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月待何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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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洵看著秦修和白衣青年結伴離開的身影,心裏很不是滋味。雖然他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自己能飛升的真正原因,但他有一段記憶空白這是真的。
季洵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歲生辰那天,似乎他睡了個覺,醒來後就是神仙了,對於修真界這些人來說是實實在在的過了千年時光,對他來說不過睡了一覺什麽都變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他寧願不飛升,繼續做個逍遙山肆意橫行的大少爺。
一千多年前,修真界分為好幾個門派,逍遙門派是最特立獨行的,門主夫婦實力寵子,外界之事一概不管,季洵作為逍遙當家人的獨子,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跋扈氣勢長到了十歲。
季洵十歲這年,他爹娘帶回了一個破小孩,據說是多年前至交好友的孩子,門主夫婦一向重情重義,逍遙派裏的人又聽說這小孩父母都死了,同情心泛濫,就把破小孩當做了少爺第二。
破小孩自然就是秦修,這是季洵第二次見到秦修,那個特別好看的孩子,暗戳戳壓製住了興奮的心情,季洵故做認不得秦修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麽,本來克製沉默的秦修突然就把他暴打了一頓。
季洵搞不懂,秦修當時明明和他一樣大,打起人來簡直不要命的一般,眼神凶惡的像一頭狼,把他都打懵了。
不過秦修就隻打過季洵這一次,在這之後,秦修就沒有再打過季洵,相反的還一直很護著季洵。
整個逍遙派的人都知道秦修克製守禮,外冷內熱,卻隻對季洵一個人熱,對別人還是外冷內冷。
季洵十五歲時被被刻薄的教書先生罰抄,修真世家曆年演變及其分支,整整三千六百多頁紙的內容,教書先生隻給了季洵十天時間。
季洵好動,花花心思上來了,畫了十幾個鬼符人關在屋內幫他抄寫,自己則和蘇彧偷偷跑到門派山裏打發時間,蘇彧還偷了兩壺酒。
等到季洵和蘇彧喝的醉醺醺,路都走不動時,訓戒堂的執鞭人才遲遲猙獰著一張老臉捉拿二人--逍遙派十八歲以下者嚴禁喝酒,蘇彧被罰了二十鞭,季洵則是因為又被發現用鬼符人忤逆教書先生,多加了二十戒鞭。
季洵被打了十五鞭就哭的要死要活,得了消息的秦修趕到訓戒堂就把季洵護在身下,聲稱自己沒看住季洵,要替季洵受鞭。
秦修在逍遙派作風一直很好,執鞭人僵持了許久勸不動秦修,更不想打他,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季洵一條生路,被抽了二十鞭子的蘇彧躺在地上,眼神哀怨、奄奄一息的瞅著季洵,目光裏滿是對不公平的怨憤。
“這不公平!”蘇彧憋著聲音衝執鞭人嚷嚷。
“小兔崽子,還有力氣是吧!”執鞭人冷笑一聲,又給了蘇彧一鞭子。
秦修小心翼翼的背著季洵回屋,也不讓其他人跟著,季洵趴在秦修不寬闊的背上悶聲道:“我知道是你告密的。”
秦修的背瞬間有些僵硬,等他把背上的季洵輕輕安置在了床上才回道:“我不知道你去喝酒了,我以為你是和蘇彧下山,世道那麽亂,我不放心。”
“我不管,”季洵心裏還有些生秦修的氣氣,“他們都知道我用鬼符人幫忙寫作業了,你這次再讓我罰抄兩遍,我和你絕交!”
“我幫你寫。”秦修看著床上少年人身上的鞭傷,指尖都止不住發抖。
“哈?”季洵扭過頭,有些不可置信,一向遵己守禮,嚴於律己的秦修居然要破例了?
“我幫你寫。”秦修又重複了一句,用指腹拂過了眼前少年人發紅的眼角,待他用藥膏給少年人上藥,聽到少年疼卻忍者、隻微微哼了幾聲時,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來。
十五歲的季洵心態好、忘性大,秦修每天堅持給他上藥,不過四天時間季洵身上的鞭傷就好得差不多了。
“秦修,要不你歇一會兒,我來寫吧。”秦修言而有信,說幫季洵抄書就幫季洵抄書,教書先生此次存了羞辱季洵的心思,三千六百多頁紙,每頁紙密密麻麻能有千百字,別說十天了,半個月都抄不完。
“無妨,”秦修端坐在書桌旁,聽到季洵的話回頭看了季洵一眼,眉眼間都帶著淡淡笑意,“我已經抄到兩千八百七十四頁了,估計明天就能全部抄完。”
季洵一口茶水噎在嗓子裏,他畫了十幾個鬼符人,一天時間合起來不過抄了四百六十八頁,秦修憑一己之力居然在短短四天時間抄了近兩千九百頁?
