掙脫寶弦,卻依舊咬牙道。
“娘娘!奴婢沒有罪!就算是告到皇後娘娘麵前,奴婢也絕不屈打成招,請娘娘明察!”
“好個嘴硬的賤人!”
姚綠水氣急敗壞地看了阮酥一眼。
“阮女史,你的手段也不怎麽樣嘛!”
阮酥笑而不答,氣定神閑地走到桌邊,用簪子挑了些許瓷盅裏的藥膏,一麵走向那小宮女,一麵輕聲道。
“方才寶弦那支簪子上呢,與當初刺入姚嬪娘娘腳趾的鋼針一樣,也抹過碧玉噬香水,夾竹桃和青柳葉汁調和而成的,想必你並不陌生吧?”
說著,她十分溫柔地俯身,抓住那宮女受傷的手指,便要給她上藥。
“你說這珍珠粉沒有問題,不如先自己試一試,也好讓娘娘信服啊!”
那宮女麵色一刹雪白,麵對那黃橙橙的藥膏,竟像見了鬼一樣,恐懼得連連搖頭後退,阮酥雙眼一眯。
“寶弦,抓緊她,我要給她上藥!”
話音未落,那宮女已嚇得癱軟在地,縮成一團。
“不要!不要!女史饒了我吧!我招!我這就招!”
阮酥哼了一聲,丟開手,坐回椅中,冷冰冰地望著她。
那宮女打了個寒顫,知道一切已逃不過她的眼睛,狡辯已是無用,一時萬念俱灰,隻得抹淚哭道。
“那珍珠粉是陳妃娘娘讓奴婢加的,珍珠粉本來沒有毒,但是沾上碧玉噬香水,便會化作劇毒之物,抹過之處,不出七天,便會從傷處開始腐爛化膿,以致全身潰爛,陳妃娘娘說,沒人知道姚嬪娘娘傷處有碧玉噬香水,橫豎方子是饒嬪娘娘給的,隻要奴婢下手仔細,一定查不到……”
阮酥輕輕一笑,姚嬪的傷處因為沒有別的異樣,所以皇帝也沒有派人查驗,還好當初她留了個心眼,讓寶弦悄悄把拔下的鋼針撿了回去。
真相大白,姚綠水此時已是花容失色,她本還抱有一絲僥幸,覺得陳妃不至於如阮酥所說,對自己趕盡殺絕,哪知她心如蛇蠍,竟然下次毒手,還要她死得這樣淒慘!她咬著指甲渾身顫抖。
“把這個賤婢拖下去杖斃!”
阮酥擺手。
“且慢!娘娘可不能殺她!”
姚綠水激動地道。
“這賤人妄圖謀害本宮,你說我不能殺她?”
阮酥古井無波的雙眸定在她臉上,語氣中是不可置疑的威嚴。
“你殺了她,陳妃那邊便暴露了,你隻會死得更快!若你想活,此時便不能打草驚蛇。”
姚綠水一噎,生生壓下心中憤恨,將宮中眾人遣了下去,這才軟下眉眼,麵帶愧色地對阮酥道。
“之前是我有眼無珠,被別人當了槍使,希望阮小姐不計前嫌救救我吧!我、我已經認清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不敢再肖想得寵得勢,隻求保下這一條命。”
阮酥淡淡瞟了她一眼。
“保下這一條命?有陳妃一日,她就不會放過你,你若想高枕無憂,隻有取而代之。”
姚綠水大驚失色,內心不由膽怯起來。
“陳妃家大勢大,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我一個舞姬出身的人,一無所有,現在又快被打進冷宮了,怎麽可能鬥得過她?”
阮酥食指在桌上輕輕點著,冷笑道。
“誰說你被打進冷宮了?你忘了,你的容貌,便是你最大的資本。”
姚綠水驚疑地望著她。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說肖似玄洛的話都是陳妃誆我的嗎?”
阮酥點頭又搖頭。
“你確實是像一個人,但並不是玄洛,那個人才是陛下真正心中掛念的,陳妃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她隻想讓你得寵,卻不想讓你真正得到陛下的心,你若能學得不著痕跡,我敢保證,你一定能夠寵冠後宮。”
說到這裏,阮酥歎了口氣,這樁宮中秘辛,若非饒嬪告知,她也萬萬沒有想到,其實又怎會想不到呢?嘉靖帝每次看玄洛的眼神,的確是與眾不同的,難怪引人誤會,原來,他竟是透過玄洛看著另外一個人。
“真的?你快告訴我要怎麽做?”
姚綠水不斷催促,阮酥還是沉默不語,寧黛,是玄洛心中不可觸及的神聖領域,真的要用這種手段來擊垮陳妃嗎?說實話,阮酥內心十分糾結,可是,姚綠水真的是一粒天賜的好棋,若是放棄了,與陳妃的糾纏又會變得遙遙無期,印墨寒那裏,她已經失利,不能再敗了。況且陳妃垮台,對北魏的祁金玉,多少也會有所影響,這也算是她彌補之前的過失吧?
