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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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文思的姑姑也住在小鎮上。”謝玉芬溫柔地笑說。

    阮東陽聽後仍舊很不高興。

    謝玉芬並沒有發現。

    徐牧成問:“東陽,你過年也去奶奶家過吧?”

    “嗯。”阮東陽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快了, 下星期就放年假了。”

    阮東陽沒接話, 抱著大橘失神, 心裏想著於棠。

    於棠和徐文思坐在公共汽車上, 公共汽車已經駛出北州市, 行入坑坑窪窪的泥路上,左搖右擺地向前晃著。

    於棠、徐文思坐在最後座的地方吃橘子。

    “酸嗎?”徐文思問。

    “不酸,甜的。”於棠衝徐文思一笑, 露出白白的小牙齒, 小臉漂亮的要發光似的, 格外好看。

    “再給你一個橘子。”徐文思說。

    “不了, 我吃不完了。”

    “那一會兒給奶奶吃。”

    “好吧。”

    正在這時, 車子顛簸的幅度更大,導致不少乘客坐不穩, 徐文思拉著於棠的胳膊,免得她撞到貨架及玻璃。就這麽晃悠悠地走了四五十分鍾, 快要到小鎮時, 車子忽然停了,乘客們慣性向前傾。

    司機推門下車檢查了一下, 便和乘客們說車子壞了, 因為這是末班車, 如果等待公共汽車派車幫忙,大約要到一個小時以後,此時天已黑了, 又開始飄雪花了,乘客們吵吵嚷嚷十多分鍾之後,架不住天氣冷,紛紛下車,步行去小鎮。

    於棠也凍的受不了。

    “要不,我們也走著到小鎮吧。”徐文思說。

    “可是要走半個多小時才能到我外婆家。”於棠說。

    “那總比在這兒凍一個小時強一點。”

    “我怕我走不動。”

    “沒事兒,有我呢。”

    事實情況,於棠確實走不動,一九九八年小鎮上還沒有修路,通往外婆家的小路比想象中泥濘、坑窪、黑暗,於棠腳下的鞋子不但濕了,腳內還鑽進了泥水,加上風雪不斷,於棠凍的牙齒打顫。

    “棠棠。”徐文思拉著於棠的手,壓根看清楚於棠的臉。

    於棠腳下突然踩空,跪在了泥水上,她輕呼一聲。

    “棠棠。”

    於棠抓著徐文思的胳膊站起來。

    “我來背你吧。”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走。”沒走兩步,於棠又打滑了一下。

    徐文思實在看不下去了,彎腰站到於棠麵前,說:“上來,我背著你。”

    “不用。”

    “上來!”徐文思這次是命令的口吻。

    於棠猶豫了一下,徐文思一敲於棠腿彎,於棠就趴在了徐文思背上,徐文思緩緩地站起來,說:“摟緊了。”

    於棠摟著徐文思的脖子,她這才發現,徐文思平時看著挺單薄,其實很結實,背部、肩膀很有力量的樣子,至少比她強太多,可是這時候的徐文思不過才十五歲。

    於棠又想起上輩子徐文思對她的好,盡管她後來無理地疏遠他躲避他,他仍舊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找了她數十次,可是她就是那麽不懂事,一直避著他,現在回想起來,她每拒見他一次,是不是就是在傷害她一次?於棠一陣心疼,微微俯身,聲音軟軟地喊:“文思。”

    徐文思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應:“嗯。”

    “我重不重?”

    “不重。”

    “你冷不冷?”

    “不冷。”

    “你累不累?”

    徐文思在這時發出一陣輕笑,說:“我不累,不渴,也不餓,我背著你比你自己走速度快多了,我們也可以早一點到外婆家,你把帽子戴好了,別凍著了,雪好像又下大了。”

    於棠微微側首,冷冷的冬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刮到臉上,冰冷刺人,在她把臉往棉服裏縮時,目光瞥見黑乎乎的四周,遠方星星的燈光模糊可見,不但不覺溫暖,更添了雪夜的寒冷,尤其是路邊張牙舞爪的樹枝,微微晃動,更加駭人。整個小路上,好像隻有她和徐文思了,兩輩子都極其膽小怕黑的她,下意識地收緊雙臂,摟緊徐文思。

    徐文思察覺到後,問:“害怕了?”

    “一點兒。”

    “沒事兒,我們一會兒就到外婆家了。”

    “嗯。”

    “你多久沒回外婆家了?”

    “上次是國慶節回家的。”

    “中秋沒回?”

