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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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京都十裏,街道已經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再無人煙,但幾乎是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關注著那輛從高門大院裏抬出的喜轎。
禮官身著祥雲禮服,手捧聖旨跪在喜轎前,神情凝重,大聲宣讀喜詞以宣告天下,然後喜轎伴隨著後麵一長街的禦林軍騎,浩浩蕩蕩駛向皇宮。
皇宮正門已經大開,喜轎從正門進入,換成數名太監抬轎,到大殿前,再然後,自有人掀開簾幕,引車中那人走入殿中。
而有幸坐在殿中觀摩這場盛典的諸位身份高貴的達官顯貴,皇室宗親,此時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之前所有動作,屏氣凝神地看著那位喜服加身的貴人,在禮官的攙扶下,一步步上階而來。
說來也是奇怪,紅蓋頭明明已經將那人的容貌遮蓋,但偏偏眾人能看出他身形優美,儀態高雅,連行走之間隱隱約約露出的一小段脖頸都給人白玉無暇,目眩神迷之感,第一印像便是難言其韻,態更在其貌之上。
古人看美人,一看皮,二看骨,三看神,最妙不過一個形神俱佳,可眼著這位美人儀態萬千,步步蓮花。殿中卻有不少人露出沉痛懊惱之態,更有甚者,已不顧這是天家宴席,摔杯喃喃道:“虞一郎,世家子,人上人,既本是天上謫仙下凡而來,又怎能甘受這般羞辱,寒門做孽,辱我等門楣!”
此言暗指皇室為寒門,明明已是大逆不道,卻引來不少讚同之色,畢竟,對於這些傳承了數百年的世家大族而言,上位不到二十餘年的當今皇室,可謂毫無底蘊,也確實能被歸類於寒門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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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朝堂之亂,早在前朝覆滅之前便已有定局,前朝數任皇帝昏庸無道,皇室被高高架空,朝政被幾大家族牢牢把持數十年,他們曆史悠久,底蘊深厚,互相通婚,枝葉繁榮,連皇室上門下聘都敢嫌其底蘊淺薄,不與其連姻。又因為當時書本造價極高,大族視學識為不傳之密,百姓苦無求學門路,導致有識之士多數是世家出身。到後期,凡是朝堂高位者都是世家中人,各大郡州的中正全由世家子弟擔任,凡是想要擔任要職者皆要是同姓親族之人,可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滿朝皆是自家人,世家的這份底氣,自然很足,所以他們可以冷眼看待皇室更替,江河倒流。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些死的人多了,不想死的人總是要反一反。皇上昏庸無道,自然少不了有人揭竿而起,憤而造反。可這於他們又有何幹?先不提餓死的駱駝比馬大。能不能笑到最後是一回事,到頭來無論是誰上位與否,打天下要兵卒蠻力,治天下可不離白衣書生,如此而來,又能奈他們何?
就是這種漠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讓他們親眼見證了先帝揭竿起義,吞並割據,最後三十萬大軍破京城。
改朝換代不過一杯毒酒。
先帝賜死前朝國君於龍座之上,然後浩浩蕩蕩登基,改國號為大齊,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從此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但士族並沒有深以為然,正如他們狂言而道,先帝兵肥馬壯,手下善戰之人不計其數,但真論起孔孟之道,治國之策,到底還是差些氣候。
是明主,就該對臣下有包容之心,該勤勉好學,善納諫言。先帝也確實是這麽做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國祚動蕩,百姓遭罪,應修生養息,以不變應萬變。另一方麵,他本是農家出身,幼年漂泊無定所,後來四處征戰四海為家,實在吃了太多苦頭,如今傷寒加身,整日頭痛耳熱,也沒那個精力再去翻山倒海再整河山。隻求百姓安居,免受戰亂之苦,而權利爭奪,隻能留給下一代再去謀劃。
兩方心照不宣的態度,使得明麵上世家依舊把握政權,私下卻有不少私塾在各地悄然而起。學生多是寒門小戶,年輕才俊。
先帝在皇位上熬了十年,硬生生拖死了數位蓄謀以待的世家耆老,然後傳位太子,含笑而終。
那位太子,就是當今陛下。
這位陛下,乃先帝之長子,於兵亂之際而生,自小在兵營馬背上長大,打仗殺人一把好手,深受先帝器重,他上位之後,卻絲毫不給他親爹親娘親太上老君一點兒顏麵,直接殺了三十二名貪汙腐化的世家大臣做開門紅,踩著人頭坐穩了皇位。
世家大族嘩然!