打定主意,阮酥這才重新抬眸。
“從今天起,你必須脫去紫衣,抹掉劍眉,你身上不能再有半點玄洛的影子,我會教你,怎樣去不著痕跡的模仿另一個人……”
轉眼,便要臨近農曆十月。往常,在秋日螃蟹上市時,穆皇後都會在宮中舉辦品蟹宴,邀請頤德太後、嘉靖帝與宮中妃嬪賞菊喝酒。然而因為前段時間太子與五皇子祁澈鬥爭不斷,弄得她全然沒了心思,這事便一拖再拖,若不是這幾天饒嬪打趣提起,她已經全然忘記了。
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得到嘉靖帝的首肯後,皇後便廣發帖子,除了太後、妃嬪等照例出席的,加上了在宮中的德元公主,此外還把這一年出宮開府的皇子們也請了回來。而借著這個宴席,嘉靖帝也免除了祁澈的禁足,然而當黃嬪趁勢向帝後提起同樣禁足的四公主祁金璃時,穆皇後以一句“口無遮攔,遲早惹禍”便把她給打發了回去,見嘉靖帝沒有表態,黃嬪隻得咬唇無奈退下。
小宴在禦花園徐徐開幕,各色上品名菊用心裝點在宴席各處,黃橙橙的螃蟹用高腳銀盤盛著,美酒佳釀、精美點心、時令水果擺滿了各張桌子;而助@興的節目也選得分外精妙,慣常的歌舞後,一個執笛樂姬牽了兩匹四蹄賽雪的漂亮黑馬至宴廳中間,眾人看馬兒身披錦緞,頸掛金鈴,鬃毛係珠,倒是稀奇;隻見那樂姬把橫笛放到唇邊,兩匹馬兒便踏著曲調節拍舞動,騰躍飛旋。
果真奇特,眾人不由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連頤德太後也看得津津有味。一曲終了,兩匹馬兒銜起放在地上的兩隻方杯,竟分別朝太後與皇帝方向跪下,在座的人連連稱奇,穆皇後笑著道。
“瑞馬朝聖,實在是個好彩頭。”
頤德太後喜色拂麵。
“賞!”
嘉靖帝見母親高興,也大賞樂姬,太後自二公主祁金珠沒了之後,便很少真正開懷,能博得母親一笑,嘉靖帝也十分感念皇後的用心。
“這節目選得不錯,皇後辛苦了。”
穆皇後微一欠身。
“皇上謬賞,臣妾久居深宮,並不知道這些新奇玩意,這些都是念兒的一片心意。”
“太子?”
嘉靖帝一愣,往祁念方向看去,見他與太子妃祁清平端坐席間,一樣的行端坐直,恰到好處,正是世人心目中的未來帝後模樣;然而比起六皇子祁宣夫婦偶然淺笑間的眼波交流與低語交談,這兩個人,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貌合神離”的味道。
他眉頭一蹙。
“太子府的白良媛不是被你接進宮了麽?差不多也該放回去讓他們夫妻團聚了,”
穆皇後心中一跳,最近祁念對她言聽計從,百言百順,她還暗自高興,卻忽略了這茬。於是也含笑道。
“良媛之前小產盈虧了身子,臣妾把她接進宮也是為了幫她好好調理調理;再說,之前便已庶在嫡前,若是這段時日太子妃有孕,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若是白秋婉有一個強大的母族,先於祁清平誕下皇嗣也沒什麽;然而一個身份平常的嬪妾,若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夫君大肆恩寵,就是在尋常人家都會被冠以“寵妾滅妻”的話柄,既然皇後要管,便由她吧。
嘉靖帝內心一歎。“你注意分寸。”
“臣妾省得。”
兩人正說著話,一陣短促的琵琶聲響起,但見舞台中間魚貫而上兩列舞女,眾星捧月一般擁著一個抱著琵琶帶著麵紗的白衣女子上了舞台中間的蓮台,樂聲響起,麵紗女子足尖繃直,素手輕擺,在樂聲中翩翩起舞。
她身段婀娜,動作嫻雅,曼妙迷人,一支反彈琵琶跳得行雲流水,惹得人如癡如醉,恨不得上前摘下她的麵紗一睹芳容;隨著曲調變得急緩,女子放下琵琶,足尖頂地飛快地旋轉起來,竟是一曲金盤胡旋舞,兩支舞蹈完美銜接,喝彩聲四起。她旋轉得飛快,和著五彩八破裙,宛若一隻振翅而返的飛燕,似乎下一秒便會羽化升仙,實在賞心悅目。
葡萄美酒夜光杯,嘉靖帝看著蓮台上的女子眸光中閃過驚豔,然而也僅此而已,後宮三千,什麽美人沒有,不缺這一朵,也不多這一個。他斜睨旁邊的穆皇後一眼,難不成她也要效仿陳妃贈送姚綠水?不過第一個做的尚且對人胃口,第二個東施效顰卻要引人警惕了!
他不動聲色喝了一口酒,穆皇後卻也沒有任何反應。突然蓮台上女子一聲驚呼,嘉靖帝循聲抬眼,隻見那女子身體一歪,狼狽地倒在蓮台,似乎是扭到了腳,然而她卻飛快撐地站起,把重心放在另一條沒有受傷的腿上,繼續循著節奏飛快旋轉。
隨著她的動作,覆麵的麵紗也盈盈落地。執杯的手僵在了半空,嘉靖帝看著那張淚眼中夾帶倔強的容顏,好似靈魂已然抽離。
“阿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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