    “沒呀,你不記得了,中秋節那天東陽、小胖,還有你和我,我們四個人一起吃的月餅啊。”

    “啊,我想起來了。”徐文思笑笑,故意和於棠說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兒,轉移於棠的注意力,自從他轉學到煙廠中學後,他幾乎沒有和於棠獨處的機會,此時聽著她細細軟軟的聲音,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再次想起學校裏傳播的緋聞,說他在和於棠戀愛,說他和於棠很般配。

    般配嗎?

    起初他對這些流言蜚語是不在意的,可是傳播的多了,他的潛意識裏受到影響,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集中在了於棠身上,漸漸地發現於棠很特別,時而柔弱時而堅強,時而單純時而成熟,時而自卑時而自信,明明是矛盾的特性,卻在她身上相得益彰地發揮,就像她的筆觸。

    他看過她寫的文章,就像那個編輯給她的評價一樣,有種“看透世事的天真和純淨”,讓人讀起來內心溫暖安靜,於棠本人身上也是有種未泯的童心,可以成人也可以孩子,很吸引人。

    “文思,快到外婆家了。”於棠突然提高聲音。

    徐文思抬眸一看,老太太家可不就在眼前了,徐文思伸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而後卯足了勁兒,加快步伐往老太太家跑。

    “文思,慢點慢點。”於棠喊著。

    徐文思非得到了老太太家才停下來。

    “哎呀,這是文思嗎?”老太太坐在床上,看著徐文思,不敢相信地說。

    “外婆。”徐文思跟著於棠喊老太太外婆。

    “哎!朝我這兒過來一點,讓外婆好好看看你。”老太太眼睛早就花了,離得遠,她連五官都看不清楚。

    徐文思靠近老太太兩步。

    老太太笑著說:“文思又長好看了呀。”

    徐文思害羞地別過臉。

    老太太朗笑起來。

    於棠見外婆笑聲中氣十足,隻是腳崴了,躺在床上,暫時不能動,於棠也就稍稍放點心,她在外婆的督促下,燒了熱水,和徐文思洗了手、臉、腳,洗出一盆又一盆的泥水來。

    老太太看著心疼,生氣地罵著公交公司不厚道,居然不把兩孩子送到家門。

    於棠、徐文思都笑了。

    “啊,我忘了!要給我媽和徐叔叔打個電話。”於棠突然叫出聲。

    老太太說:“對對對,趕緊給他們打個電話,他們已經來了幾個電話詢問了。”

    於棠趕緊跑到堂屋去撥電話,後麵徐文思就拿著軍大衣跑出來,把於棠裹嚴實了,說:“別凍感冒了。”

    於棠握著話筒,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向徐文思。

    徐文思摸摸於棠的頭發,問:“打通了嗎?”

    “喂,是文思嗎?”彼端傳來徐牧成低沉的嗓音。

    “徐叔叔,我不是文思,我是棠棠。”於棠說。

    “棠棠啊,你們終於到了,還好嗎?”徐牧成趕緊問。

    “很好,我和文思都很好的,就是中途汽車出了點問題,所以到外婆家就晚了點兒。徐叔叔,麻煩你跟我媽說一聲,我到了,外婆隻是腳崴了,不嚴重的,我會好好照顧外婆的,讓她放心,我在這兒等她回來過年。”

    “好好好。”徐牧成在彼端笑起來:“棠棠可真棒。”

    於棠輕輕地笑了下。

    徐牧成又說:“一會兒我就和你媽媽說去,你先讓文思接下電話。”

    於棠把電話交給徐文思。

    徐牧成交待了徐文思幾句之後,掛上電話,鬆了一口長氣,而後下樓,叩響謝玉芬房子的門。

    謝玉芬幾乎是立刻打開,急急地問:“牧成,是棠棠、文思安全到達了嗎?”

    “嗯。”

    “怎麽會這麽晚才到?”謝玉芬往後退了兩步,徐牧成跨進玄關,一一向謝玉芬說明,並說老太太沒有大事,精神很好。

    謝玉芬緊繃的一根弦終於鬆下來,她這才意識到,她與徐牧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明顯地是,徐牧成沒有告辭的打算。

    謝玉芬立刻局促起來。

    “又下雪了。”徐牧成說。

    謝玉芬點頭:“嗯。”

    “挺冷的。”徐牧成說。

    謝玉芬說:“是啊,挺冷的。”

    “你穿的有點薄。”徐牧成又說,聲音是繃著的,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謝玉芬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穿著,因為一直沒有於棠和徐文思的電話,她擔憂的身心冒火,就把外套脫掉了,此時穿的是一件緊身雞心領毛衣,修飾的她纖細有料,修長的脖頸線條優美,白皙,她抬手無意識地摸下光.裸的脖子,在低眉時,看到徐牧成的手,放到了她的腰間。

    謝玉芬呼吸一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