一夜之間,控訴陛下殘暴不仁的上書紛紛揚揚蓋滿了龍案,數百名世家子弟在宮門之前怒而斥之,要求陛下收回成命。
而回應他們的,不是以往無往不利的“允之”,而是“斬”。
那些曾經被遺忘的將軍兵卒好像一夜之間全部醒了過來,衝他們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貪汙犯奸者,殺,不受成命者,殺,敢喧嘩而犯宮廷者,皆殺之。
那一日,鮮血染紅了宮門大殿,一直被以為是軟弱無力的皇室露出了他們冷酷的真麵目。
高高在上許久的世家大族終於愕然驚恐的發現,他們已經如籠中之鳥,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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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能夠代替木筒珠玉的宣紙被製造出來流傳天下開始。
從私塾裏的寒門學生一批一批畢業,誓死以報陛下開始。
從皇軍兵馬已經包圍他們,待天子一言而下便可血洗京城開始。
十年,不過滄海桑田,白駒過隙一霎那。卻也使得當年那個腥風血雨而來,行走皆是羅刹的少年太子變成了高深莫測,運籌帷幄的當今天子,他站在他的父皇身後看了太久,韜光養晦了太久,布局到今天,終於可以收網而下,一網打盡。
世家大族不能更清醒地認識到,這位曾經被他們看輕的陛下,不是無能,不是不擅國策,恰恰相反,他心機之深沉,眼光之長遠,堪稱千古一帝,他隻是在時機未到之時隱而不發,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但這時,他們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陛下欲采納才華橫溢之輩,不以身世論高低,於是陛下廢除了前朝沿用的九品中正製,改以統一科考為人才選拔之標準,考試內容也不是世家擅長的詩賦詞禮為主,而是策論數科,實務為重。
就在年初三月,第一屆科考落幕,陛下取賢才百人,前百名大半竟然都是寒門人士,這不由在世家臉上打了好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得他們心頭滴血,羞憤難言。
唯一能讓他們慶幸的是當屆首名乃是世家子弟,不然實在一敗塗地。
然而,這份唯一的慶幸現在也要變成最大的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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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官攙扶這那位貴人的手,然後在各異目光中把那隻手交付到大殿中央的那名男子手中,不知有多少人看到那男子便心塞嘔血,轉麵不願直視。
明昭帝身著一身喜服,神情似笑非笑地牽起了對方的手,走到喜墊之側,他麵容俊美深刻,自帶三分邪氣,身材高大精壯,稍稍一動,肌肉便隆起地好似要透出喜服。在喜好男生女貌,以弱不禁風為美的世家眼中,這更是他出身卑賤,血統低劣的證明。再看到被他牽著的那人纖細窈窕之身姿,更是深恨明珠暗投,暴殄天物,然而實在是有心無力,隻能低咒喃喃。
那屆科考的首名,經天緯地之才被天下公認的世家子弟,正是此時被明昭帝牽著手,即將嫁入皇室,當上皇後的那名貴人。
虞一郎,世家子,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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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門閥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隻有四家,虞,吳,王,孫,而世家之第一家,隱隱默認是虞家。
虞氏綿延數百年,曆經三朝五帝,代代屹立不倒,這一代的虞氏族長,便是這當今的丞相,兼任大中正,百官之首,權傾朝野。
他與原配吳氏女育有一子,那一子,便是虞喬。
虞喬自有生以來,便是虞家的驕傲。他自幼聰穎,過目不忘,禮、樂、射、禦、書、數六藝樣樣精通,琴棋書畫都數大家之才,容貌儀態更是隨了他那個明明不該傳出閨名,卻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娘親。
傳言,虞一郎貌似好女,如春\色三分,麗而不靡,豔而不妖,人見之難忘,目眩神迷。
論才幹,容貌,品行,儀態,虞喬皆淩駕於世家眾子弟之上,堪稱世家年輕一代第一人,所以眾人皆心服口服地稱他一聲虞一郎,而如今見他竟然要嫁入寒門,仿佛看到鳳凰折翼。實在是心痛難耐。
淪落到這般地步,也實在是要感歎一句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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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眼看寒門就要向士族發起進攻,皇帝更是磨刀霍霍,世家實在是煎熬難耐,但現在的主動權已經到了陛下手中,他們隻能隨著對方心意而定。
明昭帝也確實沒想趕盡殺絕,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想要整頓內政好空出手來對付南方那群惡狼,而囊外必先安內,能盡快解決就解決。不過他要的是忠心,不是陽奉陰違。
於是他向世家提出了一個投誠的條件,他要娶世家女為後。
這是個很劃算的交易,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世家各族而言。
皇後,一國之後,與皇帝同尊,擁有小君聽政參政之權,這對於急切想要保住地位的世家大族而言,這實在是妙不可言送上門的機會。
而對皇室而言,先帝上位時已經年邁,宮中妃子皆是平民小戶出身,皇後甚至是不堪入目的屠戶之女,這種環境中長大的皇子,多多少少會受母係影響。所以明昭帝痛下決心,一定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世家大族同樣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不見前前代有女為後,聖上駕崩後外戚幹政,然後百年富貴,史書為鑒,多麽好的機會。
