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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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婭想要在王廷裏與海穆拉將前事了結。但是快速流失的的魔力,卻讓她在海穆拉麵前顯現出了疲態。

    魔女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可以實現許多“不可及”的願望。而作為代價, 魔女必須不停地從人類身上獲取魔力。如果無法保持魔力的充沛, 她就會成為一塊任人魚肉的案上食料。

    現在的戴婭, 便是麵臨著這般窘迫的境況。

    她跪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視野一片晃動。

    “……狄羅?”

    海穆拉彎下身去,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想要將她扶起。

    然而, 她卻用盡最後的力量, 將他的手打開了。

    一聲脆響, 海穆拉的手被她擋了回去, 橫在自己的頰邊。

    她勉強抓住地毯一角,穩住了自己的身體。隨即, 她低喘著說道:“你最好不要碰我。否則的話,我對你的怨恨會愈發地永無止境。”

    海穆拉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低頭, 望著戴婭的發心, 目光漸浮。

    “你的魔力已經不支了嗎?”他問道:“魔女的力量,對你來說並不合適。”

    “輪不到你來對我說教——”戴婭猛然反駁道。

    她的語氣太過冰冷疏離, 這令海穆拉的表情為之一滯。

    他看著麵前的女人, 從她的眉宇間找到了凝成一團無法化開的恨意。

    “狄羅, 你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嗎?”他微微頷首,聲音猶如一線冰泉。

    “……處境?”戴婭冷笑了一聲。

    “失去了力量的魔女,什麽都不是, 連普通的人類都不如。”他抬起了手,慢慢分開五指,再狠狠地收緊,仿佛掌心間在碾碎什麽脆弱的東西:“不要說‘不碰你’這種事情,隻要我願意,我可以在這裏殺死你。”

    戴婭瞳孔一縮。

    她望向海穆拉的目光,更為冰冷。

    “你最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國王陛下。”戴婭緩緩說:“你將靈魂出賣了給魔女,你的生命也是屬於魔女的。如果我死了,你也會死噢。”

    聽見戴婭的話,海穆拉微微一歪頭。金色的細碎短發,從他耳邊落下。

    “同生共死,求之不得。”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竟然咧開嘴角,輕輕地笑了。那笑容很古怪,似是透著滿足愉悅,又似是滿載遺憾哀傷,戴婭從來沒在他身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你……”戴婭的聲音猶豫了。

    如果海穆拉真的是個瘋子,那她恐怕也會把命搭在這兒吧。

    在來見海穆拉之前,她沒想過,他會決絕到這個地步。

    ——竟然,想要和她一起死嗎?

    看著她麵上變幻不定的神情,海穆拉慢慢地蹲下了身體,這樣,他便能與戴婭平視。迎著戴婭滿是敵意的目光,海穆拉緩緩地將手朝她的麵頰伸去。

    這一次,戴婭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打開他的手掌。現在的她,甚至於連抬起手臂,鬆開支撐著的身體也做不到了,她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手掌落在自己的麵龐上。

    微冷的手契合地貼上了戴婭麵頰的弧度,他中指上所戴著的戒指,冷冷地嵌入了她的肌膚之中,那觸感硌得她生疼。

    “現在,你可以稍稍感覺到一些了嗎……?”

    他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湖藍色的眼眸中,溢滿她無法看懂的情愫。光自破裂的天頂灑落,將他蒼白的肌膚照得更無血色。這一段閉門幽居的生活,讓他那冰雪般的膚色顯得更為透明,皮膚下跳動著的青色血管,都能被她直接看到。

    “狄羅,你能感覺到了嗎?”他的手掌向下一壓,聲音也漸輕了起來:“這份愛意?”

    咻——

    忽而間,一道刺目的紅光擦過海穆拉的麵頰,直直的釘入了他身後的石像中。海穆拉原本白皙的肌膚被擦破了一道傷口,殷紅的血珠便這樣淌落下來。

    而那支血色的箭矢,則直直地沒入了神像內,神像迅速地崩裂開來。在接觸到石像後,它便漸漸融為黏稠的血液,將白色的石像染為一團奇異的紅色。

    海穆拉霧藍色的眼眸微微一動,向下瞟去。

    他視線的餘光,瞥到了麵頰上的一抹紅色。

    “國王陛下,請您最好將手鬆開。不然的話,下一箭可能會射歪,出現在一些我也無法獲悉的地方。譬如您的胸口,或者您的腦袋上。”

    在聽見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戴婭便扭過頭去,惱恨地痛斥一聲:“來的太遲了!!真是沒用!”

