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久別重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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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的一番話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四下俱寂。
若說孤鶩山和燕子十二峰, 還有藥王穀, 因為利益關係, 沆瀣一氣, 這些修士也就忍了。可這位居然還要當眾宣布他看上了魔修沈寄,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還嫌這場麵不夠亂麽,未免也太出格了罷!
眾修士扶額, 膽子小的剛才被嚇到了, 膽子大的都很無語地盯著徐南柯。不知道為何一場討伐魔頭的大戰, 就這樣演變成了圍觀他表白。
再瞧那沈寄, 居然好像沒有被侮辱到, 滿臉的高深莫測,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傳言中, 不是他喜歡的是他師兄,為了他師兄才叛出師門嗎。
那特麽倒是拒絕徐南柯啊!
這特麽到底是哪一出。
徐南柯隻是直直地望著沈寄, 臉上神情溫和, 幾乎稱得上柔情似水了,心底卻忐忑萬分, 既盼望他早些認出自己, 又害怕他認出了自己。五年前落霞坡上, 他逼著沈寄放手,沈寄難道不會心頭怨恨麽,這怨恨發酵五年, 已成心結,怕是早就到了想要殺了他的地步吧。
他盯著沈寄,沈寄也盯著他,臉上神情已沒有半分當年的少年青澀。
片刻後,沈寄動了。
徐南柯屏住了呼吸,悄悄地於袖中蜷縮起了手指,說起來可笑,他連魂魄撕裂的滋味都嚐過了,居然還怕沈寄朝他走過來。
沈寄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周身真氣如同無形的風,凜冽至極,隨著他走過來,將他腳下沙石俱往後飛去。他一步步走過來,徐南柯仿佛看見他的胸膛迅速起伏一下,似乎是情緒極為波動,可片刻後又恢複了平靜,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簡直像假象一般。
他視線如同刀子落在徐南柯臉上,緩緩道:“心上人?”
聲音中帶著冰冷的譏嘲。
徐南柯被這劇烈的壓迫感逼迫得無法呼吸,但他沒有後退,站在原地,心髒怦怦直跳,在心裏麵拚命說,對,你是。
不止是徐南柯,他身後所有的人,也全都被沈寄身上近乎絕望的壓迫感給逼得無法動彈,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沈寄走過來,麵容也逐漸從夜色中清晰了起來,一張臉冷如冰霜,眼眸卻逐漸照出徐南柯的身影,無山水,無眾人,隻有他,眼眸中隱隱約約有死灰複燃的火光在躍動,接著熊熊燃燒起來,好似複仇的渴望。
他又嗤笑一聲:“意中人?”
徐南柯感覺瞬間被淹沒一般,血液湧上了頭頂,隻能直直地盯著他。
有一瞬間他從沈寄的眼中仿佛看出了除了冷意之外的東西。
他幾乎要以為沈寄認出了自己——
但是下一秒,沈寄已經走到他麵前,毫不留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冰冰地問:“你是誰?”
本來便已接近窒息,現在被他一掐住脖子,更是猶如一條瀕臨岸邊的死魚,漲紅了臉,半句話發不出來。徐南柯沒想到自己會這樣狼狽,但眼神隻是怔怔地落在沈寄臉上,有那麽一瞬間——
他以為沈寄認出了他。但是看來沒有。
他自然有幾分失望,但是很快便振作起來。沈寄自然認不出他,這很正常。他和徐真從頭到尾,沒有一處相似的。認得出來,才是有鬼了。
脖子上的窒息感令他忍不住嗆得咳了兩下,脖子上的冰涼的手倏然鬆了鬆,沈寄臉上又冷了幾分,轉而捏住他的肩膀,死死扣住,像是什麽禁錮的鐵鎖一般。
徐南柯心中迫切,顧不上還有這麽多人在場,想要當即向他解釋,誰料突然之間,沈寄就將他抓上空中,幾個騰空,竟然是已經離開了戰局,朝著燕子十二峰的方向飛去。
迅速鑽進嘴巴的冷空氣令徐南柯隻好閉上了嘴巴。
夜色涼如許,刮在沈寄臉上,沈寄的臉卻比夜色更冷,一雙眼睛神采奕奕,說不清楚是狂喜還是狂怒,極悲還是極恨。
底下眾人皆是一驚,沒想到打得正值精彩之處,沈寄突然臨陣脫逃,連話都不說一句,一副趕回去熱炕的心急模樣。
清虛震怒,吼道:“把我兒子還回來!”便縱身追了上去。
