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出來？八成那小子已經死在裏麵了。”好聽的聲音來自一個沒有骨頭般靠在牆上的年輕男人，猩紅的嘴唇挑起淡淡的譏諷, 他抬了抬手中的高腳杯, 幹淨的光線穿透鮮色的液體, 把淺淺的紅暈打在白的病態的肌膚上, 不知道閉著眼睛的舒適麵孔表達的意思是不是自得。

    另一旁的中年男人保持一貫的笑容, 轉動著手上的翠玉戒指。言舒依舊閉著細致的目，沉默的不說話。當然，周圍所有人, 都沒有任何發言。

    離門口不遠處站著一個消瘦的青年, 樣貌普通, 身上廉價而劣質的衣服甚至和周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他也靠在牆上享受著難得閑適短暫的時光, “某些人的臉皮總是厚的戳不透。”聲音稍微細膩。

    “我要是你我就像那邊那個玩戒指的，不說話, 夜叉。”猩紅的舌頭舔了舔猩紅的唇，呡一口血腥瑪麗, 遺憾的搖了搖頭。

    “要戰麽！嗬——如果你能的話。”夜叉聲音冷了冷, 連陽光都不暖和了。

    “我為什麽要和你戰？血腥帝國的軍隊那麽多，他們應該為自己的領袖赴湯蹈火。”他停頓了一下, 睜開狹長的眸子, 短暫的一瞬間有碧綠色的弧光閃過, 那雙漂亮的眼睛再次閉上，“求和談的一方應該是卑微的態度，懂麽？神棄者！”

    空氣中突然劃過冰冷的風刃, 卻又在一聲微小的聲響中匿跡。

    若望睜開眼睛，狹長的眼眶裏，碧綠色的瞳仁在陽光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輝，夜叉頓住了手上的動作，而旁邊靜觀一切的聯邦上將也停止了玩戒指的下意識行動。除了言舒，周圍人都是肅穆的表情。

    門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深藍軍裝的挺拔青年和黑發及踝的纖細少女。

    “聖裁。”

    若望笑了，凩上將笑了，夜叉依舊是平淡的表情，可他到底是鬆了一口氣。周圍的人也都是興奮的表情。除了同為聯邦上將的言舒，或者說言重瑰的父親言舒，依舊閉著細致的目，毫無反應，所有人平靜的笑容下都咆哮著瘋狂的貪婪。

    人類的夢想終於可以再前進一步了！

    這是玫帶領棄神者向血腥帝國和地獄聯邦提出和談的基礎——從黑暗之門後帶出人類奇跡。

    無望城（4）——疾病

    男孩敲昏了女孩，包紮很疼，還是在昏厥狀態下比較好。

    他用換來的清水為女孩清理傷口，然後用那些金屬色澤的衣料做繃帶裹住坑坑窪窪的肌膚。這種分子重組的貴重物品在這種狀況下顯得尤為好用，它永遠不會髒，在理論狀況下，它們甚至可以無限伸展。

    等處理好一切後，他輕輕的抱起女孩，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地上的血沫和碎肉，殺死一群年紀不大且沒有特殊能力的人很簡單，把他們瞬間分屍就再簡單不過了，畢竟，這是每個第四元素控製者都具備的能力——風可是很鋒利的利刃！

    慶幸她沒有看到這樣血腥的畫麵，即使她早已見過更血腥的畫麵，有什麽是比看著自己被活吃還血腥的場景呢？但男孩想，能避免的還是避免吧，雖然她毫無所覺。

    等女孩再次醒過來，已經不知過了多久。

    “目前無望城裏隻能換到b級食物，至少可以用它先填飽肚子。”末世後，腐爛和變質是所有短期實用性資源患的常見病，食物當然也在其中。

    軍隊為了方便管理，根據它們的輻射程度不同及吃下去的後反應的差別，便將食物和水源劃分了f→a不等的六個等級。末世所謂b級食物類似於百年前理想國時期人類能承受農藥殘留臨界值的食物，即使如此，它們對無望城這種貧民窟來說，簡直都是金疙瘩了。就這裏的人而言，反正d級食物就可以延緩死亡了，根本沒人會花那麽大的代價和力氣去兌換這種級別的食物。

    女孩受傷的身體根本動不了，男孩把食物放在她的嘴邊，還是衣服上特質的傳感器告訴她這些食物上明顯微弱於周圍的輻射，即使這是這裏最好的食物，但還是和自己以前的食物差太遠了。但是不吃一定會死，吃了可以在恢複力氣後想辦法排除這些微小輻射。

    等女孩吃完。

    她問：“你是誰？”

    “你是誰……”

    “言重瑰。”這三個字對男孩來說隻是個代號，就像編程用的代碼一樣隻有分清誰是誰的作用。生活在無望城的他不會知道這三個字對黑暗大陸的意義。

    “玫。”