    弗緹斯正站在禮廳破敗的門口,雙手持弓。

    鬥篷的黑色兜帽垂了下來,遮去他大半的麵容。一陣穿堂而過的風朝他湧去,吹動他的衣擺,也讓他的兜帽下露出了一抹瘮人的白色。

    “請寬恕我吧。‘通道’的準頭不是很好,我落到王宮的另一頭去了。”他說著,將弓弦引地更滿。指間以血肉凝鑄成的箭矢,正直直地對準著國王陛下的額頭。

    下一箭,絕不會有失。

    海穆拉的眸光向他望去,手卻沒有離開戴婭的麵頰。

    他一邊遠遠地打量著弗緹斯,一邊將手掌向下滑去,狠狠地捏住了戴婭的下巴,將其托起。

    這不知是挑釁還是警告的動作,令弗緹斯手中的弓箭瞬間射出。

    一道紅光,猶如漆夜疾雷,精準無比地刺向了海穆拉的額頭。

    “鏗”的一聲脆響,不知從何處出現的一柄長槍,格擋住了他的箭。

    弗緹斯輕嘖一聲,隨即引弦。又是幾箭激射而出,卻被紛紛格擋而開。

    “你是站在怎樣的立場,對我發動了攻擊?”海穆拉望著周遭的一片狼藉,淡聲問道:“是推翻我的暴政的‘革命者’,還是從我手中搶走狄羅的‘敵對者’?”

    “後者。”弗緹斯眸光一暗,回答得毫不猶豫。

    “實話實說,國王陛下。我對你的權力與王座,沒有絲毫興趣。這個世界上有趣的東西本就不多,能夠讓我愛上的女人也可能僅此一個。”弗緹斯低笑一聲:“當然不會放過。”

    “即使……”海穆拉麵孔漸冷:“她將你視作奴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在她手中卑賤猶如螻蟻,也無法為她奉上她所喜愛的一切?你們所謂的愛情,根本毫無基實,一碰便碎。”

    “挑撥離間?說教?”弗緹斯放下弓,沿著地毯朝前走了數步。因為走動,他的兜帽朝下滑去,露出血肉剝離的眼眶。剛剛複原的眼球,沒有任何皮膚的遮蓋,生生嵌在一團白骨之中,看起來詭異極了。

    “國王陛下,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弗緹斯吹了口口哨,聲音不改從容:“她是魔女,而我將靈魂出賣給了魔女。因為這個理由,我們便已經被捆綁在了一起。”

    提及這句話,海穆拉的眼眸陡然睜大:“就是因為遇見了你,她才會成為魔女——”

    不等他說完這句話,啪的一聲脆響,便回蕩在禮廳內。

    戴婭抽了他一個耳光,隨即虛弱地癱倒在了地上。

    即使她不得不閉著眼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她還是堅持著對海穆拉說完這句話:“我成為魔女的原因,既是因為不想虧欠他,也是因為不想虧欠你。”

    她想要代替家族償還罪惡。

    她的話,讓海穆拉微愕。

    “國王陛下,並不是隻有你的愛意才是高人一等的。”弗緹斯活動了一下頸部剛複原的肌肉,聲音冷冽:“雖然我不喜歡這一套說辭,但是——你給予的東西,我一樣能給予她。或者說,我能給予她的東西,比你更多。”

    “如果你願意放下自尊,跪在她麵前,供她驅使你、鞭打你、奴役你,”弗緹斯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來:“那再來試試看吧。”

    海穆拉微微地喘了口氣。

    他垂下頭顱,細碎的金發散著光的色澤。垂落的目光,望向戴婭的身體,蒼白的手掌再次落到了她的麵頰上。

    “你沒有聽到嗎?把手拿開。”弗緹斯挑眉,聲音裏是滿滿的懾然之意。

    雖無冠冕,但他在王的麵前,卻無半分退讓。

    海穆拉像是不曾聽到他那飽含戾氣與殺意的聲音,兀自用手撫摸著她的麵龐。

    “……”弗緹斯的雙眼一闔。

    陡然間,他的眉宇中就爆發出一股懾人的殘戾之意。他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劍,將鋒銳的劍刃朝著國王的頸間揮去。

    他是個殺人好手,每次動手都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真的要殺人的時候,他能確保被殺者不會感受到痛苦,在一瞬間便離開此世。

    鋒銳的劍光,劃破半空,鏗然朝前落去。

    “等一等——”

    伴隨著女人尖細的聲音,弗緹斯硬生生止住了劍的去勢。

    “他……他……”戴婭用空茫的目光盯著麵前的男人,話不成聲。

    她能察覺到,魔力正借著他的手指,徐徐流向她的體內。

    金發的男人輕輕歪過頭,對她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湖藍色的眼眸,似凝著一汪深海。

    “狄羅,這是我答應過你哥哥的事情。”他凝視著她,低聲說道:“將我的一切,都分予你一半。”

    他有神之力,也有魔之力。

    現在,他將一半的力量,分給麵前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一直沒更新,因為期末+卡文qaq果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