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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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前世對印墨寒的了解,阮酥當然感受到了他的不對勁。她於是安靜下來,小心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神情複雜,眼神中種種情緒奔湧而過,阮酥暗暗吃驚,慢慢往裏側挪了一寸,哪知她才一動,印墨寒突然俯低了身,迅速而猛烈地覆住了阮酥的唇……
氣息霸道而強勢,仿若要把人拆穿入腹吞噬幹淨,帶著重重的懲罰味道,完全不同於玄洛憐惜溫柔……阮酥拚命推拒,捶打,都不能撼動分毫,她猛地抬起手,從發上拔下一支金簪,想也沒想便朝印墨寒脖間橫刺過去。一時間,簪尖有血沁出,卻絲毫沒有動搖印墨寒的動作,他竟然反握住阮酥的手,拉著她往裏更深了一寸。
良久,他放開了她,他脖間的血已把阮酥的中衣領口染紅,襯著她雪白的皮膚,好似一朵綻開的烈焰罌粟。
“你可以下手更重點,若是得不到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聲音中除了不同往日的狠戾癲狂,還有一絲淡淡的愁緒。
阮酥驚駭地忘了後麵的動作,半晌才猛地坐直身體,抱膝縮到馬車的另外一角,戒備地看著他,雙目寫滿了疑惑,還有憐憫。
“你這般自暴自棄是做給誰看?”
“自暴自棄?”
印墨寒胡亂擦了一把頸間的血,“或許吧。”
夢中和現實如兩道夾藏狹窄的道,偏生在某個奇妙的交點讓彼此融合讓他遇見,不斷折磨和摧毀著他的意誌和神經。他看著阮酥若有所思的眼,苦笑一聲。
“不過你又怎會懂?”
一時之間,阮酥簡直產生了印墨寒也是重生的錯覺,她狐疑地看著他幽沉的眸子,隨即自嘲一笑,怎麽可能,若他也是重生。怎會還會對自己有那樣扭曲的執著,恐怕還是如前世一樣棄如敝履,看都懶得看一眼。
終於,馬車在大理寺門前停下,眾人見印墨寒脖頸上的傷與阮酥中衣上的血一時驚詫莫名,然而看印墨寒緊抿雙唇一言不發,便都聰明地選擇視而不見。
牢房還是那一間,阮酥看著桌上銅鏡反射出自己影子露出了個無奈的笑,不過幾日,自己竟又進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緣分?
牢房外,印墨寒注視著阮酥氣定神閑的樣子,心中湧過一絲奇異的複雜。
正當守衛打算退下回避時,印墨寒轉身離開。走之前,他低聲交代看守阮酥的女侍衛,聲音中的關懷嗬護他自己都覺得矛盾。
“這幾日務必小心,特別是她的飯食飲水,若有異狀便來報我。”
山道上,寶弦馬不停蹄,完全不敢耽誤。方才她往玲瓏閣去了一圈,果見官兵四下把守,整個樓已貼上了官府封條;不過冬桃和文錦,也不知這兩個人跑哪裏去了?寶弦本想試著聯絡下他二人,然而想了半天卻完全沒有任何要領,幹脆喬裝打扮去尋玄洛。
幸而安順府押解巨石一事雖是秘密行動,不過目標太大,寶弦隻稍做打聽,便明確了方向。原來玄洛一行為了盡快趕路,把巨石押解上旱船,以在冰凍冰麵上灑水製造水膜的方式,一路從南到北運往京城,此種方法比原始的人拉馬馱省力省時了不是一點,不過到底天寒地凍,注定速度不會太快。
寶弦日夜不停,終於在離京的第五日在灞河下遊見到了皇城司一行。她心髒狂跳,激動地幾欲流淚,顧不上連夜趕路的疲乏,狠拍馬臀朝隊伍奔去。突然雪地中銀光一閃,寶弦一愣,機敏地往後一看,隻見低矮的雪樹後麵突然湧出一支勁裝蒙麵的黑衣人,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竟以她為中心,快速而猛烈地朝玄洛一行揮刀斬去。
對方人數不在玄洛之下,寶弦一驚,當即抽出腰間的軟劍,從馬背上躍起與對方纏鬥起來。
耳邊廝殺聲不絕於耳,對方來勢洶洶,顯然已是早有準備。到底是體力不支,終於,寶弦發現自己應對得越來越吃力。
不行,不能現在就倒下,還要告訴大人小姐的事……
寶弦一個分神,肩上便挨了一劍,她一個不穩從馬背跌落,在地上滾了一滾,險險避開致命一擊,然而不過片刻眼前卻一陣眩暈,對方的劍上竟是猝了毒的!她晃了一晃,咬牙勉力支撐,心中卻越來越沒有底,終於,捕捉到閃身而過的旁邊一人,寶弦大喜,顧不上肩傷大痛奮力道。
“皓芳……”
朱色身影一頓,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終於在那張陌生的臉上尋到一絲熟悉。
“……寶弦?”
