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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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梓昊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 他徹底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滿身狂氣遮都遮不住, 和記憶中那個, 木訥無趣的薛駙馬截然不同。
他讚賞地看著虞喬, 道:“很好,孤很欣賞你的氣勢,虞皇後, 你知不知道, 孤一直很是喜歡你, 你與孤非常相似。
一個是前朝餘孽, 一個是當今皇後, 立場天然敵對的兩人,怎麽可能會相似?
可仔細一想, 還真不一定是胡說八道。
前朝三皇子,真正意義上的太子, 隱姓埋名, 改頭換麵,苦苦偽裝數十年, 隻為重奪江山, 複亡國之仇。
當今大齊皇後, 與親生父親虞相有不共戴天之仇,同樣是為了複仇,不惜以男子之身嫁入宮廷, 蓄謀已久,隻為一掌天下權柄,報五年前的舊恨。
同樣的為了仇恨而活著,同樣的出身高貴,同樣的不擇手段。
而且曾經相識。
“孤還記得……當年你小的時候,長得可愛極了。”汪梓昊笑意盎然地道:“每次你進宮廷來,孤都會去找你,你當時怎麽稱呼孤的,你還記不記得?”
“我當然記得。”虞喬漠然道,手中箭尖直指對方的心口處:“薛妍,鬆手,過來。”
他一開口下令,之前死活不肯鬆開雙手的少女就如同泄了氣一般,軟軟倒在了地上,大長公主立刻衝過去抱住女兒,將她拉離那個瘋子,神情無比戒備。
“姑母,站到我背後來。”虞喬道:“此地危險,交給我處理吧。”
大長公主已經沒有力氣掙紮,隻能點點頭道:“麻煩皇後了。”
在整個過程中,汪梓昊竟然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準確地說,自從虞喬出現,他的目光就一直集中在對方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仔仔細細,由皮見骨,然後分外滿意地,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誇讚道:“你的骨相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完美,沒有一點長殘,很好,不愧是孤最想要的收藏品。”
虞喬冷漠地看著那張陌生的臉,腦中有許多回憶開始複蘇起來。
在他幼時,虞家權傾朝野,和皇室關係密切。身為虞家未來家主的他,自然也經常自由出入宮廷。
既然要出入宮廷,自然就無法避免的,會與那位最得寵的,未來會成為一國之君的三皇子有交集。
他當時還很小,但卻對對方炙熱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場,蒼白的像是從未見過天日的皮膚記憶猶新。
對方似乎很喜歡他。
或者說,是喜歡他的骨頭,隻是礙於他身後的家族,不好直接像對那些宮女太監一樣動手。
當時末帝尚在,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他也和對方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表麵上看起來,他們的關係似乎還不錯。
也僅僅隻是表麵上。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惡心。”虞喬道,聲音很冷:“對本宮的骨頭覬覦到了現在麽?三哥哥?”
他最後三個字沒有一點熱氣,帶著極蔑視諷刺的意味。汪梓昊聽了,反而放聲大笑,邊笑邊搖頭道:“你在孤麵前,向來連裝都懶得裝。逼你喊個哥哥,你都能喊得和死人一樣。真是萬萬沒想到啊,虞弟弟,你竟然也有自稱本宮的一天啊!這周身氣場,可不比孤的母妃差!”
前朝妖妃玉貴妃,正是三皇子的母妃。
“本宮哪裏有玉娘娘為了一碗荔枝處決三百宮女的魄力。”虞喬扯了扯嘴角:“你覺得世事難料,世事也確實難料。本宮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前朝最桀驁放肆的三皇子,竟然能忍這麽久!”
“話又說起來,你是怎麽知道的?”汪梓昊感興趣地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賤人府上出了事?能這麽及時地趕過來?”
“我是怎麽知道的……”
虞喬向前邁了一步,箭尖寒光閃爍。
“薛駙馬府上的收藏品,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除了你這個瘋子,誰會拿人骨做酒杯!”
一直以來,虞喬就對薛駙馬懷有很強的戒心,哪怕明麵上沒有任何不對,他的直覺也在一直發出警報。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黑衣衛再三巡查,最後終於趁其不在時查到了府上,之後就每日一查。
今日,他們驚訝地發現,府上竟然無人看守,和以往防禦的像鐵桶一樣的力度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他們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就潛進了府中。
表麵來看,沒什麽不對。
直到有人,無意中發現了那養花用的酒杯。
薛駙馬喜歡擺弄花花草草,而且他有一怪癖,不喜歡用花盆,反而喜歡用小小杯盞。
這樣一來,人們的注意力就在花上,不在杯盞上。
當那熟悉的杯盞出現在虞喬麵前時,他失手落了筆。
白色的骨杯,府上大大小小不下千個。
是哪個瘋子,有這種癖好?
是哪個瘋子,能藏這麽久?
他今天府上的防守為何如此薄弱?
因為今日便是他們傾巢而出,造反之日!
“你這個畜生,無論過多久,都改不了視人命為糞土的性子。”虞喬冷冷道:“當年,你能為了一根手骨,就砍斷五十位宮女的左手,如今,你江山不再,與往日地位有天壤之別,你竟然還膽敢如此。汪梓昊,你真的該死。”
他身後,薛妍默默地流著淚,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汪梓昊笑了笑,搖搖頭,表情竟然十分縱容。
“虞弟弟,你可真是當久了皇後,心都變軟了,竟然指責起孤來了。倘若是你處在孤的立場上,你難道不會這樣做?當年的世家子誰手上沒個幾條無辜人命?”