所以兩方都達成了滿意的協議,隻等一手交人一手交權。
可對於世家來說,新的問題又來了。
皇後地位之高,影響力之大,對這盤棋死活之重要,使得他們處心積慮要挑出一個上上之選,好下好這一盤棋,所以,先以出身而挑,便是在四家中挑。
再一看,問題大了,明昭帝那樣的人物,赫赫殺名天下皆知,被他殺的三十二名大臣又都是同族,那些世家女哪裏願意嫁他,而且門第之見已經深入骨髓,她們又怎麽願意自汙血統下嫁。
看來看去,最後定下的,還是虞丞相之長女,虞語柔,此女貌美溫順,久有慧名,想必能理解他們的苦心。
久有慧名的虞大小姐聽說了這個消息,然後在去寺廟上香之時不慎從台階上跌落,落進了孫家嫡長子,下一代繼承人懷裏,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人言實在好腰身,溫香軟玉男才女貌你情我願天生一對。
明昭帝同樣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然後他請虞丞相進了書房,親切溫和地談了半個時辰,表達了對虞孫兩家聯姻的美好祝願和堅決不戴綠帽子的堅定決心。
虞丞相麵無表情地回到家中,不一會,虞語柔便捂著右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再怎麽哭,事情也黃了,就在世家一籌莫展之即,明昭帝忽然表示,不一定非要是女子,當今男風盛行,是男後又有何妨?
虞語柔把握住了這個機會,表示她雖然清名已汙,但家中還有一弟,那便是虞喬。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不待眾人怒斥,明昭帝卻公然道:“久聞虞美人大名,貌比潘安,神若謫仙,不似凡世中人,若能娶之,必為平生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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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一郎貌美似好女,人言戲稱虞美人。
從此世家再無聲音,他們不得不痛恨地承認,這一局是他們輸了,明昭帝不費一兵一卒就拐走了他們最傑出的一名子弟,不過來日方長,鹿死誰手還是未知。
但再怎麽安慰自己,在今日目睹這場婚禮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恨得咬牙切齒,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
虞一郎,世家一郎,算是廢了。
不管人心怎樣浮動,婚禮還是要繼續,現在已經進行到了儀式最後。
“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對拜!”
紮紮實實行了三個大禮後,明昭帝的臉上浮現出幾絲笑意,他扶起虞喬,禮官立刻端上一個銀盤,裏麵裝著一個被一分為二的匏瓜,瓜柄以一線連之,瓜囊中裝滿了合巹酒,隻要新人一同喝下,便是禮成。
明昭帝看著那酒,並沒有拿起,卻忽然道:“虞卿,你可願嫁於朕?”
他的聲音低沉,在這寂靜的殿裏卻是十分清晰,諸多人一瞬間變了臉色,不明白這變故從何而來。
又過了一會,紅蓋頭之下傳來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陛下這是何意?”
眾人一聞此聲,隻覺似玉珠落於銀盤之中,如花間鶯語,又如冰下幽泉,嫋嫋餘音不絕於耳,隻覺耳中一片酥麻,竟是醉了。
明昭帝微微一笑,注視著那人,慢慢道:“朕心悅虞卿,自然也希望虞卿心甘情願地嫁於朕,倘若虞卿不願,那便是朕唐突了佳人,此事就此作罷。你再去娶良家好女為妻,朕絕不追究。”
聞得此言,眾官自然是變了顏色,聰明的,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明昭帝這是當了□□還要立牌坊,不願留下逼迫郎家的名聲,硬生生要逼人親口承認兩情相悅。而這對於虞喬而言,被逼當眾承認,無疑是把他踩到泥裏一樣的羞辱啊,念及此處,已經有世家弟子忍不住要拍案而起,卻被同樣是世家出生的老太常死死按住。
“陛下……已經不是我們動的得了。”老太常頂著怒視,麵無表情低聲道:“現在是在皇宮,你看看四周。”
那人一驚,望著手持尖矛如死人般站在牆邊的禦衛,最終悻悻坐下。
老太常望著一言不發的那位貴人,蒼老渾濁的眼中忽然出現一絲極深的憐憫:“……可惜了.”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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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許久,久到眾人身上衣衫皆被冷汗浸濕,才聽得那個清冷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心悅陛下,自願嫁之。”
明昭帝的雙眼一瞬間深不見底,但繼而,他露出一個很深很深的笑意,然後拿起匏瓜,將瓜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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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禮成後,自然是洞房,宮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新出爐的皇後進入房中,然後一一退立於門後,留下他一人在房中等待。
有一名年紀尚小的宮女到底是好奇,不由偷偷望去,隻見那人端坐在床榻之上,儀態從指尖到發梢無可置疑,如同一座精心打造好的瓷器一般曲線流暢,寬大喜服遮住了整個身體,唯一裸/露在外的,隻有那雙優雅疊於膝上的手。
那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雙手。
從微粉的指尖,珍貝似的指甲,到纖長的手指,白皙如牛乳的皮膚,都像一件雕琢的美不勝收的珍品,每個細節都無可挑剔,完美無缺。
她看得出了神,這時忽然殿中那人開口道:“來人。”
她頓時一個激靈,抖如顫栗,唯恐被罰,一位大宮女立刻上前道:“奴婢在。”
那人道:“為何不點香?”
