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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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是國之小君,禮法上與皇上同尊,處於一個非常高級的級別。
哪怕是看不起皇家的世家大族,對於皇後和皇帝都會自然帶一點不言說的敬畏,這和那個位置上是什麽人沒有關係,純粹是長久以來的教育決定了他們會敬畏那個位置,好像坐在那裏的人會被神化。
薛妍作為一個接受傳統教育長大的郡主,對皇後自然是天生憧憬敬畏的。
她小時候,曾經見過皇後的禮服,繡以龍鳳,五色流蘇,一眼望去便覺華貴莫名,美輪美奐可望不可及。
這一直是薛妍心中一個非常美好的憧憬,她覺得坐著皇後那個位置的人就應該和那件禮服一樣尊貴,威嚴,美麗,端莊。
這個憧憬在她見到趙皇後之後就碎的一塌糊塗,趙皇後屠戶出身,不愛讀書,漂亮歸漂亮,說起氣質那種飄渺無常的東西,當然是沒有的。
薛妍不覺得趙皇後是皇後的樣子,同樣她也不覺得自己能配得上那個尊號。那件華美如夢的禮服就和她破碎的少女心一起,被埋在了記憶深處,直到今天,才被挖掘而出。
她此時呆呆望著虞喬,隻覺得眼前這個人,就和她夢中的禮服融為一體,天生就該這樣,就應如此,沒有人會比他更好,更適合了。
如果是這個人……和陛下站在一起,必然是很般配的吧?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如夢如幻一般地說:“臣女很好,多謝殿下。”
虞喬嗯了一聲,他的目光在少女眼下的烏青一掃而過,再加上穆深之前的話語,頓時有了計較,於是直接開門見山:“你的來意,我知道了。”
薛妍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一時間慌了神,想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之前打好的腹稿被忘得一幹二淨,好像臨上考場的考生,拿到試卷的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
虞喬善於察言觀色,一眼便看出了這少女的想法,一時間竟然也有些無言以對。他從小到大,認識的女孩子都是巾幗不讓須眉之輩,柔弱隻是她們駕馭夫君的技巧,笑裏藏刀才是本能。哪怕是虞語柔,也能一邊哭泣,一邊哀哀求饒,一邊上眼藥,搞事情。更別提像王氏那樣修煉成精的世家夫人,山崩地裂也能溫婉如菊,絕不會到這個時候,還能忘詞。
對於薛妍這種由裏到外,徹徹底底軟的一塌糊塗的女孩子,聯想到她被推及到風口浪尖的處境,虞喬不說生出一點憐惜,倒也沒有太大的惡感,他道:“郡主誤會了。”
薛妍怔怔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虞喬道:“我和陛下皆知郡主並無此意,郡主不必多想。”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其實是有一點冷淡的,但因為嘴角微微揚起,反而顯現出一種不一樣的意味,讓人覺得,自己是被重視的,喜愛的。
虞喬注視著薛妍道:“我與陛下會清察流言,郡主不必擔憂此事,現在請郡主與我一同去用膳吧。”
這句話因為太過簡短,其實很不能令人信服,可薛妍聞言,卻覺得,沒有什麽話,能比這句話更可靠了。
她低下頭,麵赤耳熱,聲如蚊蚋地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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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中,穆深和大長公主在宴席間等待,不出一會,便見兩人前來,眼見兩人神情,穆深一頓,笑意變得有些微妙。
大長公主倒是沒有發現異常,她隻看到女兒沒有哭哭啼啼便鬆了一口氣,繼而一見虞喬,也是被驚了一下,心道到底是陛下看上的人,容貌氣度非同尋常。
虞喬眼見這女子眉目剛毅,背脊挺直,不由多了些好感,遂道:“久聞姑母大名,今日得見,實是榮幸。”
大長公主連稱不敢,心中卻是一鬆,知道皇後不是來激化矛盾的,不然開口就不該這麽客氣了。
既然大家都不是來搞事的,這頓飯就吃得很順了,穆深夾菜,虞喬吃飯,大長公主聊天,薛妍低頭,一頓飯下來,流言不攻自破,表哥表妹之間就沒有純潔的親情嗎?你們這些思想不良的人通通去麵壁!
一頓飯結束,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穆深表示歡迎下次再來,大長公主表示謝謝陛下一定再來,於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就這麽愉快地結束……
就在大家以為什麽都要結束的時候,一直低頭的薛妍忽然抬起頭,鼓足勇氣道:“皇後娘娘……”
大長公主連同一旁的宮人都震驚了:你要搞事?
怕女兒出言不遜,大長公主簡直想第一時間撲過去捂住她的嘴,奈何這是宮廷,規矩還是要有的,隻能心急如焚,生怕女兒腦子裏都是漿糊,破壞了眼下大好局麵。
眾目睽睽之下,薛妍還是有些緊張,她咽了咽口水,小聲清晰說:“臣女仰慕娘娘風姿,不知日後是否可以多覲見娘娘幾回。”
大長公主和宮人都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沒傻到家,不錯不錯,這句話說的好,我家傻姑娘終於長大了。
虞喬自然不會在這時候拆台:“隻要郡主願意,我隨時恭候。”
薛妍臉一紅,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大家笑嗬嗬一片,十分喜樂祥和,唯有穆深神情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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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在晚膳時,虞喬發現皇帝看他的眼神十分深沉。
虞喬:????又發生了什麽?
“你怎麽了?”
穆深注視著他,歎道:“皇後果然受歡迎。”
虞喬:?這傻逼?