沈寄原本比他飛得更快,隻是此時帶了個拖累,難免慢了些。
其他人也追了上來,卻全都追不上,一會兒就落在後頭,不見了蹤影。
清虛堪堪靠近沈寄,正要纏上去再鬥個七百回合,就被沈寄反手一劍劈來,十分不耐煩,將他扇飛了七八座山峰以外,“啪”地一聲貼在山壁上,山壁登時四分五裂,石頭紛紛落下。
終於隻剩下了兩個人。
空臨夜色,離明亮的月亮都近了幾分。
徐南柯好不容易才和沈寄重逢,心中思念更是呈百倍湧出,被沈寄抓住了肩膀,卻也不覺得疼,在空中飛行,覺得每分每秒都很珍貴,忍不住抱住了沈寄的腰。在他腰上摸來摸去,用手指測量他腰是否又細了。
沈寄身體如石塊一般緊繃。
徐南柯手上卻突然摸到一件物事,形狀十分熟悉,徐南柯不用看,便知道是自己的短笛。方才注意力全在沈寄沉魚落雁的臉上,竟沒有細看,沒有注意到他腰間掛著這支短笛。
短笛被保存得非常完好,卻多了許多手指撫摸的痕跡。
徐南柯忍不住就去想,這五年來沈寄到底去了哪些地方,看了哪些孤身一人的風景。
他歎息一聲,將頭埋進沈寄的脖子裏。
淡淡的沈寄的氣息鑽入鼻尖,徐南柯心頭微微一疼,這五年裏,他將思念納於心底,如今已經泛濫成災了。偏偏沈寄還沒能認出他,待會兒一定要好好懲罰一番才行。
他的鼻息落在沈寄白皙的頸間,有幾分灼熱,於是沈寄的脖頸間迅速紅了一片。
沈寄身體顫了顫,似乎是很不能理解,迅速一掌把他推開。
這一掌輕飄飄的,雖然姿態狠戾,卻沒帶半分真氣。
徐南柯眼睛眨了眨,不讓我抱是吧。他做勢令自己向下麵掉下去,登時直直掉下七八丈遠,隻見沈寄又是咬牙切齒,臉色森寒,一個俯衝將他拎了起來。
徐南柯這才滿足地繼續抱住了沈寄的腰,拿臉在他頸間蹭了蹭。心中想,這小子長大不少,身形比以前更拔高不少,先前就比徐真的軀殼要高,現在我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他居然還是要比我高。
一轉眼,沈寄便帶著徐南柯落於懸崖之上,此處有幾座院落,看起來十分熟悉,徐南柯一時半晌還想不起來為什麽這麽熟悉。
沈寄沒看他,徑直將他放下。
徐南柯見他居然放下自己就要走,頓時按捺不住,扣住他手腕,卻沒能抓住,便蹙眉道:“沈寄,聽我解釋……”
他話還沒說完,沈寄走出幾步,突然腿一軟,劍也掉了,吐出鮮血倒在地上。
徐南柯:“……”
徐南柯把他抱進懷裏,用真氣探進他的後海,才發現他是心緒大亂,真氣上湧,方才又同時和三個分-神期對上數十招,雖然麵上看不出來,體內卻是傷到了。不過應該沒有什麽大礙,隻需要仔細調養一番,就可以好起來。
徐南柯剛想將真氣灌入他的體內,幾個燕子十二峰的人就飛上來了,團團圍住他,警惕地盯著他。
其中一人徐南柯還認得,是當時在藥王穀照顧過自己的女侍,長得十分美貌,應該是叫江七,此時也聽了江詩河的命令,待在沈寄身邊,幫他料理一些燕子峰的事情。
他雖然認得江七,那江七卻認不出他來,十來個人用長劍指著他,冷冷道:“放下峰主。”
這些人修為雖然略在徐南柯下風,但是要一起打過來,徐南柯也是不能敵的。更何況,既然是沈寄的人,他也不想起衝突。
這時沈寄自他懷中醒了過來,他便笑了笑,舉起雙手道:“好,我放。”
誰知沈寄聽了這話,臉色愈發陰沉,陰晴不定地看他一眼,又是把他一推。
隻是由於受了傷,這一推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好像小孩子耍脾氣似的。
徐南柯方才明白過來,剛才在山峰之上飛行中,沈寄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怪不得打他的那一掌也沒什麽真氣。
他放開了手,沈寄便站了起來,剛好擋住他看向江七的視線。
他還想要說些什麽,沈寄卻臉色陰沉,不再看他,轉身便走。
徐南柯覺得此時不是個什麽好解釋的機會,萬一一言不合讓沈寄怒急攻心,還要吐血的。便想著等到沈寄療傷回來後,趁他心情好,給他賠個禮道個歉,哄一哄,應該就好了。
誰知他這麽想著,沈寄走出十來步,忽然又殺氣騰騰地回過頭,沉沉地看他一眼,道:“你就待在這裏,等我回來再找你麻煩,你若是敢走,我立刻殺了你。”
徐南柯摸了摸鼻尖,笑了笑,說:“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再質疑啦,沈寄就是攻,攻天攻地攻師兄的那種。
前期小白花少女羞澀攻,後期病嬌攻。
——
重逢後。
問:沈小寄鬧別扭怎麽辦?
徐南柯:哄一哄就好了!
問:哄不好怎麽辦?
徐南柯:那是哄的姿勢不對。
沈小寄:哄不好,隻能進小黑屋肉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