“我不信,”季洵咽下茶水,湊到秦修旁邊就要檢查成果,秦修的字一向遒勁自然,教書先生特別喜歡在諸多學生麵前誇讚秦修的字,但這次也不知道秦修是不是抄急了,一堆字皺巴巴的擠在一起,遠看有些醜,近看更是醜到無法直視。
“你這字是不是有些過於飄然物外了些?”季洵微張著嘴,思考良久才說了句比較委婉的話,這字怎麽著也不像秦修寫的,哪怕六歲的秦修隨便寫個字也比這些字好看百倍。
“這是你寫的,不是我寫的。”秦修聲音低沉,嗓音又帶著些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墨色的瞳孔仔細的看著季洵,眼底三分笑意,三分戲謔,還有四分認真。
季洵心情複雜,再瞧了眼那些字,果然都是脫俗的醜中帶著一股子熟悉,和他寫的字像雙胞胎似的。
“你厲害你厲害,”季洵掃視了一眼秦修左手邊的修真世家曆年演變及其分支,再看書案角落抄寫的密密麻麻的一遝紙,困上心頭,拉扯著秦修道,“亥時了,我們快睡覺吧,明天再抄。”
“嗯,”秦修放好毛筆,用硯台壓住了一遝抄寫紙張,“先生過些天還會提問,我先考考你。”
“別,我們早點睡覺吧。”季洵聽到那些問題就頭疼,他隻要會畫符、會逃跑、會禦劍就能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了,知道那些破勞子世家演變及分支做什麽用。
“你還想被先生罰抄?”秦修脫了外衣時,季洵已經躺好睡在最裏麵了。
“不想。”季洵煩悶的別過頭,在察覺秦修也上了床鋪時還特意轉過了身子,背對著秦修。
“修真世家分為那些?”秦修無奈的歎了口氣,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萬劍宗,逍遙派,引魂宗,昆侖派,煉器宗.......”季洵回答的有氣無力。
“萬劍宗分為哪幾個分支?”
“以名劍山莊為首的一等秦家,還有二等淩家,三等白家,其中淩家、白家皆依附於秦家......”
“嗯,”秦修滿意的點頭,“那依附於逍遙派的是哪幾家?”
“…………。”
“季洵?”秦修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季洵的回應,正當他探過身想看季洵是否睡著了時,季洵猛不丁轉過身,兩人臉對臉,彼此間距離很近,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
“別,睡覺吧。”季洵閉著眼,整個人縮進了秦修懷裏,右手使勁摟了摟秦修的腰,示意秦修不要多話。
秦修驀地就閉了嘴不再說話,耳邊是那人低低的呼吸聲,心裏像是被小動物用爪子輕輕撓了幾下,密密麻麻的癢。
那天夜裏季洵醒過來一次,屋裏燈光朦朧,他一個人占了一整張床,秦修則是伏在書案前奮筆疾書。
“秦修?”季洵低聲喊了一句。
“嗯,”秦修沒有回頭,聲音莫名有些沙啞,“還剩了一頁,你快睡吧。”
季洵沒有回話,很快又熟睡了過去,隱約間他感覺秦修頭發好像是濕的,大半夜了還去洗澡,這應該不太可能吧。
…………
…………
“當當當!”
“當當當!”
季洵睡的正好,一陣突來喧嘩的敲鑼聲卻攪了他的好夢。
“你這人,天還沒亮呢,敲鑼幹嘛?”季洵躺在樹上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眼角餘光看到一抹銀色閃過。
“我還要說你呢,”昨天敲鑼的灰衣少年仰頭看著季洵,“我們逍遙派規定了弟子卯時起來練劍,作為客人,你好好的客房不睡,睡在樹上做什麽?”
樹下背著劍穿著門派統一服裝的弟子陸陸續續走過,季洵有些同情的看著這一屆弟子,他們那一屆逍遙派弟子都是辰時起來練劍的。
“白離塵,你在這裏做什麽?”淩玉銘、淩思琛二人恰好路過此處,淩思琛雙手抱胸,眼裏不掩飾對灰衣少年的厭惡。
“我這就走。”灰衣少年,或者說是白離塵見了淩思琛,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再沒了膽量,瑟縮著身子灰溜溜跑遠了。
“嘁,這膽色,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麽有勇氣,居然學他大哥白落月,妄想勾引掌門人!”淩思琛翻了個白眼,被一旁的淩玉銘扯了扯衣角,發現了樹上臥躺著的季洵後,閉了嘴徑直離開。
季洵覺得自己這一大早真是活的夠夢幻,那什麽落月公子居然姓白,是白家人,秦修這是打算把逍遙派發展為他的名劍山莊,繼續讓淩、白二家依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