穆深搖搖頭,化悲痛為食欲,幹了一大碗飯。
你們都不懂有個萬人迷皇後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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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妍的事情就這麽被雷聲大雨聲小的解決了,皇家說是皆大歡喜,不明真相的人都紛紛覺得皇後果然牛b,迷得陛下連自小看著長大的表妹都不要。
藍顏禍水,藍顏禍水,禍水啊!
憂國憂民的老大人們都很擔憂。
不管那些人怎樣想,這一批的科舉學子是沒有時間管這些事的,任命已經在這幾天下達完畢,有的人留在京城,有的人要去遠方,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去向。
隻有一個人例外。
劉鈞坐在棲身旅店的房間裏,僵立如雕塑,他在等一個消息,一個早就該來,卻一直沒有來的消息。
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他驟然抬眼,卻對上來者尷尬難言的神態。
心落入穀底。
他聽到自己冷靜地說:“老師還是不願意見我嗎?”
對方欲言又止,最後訕訕道:“老師說你當日行為過火……引得皇後不悅,如此也是應當,找他無用……”
劉鈞幾乎要冷笑起來,堪堪維持住了臉上神情,道:“我知道了,多謝你替我美言。”
對方猶豫了片刻,還是勸道:“既然已經得罪了皇後,你這樣也是無濟於事,這天下,隻有一人可以保你……”
劉鈞冷漠道:“你的主子還沒有死心?”
來者臉皮驟然漲紅,恨道:“劉鈞,你以為還是以前?別給臉不要臉!你就聽天由命吧!”言罷,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待到屋中僅剩劉鈞一人,他才慢慢從椅上坐起,露出了似哭非哭的表情。
到目前為止,同期的任命已經下達完畢,除了他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
首屆科舉的舉子都深受陛下看重,任命全由陛下親自下達,不可能無意遺漏一人,所以,隻有一個可能。
這是皇後的報複。
劉鈞當然是不甘的,他求了自己的老師,一開始,老師還義憤填膺,後來,卻敷衍了事,現在更是連他的麵都不願意見,托人去問也不過得到個要他忍耐的答複。
要是忍耐,要忍到幾時?劉鈞輕嗤,他就是因為不願意忍耐,才在當日心甘情願地當了他人的槍,來謀取最大的利益,可萬萬沒有料到,皇後棘手至此,竟然不留下一點破綻。
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
劉鈞下意識咬住了牙齒,腦中不斷思索著各種擺脫困局的方法,卻一一無功而返。
難道就要這麽認輸,一敗塗地?
他當然是不願意的。
這時,門被敲了數下,小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子,有人找。”
劉鈞一怔,自從他得罪皇後後,那些同窗也與他漸行漸遠,況且在現在這個人人準備各奔前程的時候,應該是沒有人會想到他的。
他想到一種可能,麵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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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
旅店大堂中,一名白袍公子倚窗而立,此人眉清目秀,溫雅可親,手持一把折扇,一看便是大家出身,教養非常。
劉鈞見真是那人,反倒鎮定下來,他走過去道:“吳公子。”
吳辰聞言,轉過身來笑道:“劉公子,好久不見。”
劉鈞漠然看著他道:“吳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怪不得他這番態度,對於一個得罪了皇後的人來說,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隻是一道催命符。
吳辰,是世家吳家的人,和皇後沾親帶故,按理來說,虞喬應該叫他一聲表哥,由此可見關係密切,而在劉鈞的記憶裏,他和虞喬的關係,也確實非常密切。
吳辰笑了笑道:“劉公子還是這麽心急。”他的語音帶一點南方口音,說不出的纏綿:“那劉公子以為我要來幹什麽呢?”
劉鈞沉默不語,吳辰繼續道:“劉公子一向喜歡借勢而為,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麽有那麽大一股勢請你去借,你卻不借。”
劉鈞眼皮微動道:“我不知吳公子是何意……”
“端王。”
吐出這兩個字,麵前人頓時臉色大變,吳辰輕搖折扇,似笑非笑道;“我聽聞端親王一直想招攬劉公子,可公子卻一直態度冷淡,要是往日也罷,可今日如此境地,為何不上他的船?到底也是一尊親王,好處自然不少。”
沉默片刻,劉鈞終於道:“我不喜歡上終將要沉的船。”
“劉公子何必這樣悲觀?端王乃太後親子,又素來禮賢下士,如今在朝中也能凝聚不少勢力,事情未到最後,成王敗寇尚且未知,劉公子何妨一試?”
劉鈞嘲弄道:“吳公子真是舌燦蓮花,端王一無兵權助力,二無強勢妻族,光是有個賢王名號能奈何用?當今陛下春秋鼎盛,大權在握無人可逆其鋒芒,端王要是還看不清局勢,也隻能盼太後吟一首七步詩了。”
吳辰得此答案,不由滿意一笑,即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位貴人可以引見給劉公子。”
劉鈞驟然抬眼!
“請劉公子隨我來。”
吳辰說道,走出旅店,劉鈞猶豫片刻,還是跟在其後,隨對方走進對麵一條小巷,不出數步,便見一家茶樓,裏麵裝飾十分清雅,客人皆是文人雅士之輩,可劉鈞卻隱隱心驚,因為他之前從未聽說過此地。
走上二樓,吳辰站在一間包廂前,微笑著對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劉鈞停頓片刻,還是推門而入。
在他看清廂中那人時不由神色大變:“怎麽是你!?”
對方轉過側臉,神態高冷如高山白雪,高高在上,不可逾越。
“本宮為何不可在此?”
作者有話要說: 係統提示:玩家【虞喬】get迷妹+1
係統提示:玩家【虞喬】get小弟+1
虞喬:(左擁右抱)哦
穆深:......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