    又恢複了死寂。

    “你不是元素者。”良久，男孩沙啞的聲音響起。

    “但你是。”至少，從她收集到的數據來看，這個男孩至少能控製兩種元素。雖然都是淺層的理解和皮毛的控製，但這些足夠讓他在無望城這種地方生活的比其他人好。

    “那些人，聲音，他們死了。”這是個問句，但男孩很少說話，他甚至有些理不清這種簡單的語法。

    “計算，時機。”女孩也不是擅長說話的人，但她能給出最核心的信息。所以，兩個人都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

    “幫我，為什麽？兩次。”漸漸恢複神采的瞳仁裏綻放著玫瑰的香氣。她不能理解這種複雜的人類情緒，就像她現在還解析不了傳感器輸入的那些亂碼。

    男孩突然笑了，雖然他的臉上纏著黝黑發亮的繃帶，但從細微的變動上女孩知道他笑了，“這個，顏色？”男孩指了指女孩的眼睛。

    “玫瑰。”莫名其妙的，女孩也笑了。瑰麗的瞳色裏有密密麻麻的她自己也不懂的情緒。

    日子過得很慢，重瑰傷口愈合的更慢，玫處理傷口的方法很特別，至今為止沒有出現腐爛或惡化的情況，對於腐爛這種黑暗大陸常見的慢性病來說，傷成這樣都沒有出現肌理壞死，真是奇跡！

    如今的重瑰隻可能出現在兩個地方，床上和玫的背上。玫是個很細心的男孩，他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縝密思維和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幹淨靈魂。所以他因為一些奇怪的理由幫了重瑰，還盡心竭力的養著她，比如換了新的住處還有那些貴的要死的食物和難得一見的床墊。

    當玫說他要換一個床墊的時候，周圍的雇軍真是一臉見鬼的表情——這個時代誰會花那麽大的代價整一個床墊！嗬嗬，一個爛人窩裏的男的，你倒是嬌貴！

    其實怎樣的環境這個機器人似的少女根本不會介意或者有所感覺，但玫總覺得能舒服一點是一點。這樣的舉動女孩不會感恩，可架不住有事沒事惹來了一群畸形人的圍觀。比如門口那個偷窺的小孩。

    重瑰看著他，他也盯著重瑰。

    等玫帶著食物回來時，兩人的奇妙對視已經過去一時三十六分八秒了。

    “這是土豆。”他直接把那個小孩拎了進來，不過剛放下那個佝僂的小孩就迅速的爬了出去。

    不過這極短的時間裏重瑰也終於看清楚了那個畸形小孩的全貌，和新住處周圍眾多的畸形人一樣，無非是昆蟲人（類似於螳螂、擁有蛛腿或者形如其他昆蟲的變形人）、豬首人（耳朵鼻子的變異型人）、無相人（五官錯位型變異人）、藍精靈（膚色變異型人）、墮落天使（脊骨凸出狀似翅膀的佝僂人）其中的一種，神棄者也是這樣變異人，比如昆蟲型神棄者，無相型神棄者這樣的稱呼和劃定，不過神棄者並不會因為畸形而失去五感和行動力，這些變異人會不同程度的失去五感和行動力，他們的壽命也比正常人差很多，不論怎麽說，他們都是黑暗大陸上活得最痛苦也最下賤的人類。

    “基因。”重瑰抬頭，看著男孩。

    “變異是來自基因固有的疾病，這是基因鏈的缺陷在放射源下的顯化，這種基因病就像百年前的理想國每個人都會感冒一樣，流行於末世。”

    “那麽元素者和神棄者呢？”玫準備著食物，然後問。

    這幾日兩個不習慣說話的小朋友得虧了他們的高智商，基本交流已不成問題。

    “元素者的基因是半基因，神棄者是次基因。”就是半成品和次品。

    玫把食物放在重瑰的嘴邊，小姑娘一口一口的吃掉，玫幫她擦掉小渣子，“哦。”

    “完美基因。”重瑰看著玫，淡淡的訴說著人類的夢想。

    “哦。”玫點頭，對他來說，幫女孩窩好那些爛布比完美基因這四個字更重要一些。

    完美基因？沒人給他做過這樣的名詞解釋，理所當然的，他對這四個字並沒有什麽概念或其他特殊的感覺。或者換個說法，他從來沒有什麽夢想，也不會知道，什麽是人類的夢想。

    他靜靜的坐在重瑰的旁邊，用灰色的瞳孔一粒一粒數著空氣裏的灰色塵埃。

    他隻想就這樣活下去而已。而他會的足夠讓他在無望城裏活下去了，所以，他很滿足。

    小房子裏又是常規的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我親愛的朋友們，作者可能在沒有社交軟件的異次元追尋丟失的靈魂，大家勿念。

    還有，除夕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