小宮女這才意識到他並不是注意到了自己,又是鬆氣又是失落,她又聽到他這般問話,想到之前宮中傳聞的那些百年大族好多規矩講究,不由更加敬畏仰慕。
大宮女趕緊跪下請罪,那人卻道:“不必如此,你將我帶來的熏香點上便是。”
宮女立刻領命行動,不一會兒。殿中便悄然生起一陣淡香,馥鬱冷幽,淡雅沁鼻,小宮女聞得如癡如醉,再聽得那人聲音冷若珠玉,不由又偷偷看去,這次她卻沒這麽走運,明明隔著一層蓋頭,她卻覺得那人仿佛看了自己一眼,目光如有實質,她心頭一突,再不敢放肆,趕緊低下頭去,隻聞得胸腔裏心器噗噗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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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很久。
虞喬微微動了一下,之所以說微微,是因為除了他之外的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動了一下。
他的雙眼透過紅帕,依然可以隱隱約約地看見殿中空無一人。
一絲笑意浮現在他的嘴角,那抹笑意冷淡而自傲,如果有人能看見他現在的神情,必然會被其高高在上般的輕蔑所震驚。
但是沒有人能看見,嘴角的笑意也隻浮現了一刻,他看上去依然高雅完美一絲不苟,但他的雙耳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腳步聲。
一道沉重有力,朝他走來的腳步聲。
有人走入了殿中。
一步一步,最終走到了他麵前。
虞喬的呼吸沒有絲毫錯亂,在喜帕覆蓋之下,他的神情依然帶著一點帶著估量的漫不經心。
又過了許久,伴隨著一個粗重的呼吸聲,他麵上的喜帕被一揭而下。
那一瞬間,他的眼前重現光明。
也是那一瞬間,一粒金粉從喜帕上掉落到了他的睫毛上。
他輕輕眨了眨眼,金粉便又落下。
那張匯聚天下麗色的姝麗麵容,就此展現在明昭帝麵前。
雪膚花貌的美人,身著大紅的喜服,慢慢地朝他抬起了頭。
美人之容豔若八月初桃,五官秀美靡麗,沒有一點瑕疵,眉眼一動便是萬水千山,情波漸生,唇瓣一咬便是千般麗色,傾國傾城。明明相貌如此風流多情,偏生氣質又很是冷清矜持,如同高齡之花高不可攀,靜極若白雪皚皚寒梅獨立。那金粉在他長長的羽睫上一顫,掉落時擦過星辰般璀璨的眼,頓生風情萬種。
他的年歲還是個少年,卻已經能夠瑰麗的震人心弦,奪目的完全無法呼吸。
明昭帝的目光似乎凝住了,他順著那粒掉落的金粉下落的軌跡,極放肆地,深深望向少年衣襟之內,那雪白的玉頸之下若隱若現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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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喬昂起了頭。
他的動作優雅流暢,一舉一動行雲流水,遵守一切規矩,卻又絕不拘泥。
他的表情已經調理的完美無缺,微微帶著一點笑,一點驚,一點恰到好處的矜持高傲。
在短短幾秒中,他已經把明昭帝整個人映入眼中。從男人結實高大的身軀,到俊美深刻的麵容,並且在心中打出了分數。
再一頓,他又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翻滾著如海波般深沉的**,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的一幹二淨。
虞喬僅僅隻是與其對視了一霎,就仿佛羞澀一般地微微垂下眼簾。與此同時,在他腦中卻有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嘲弄道:不過如此。
那隻是短短一霎,出於對皇家那一點可憐的尊重,虞喬決定等對方先開口,但又過了數秒,對方卻還沒有開口的意向,於是他的腦中迅速閃過千百種應對方法,表麵上卻又慢慢揚起頭,有條不紊地開口道:“陛下……”
然而,就在他出聲的下一刻,明昭帝動了。
虞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壓在床上,嘴唇更是被一個柔軟的東西堵上,對方趁他驚愕難言之際,長舌直入,毫不客氣地掃蕩他的口壁,一隻手更是放肆,已經深入他的衣襟之內!
饒是虞喬心中有千種計量,諸多盤算,但麵對對方這種連話都不和你好好說一言不合就是幹的作風,他再怎麽表現的風采絕世公子無雙腦子裏也隻剩下了一個字: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