“是我……”
皓芳揮劍解決了幾個寶弦身邊的麻煩,一把抱住她疲軟下墜的身子。
“你中毒了……”
寶弦費力擠出一絲微笑,微弱道。
“我沒事,告訴大人,小姐……”
“小姐什麽?”
寶弦的聲音卻漸漸弱了下去,終於,臂彎一沉,皓芳心中一跳,飛快觸到她的脈搏,這才鬆了口氣,還好……他不再耽擱,出手點住寶弦的幾個大穴,把她打橫抱起便運起輕功往後掠去。
而另一邊,突然飛身而來的殺手讓隊伍被迫停住。玄洛眸光一沉,側目看向寶笙。
“保護鄉主。”
寶笙道了一聲“遵命”,內心卻苦澀不已,內心更把寶弦那個鬼丫頭罵了千萬遍。
她就說她怎麽把這個差事交給自己,然而在城門口遇到了接頭之人,一瞬恍然大悟頓時大呼上當。然而到底舍不得放棄這件“美差”,既然選擇上了賊船咬牙也要走下去,好在一路上王瓊琚也省心,大家雖然同路前行,卻也各走各的,能不說話便不說話。直到在途中遇到玄洛的隊伍,這個省心的鄉主頓時便多事起來,見過厚臉皮如祁清平,沒想到王瓊琚居然更勝一籌!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寶笙不想攪局,在玄洛逼視下也不得不從……
哎,怎一個心酸了得。
她在心中歎了一歎,往王瓊琚乘坐的馬車靠近。
“前麵太危險,鄉主我們還是去後麵避一避吧。”
“大人在前麵浴血殺敵,我怎能袖手旁觀,作那縮頭烏龜?”
王瓊琚掀起一縫簾子,目不斜視涼涼道。
寶笙心中冷笑,當時在阮酥身邊時便和王瓊琚多少有點交集,麵對這個一度被阮酥定位為難以逾越的對手,寶笙默默觀察中也有些欽佩;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寶笙覺得這朵“高嶺之花”雖然看似高潔,某種程度上也有恃才放曠的資本,可惜卻有些心術不正!這讓寶笙很是反感,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阮酥也做了不少壞事,為何自己對她卻是討厭不起來?
“地獄修羅屠戮之地可不是鄉主您這等閨秀圍場行獵的秀場,您若是真心擔心大人,或許不上前添亂會更好一些?”
“你怎麽說話的?”
見王瓊琚臉色越來越難看,貼身丫鬟芸香怒得從車上跳下,抽出隨身攜帶的馬鞭奮力揮向寶笙!她從小和王瓊琚一起在北地長大,和京中嬌滴滴的姑娘不同,也有一套完美的馬上功夫以及一身武藝,平素的女兒家完全不是她的對手,當下便要為主揚威,教訓一下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可是她到底忘了眼前人的皇城司出身,馬鞭揮出,還沒有近寶笙的身,便如一條麻繩一般軟綿綿地被她用劍尖挑起,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落在了地上。
看著寶笙一臉譏諷,芸香張了張嘴,怒氣也在頃刻間被點燃,也不顧實力懸殊,上去便要和她拚命。
寶笙懶懶地昂著頭,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不自量力的廢物。既然要打,那就讓你嚐嚐厲害!於是貓捉耗子一般陪她戲耍起來,早已忘記了玄洛的囑托。大約盞茶功夫,芸香便分外狼狽地癱在地上,她抬起黑黝黝的大眼,咬牙切齒道。
“果然是阮酥調教出來的,和那個賤人一樣心狠手辣!”
寶笙蹙了蹙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技不如人,便氣急敗壞指天罵地,原來瓊琚鄉主的人也就這樣嘛。”
被她嘲諷,芸香更氣,正從地上起來要與寶笙再分個你死我活,卻被前麵一聲女人的慘呼打破思緒。兩人皆是一驚,條件反射往馬車看去,馬車中,王瓊琚早已不見蹤影。寶笙心道不好,縱身往前躍去,這一看當即忘了呼吸。隻見王瓊琚滿身是血的倒在玄洛懷裏,胸前一個窟窿,潺潺流著血,也不知還有沒有活著……
而他們前麵,一個揮刀的黑衣人已被攔腰砍成了兩半。
寶笙頭皮發麻,根本不敢看玄洛,難道方才王瓊琚跑去為玄洛擋了一刀?這個笨蛋!簡直是多管閑事!她簡直不能形容此刻雜亂無章的心情。
“郡主——”
芸香也從驚夢中回過神來,想也沒想便大哭著衝了過去!玄洛淡淡看了一眼尤僵在原地的寶笙,把王瓊琚抱起,大步走過來把她放回馬車上。
“回去自己領五十鞭。”
寶笙臉色一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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