“不要將本宮和你相提並論,你我從來不是一路人。”
“是麽,現在可不一定。”汪梓昊笑著道:“穆家那群下賤東西盡做醃臢事,但唯獨有一件讓孤十分滿意,他們竟然能娶了你當皇後。虞弟弟,孤一向對你青睞有加,你現在若與孤站在一起。孤若為皇,你依然可為後,太傅依然可權傾朝野,我們可共掌天下,這樣豈不是比你不得不屈尊於那低賤血脈之下要好的多?”
“……我很疑惑。”虞喬道:“你是哪裏來的自信?”
“這個嘛……”汪梓昊揚著嘴角,望向天空:“你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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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京城亂。
來路不明的兵馬出現在大街小巷,包圍了眾多府邸。達官顯貴的大門緊鎖,該出現的京城侍衛卻不知去了哪裏。
也許並不是無所蹤跡。
“放我出去!”
孫家,正在發生一場激烈的爭吵。
孫楯站在他的父親和族中數十位耆老的麵前,聲音激烈地道。
“我是京城侍衛軍首領,我應該去守衛京城!”
孫太尉怒斥道:“胡鬧!”
“現在是多麽重要的時刻,你難道還看不清楚!”
“好不容易,我們盼到了今天,隻要那人成功,皇後一死,我們就能重掌朝政!”
“那人不過一前朝餘孽,怎麽可能成功!”
“就算他不成功,也無所謂。”一名耆老淡淡道:“他不成功,虞相也會成功,世家,也會贏。”
孫楯一怔,繼而反應過來。
這場戰役,無論汪梓昊能不能笑到最後,對於這些人來說,都沒有多大關係。他贏了,重登皇位,可以,世家在其中出了大力,必然會再次登頂。他輸了,也無所謂,隻要虞長笙贏了,效果就一樣。
他們要的不是一個人贏,而是皇後一定要輸。
站在世家對麵的勢力必須輸。
“這幾年,我實在是太放縱你了。”孫太尉看著兒子,麵無表情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真的想出去盡職盡責?怕還是為了那虞家皇後吧,年少荒唐,過了也就過了,你已經與虞相女兒定下婚約,等勝利之後便會成婚。在這種關鍵時刻,切不能為了一時衝動影響大局!”
大局。
孫楯握成拳的手緊了又緊,鬆了又鬆。
幾年前,他就是因為這兩個字,答應了和虞語柔的婚約,做出了悔之莫及的決定。
阿喬……
現在,又要再來一遍嗎?
孫太尉附視著兒子,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
“你要記住,你是孫家的繼承人,是家族嘔心瀝血將你培養到了今天。”
“家族視你為驕傲,是因為你能回報家族。”
“而不是,為了一時衝動,置家族於危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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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相府。
虞長笙站在窗前,漠然望著外麵的一隊隊軍馬。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吐出兩個字:“開始。”
下屬跪地領命。
屬於虞家的勢力,從這一刻活了過來,蠢蠢欲動,張牙舞爪撲向對麵。
虞長笙深邃的眉目,隱在陰影之中,單薄的身體融在黑暗裏,像極了一個真正的怪物。
他平靜地注視著京城,注視著,那象征著最高權利的宮廷。
很快,那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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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世家中,不斷產生著這樣的對話。
“開始了沒有?”
“開始了。”
“行動。”
“是。”
一句比一句簡短,一句比一句有力,無數勢力蘇醒,行動,融合。忠於虞相的,不滿皇後的,和皇室有仇的,想要趁火打劫,讓勢力更上一層樓的。
通通露出獠牙,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世家等了這麽多年的驚天一戰,終於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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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府中,廝殺聲陣陣,府外,馬蹄亂響。
一場大亂。
一場戰役。
虞喬收回望向府外的目光,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口氣,就好像剛剛落在他睫毛上,然後瞬間化開的雪花。
下雪了。
越來越多的雪,掩蓋住了地上的血。
汪梓昊微笑著看著他,胸有成竹地問:“考慮的怎麽樣?”
虞喬望了他一眼,身後的薛妍已經忍不住道:“娘娘……”帶著乞求的意味。
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為他這個動作身影一僵,直到他們聽到他的下一句話。
“我一直非常疑惑,汪梓昊。”虞喬疑惑地道:“你為什麽會認為我和你是一樣的?”
“像你這種連太子都當不上的人,竟然自以為能和本宮處於同一層次?”
他望著汪梓昊驟然僵硬的臉,忽然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箭如流星般射向對方胸口!
汪梓昊反應極快,立刻用長刀將其斬落,但下一刻,虞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弓搭箭,連發三箭!
三箭,分別對向,眼,心,腿。
他的姿勢流暢完美到了極點,一襲白衣幹淨如雪,絕美的臉龐卻在純淨的雪花映襯之中散發出了冰冷的殺氣!
三箭,箭箭準確射向要害,虞一郎箭術之精湛,非同凡響。
就在汪梓昊狼狽躲閃之際,虞喬又一次拉弓,這次,箭尖再次對準了對方的心口!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冷的驚人,美的驚人。
汪梓昊怒道:“你瘋了!你殺了我有什麽用?虞長笙還不是會趁機奪了江山?”
虞喬笑了起來,箭尖沒有一絲偏移,依舊穩穩地對著他。
“三哥哥……本宮現在就讓你明白,你當不上太子,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會是世家一郎,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像我們這種人,從來都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這點,虞長笙懂,我懂,你卻不懂。”
言罷,他驟然鬆手,離弦之箭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銀光!周身氣勢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你這喪家之犬,有什麽資格和本宮相提並論!”
作者有話要說: 喬喬帥不帥!
我們的口號是:帥破蒼穹,炸裂宇宙!
有沒有中考的小同學呀,中考加油~=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