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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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開口, 周寒生就踩了刹車,停下了。

    停下車, 偏頭去看她。

    傅瑤猶豫了下, 道:“我們下車吹吹風吧, 車裏有點悶。”

    他看了她兩秒, 點頭:“好。”

    他們正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以往,高速公路是絕對不能隨便停車的, 不過現在卻沒什麽關係。他們這一路上都沒看到第二個人, 更別提車了。

    到了偏北的地方,路兩旁都是成片的農田, 以往會種些玉米土豆或其他的農作物,但現在人都沒了大半,更沒有再種地的人。放眼看去,都是枯死的秧苗。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被惡劣的環境悶頭打死。

    傅瑤沿著公路邊坐下,天空蒼涼, 一片慘白的顏色。太陽躲在雲後,風陰涼陰涼的。

    心裏本就不是滋味的傅瑤看見這場麵,更覺得淒涼了。

    周寒生跟在她身後,挨著她坐下。

    傅瑤吸吸鼻子:“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大概吧。”

    “你說……”傅瑤頓了頓, 心裏更不好受,“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一想到伍誌成死了, 就總覺得是我們連累了他。他那個老好人,總是替別人著想。”

    周寒生扭頭看她,目光閃過一絲不忍。她想的也是他一直糾結的,他也因為這事心鬱,可是在她麵前,他隻能盡量讓自己和平常一樣。他必須當她的靠背,不能讓她跟著自己一起憂心。

    傅瑤抓起他的手,食指在他掌心上畫圈圈,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周寒生講話:“我知道你心裏也不好受,昨天你的手都涼了。”她伸手比劃了比劃,“你的手從來不會那麽涼,冬天都是暖暖的。”

    所以以前的冬天,她最喜歡在剛從外麵回來時,把一雙涼滋滋的小手塞進他手裏。

    她指尖點的輕,卻點的他心裏癢癢的,反手握住她的手,道:“總有些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無能為力的事情啊。

    在他發現自己被父母拋棄的時候,是不是也很無能為力?

    傅瑤抬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周寒生,你小時候過的很辛苦吧,是不是?”

    以前,這個話題在他們中間是禁止提起的。

    也沒有明文規定,就是每當傅瑤問周寒生他過去的生活時,他就會一言不發的離開。當時的傅瑤問這個也隻是想了解了解自己心上人過去的生活,他不回答,她也就不多問。

    可是現在,在見了周寒生父親之後,她忽然就想知道小時候的他到底是怎麽過的。

    一定很辛苦吧,為了生存,甚至還偷過東西。

    問完,她又有些不太想聽他的回答,她會忍不住心疼他。

    然這次,周寒生卻推開她的手,轉而將她攬在懷裏。手扶在她肩上,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手指碰到她耳根,微微發力捏了捏。

    傅瑤抗議的叫了一聲,他才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一手撫去她額前的碎發,道:“以前我不跟你提,其實是我心裏覺得自己的過去不光彩,傅瑤,你知道,那時候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眼眶酸了酸,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小聲道:“哪有。”

    “有。”他盯著她的臉,微微歎氣,“其實我小時候過的,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不好。大姐二哥三哥對我都很好,我是最小的,他們有什麽好東西都讓給我。現在想想過去的日子,其實挺好的。”

    她小聲“恩”了一聲。

    “我會想去找找我父親,也不是因為想念或者是想見見他。這大概就是我心裏一個魔吧,去做了,看了,也就安心了。傅瑤,我這輩子過的最不好的時候,就是你離開的那兩年,所以你記住,別想著再跑。”

    聽到他這麽說,傅瑤眼圈徹底紅了,頭埋在他胸前,用力吸了幾口氣,好像要把屬於他的味道都吸走似的。

    眼角有點濕,她全都蹭到他的t恤上,然後抬頭,聲音低低的:“那兩年我過的也不好。剛跟你說完分手,南城就地震了,你知道的,我媽她在那次地震裏死了。我繼父又……”她頓了頓,有點說不下去。

    周寒生隻低頭看著她,聽著她小聲的說著過去,心髒就針紮一樣的疼。

    他隻能伸手,緊緊抱住她,一手抬起她的頭,低頭吻上去。

    輕柔的吻,不帶情-欲,卻吻的難解難分。

    那兩年,沒了他,又要應對各種槽心的事情,她和他一樣,過的一點都不好。

    她被吻的有點呼吸不順,伸手推了推他,也不知是不是這一推勾起了他心裏的火,他抓住她的手,順勢一壓,將她壓在公路上。

    傅瑤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周圍,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來,沒人會路過這。

    她紅著臉,瞄了一眼周寒生:“幹嘛?”

    周寒生卻隻定定的看著她。一手扶在她腰上,軟軟的身子,再不帶情-欲的吻,現在也看出情-欲來了。然看了半晌,忽然把她橫著抱起來,速度很快,驚的傅瑤叫了一聲。

    他把她塞到副駕駛上,傅瑤還以為他要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卻轉身回到駕駛位,啟動汽車。

    他最會做的就是忍,以前是這樣,現在也忍得住。

    畢竟她身上還有傷。

    *

    周寒生雖然搞到了車,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指望這輛車能跑多遠。現在根本沒有可以加油的地方,開這輛車出來,隻是想著能節省體力就節省一點,總比光靠兩條腿走要強許多。

    路上走了兩天,傅瑤背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天下午和周寒生談了後,傅瑤心裏也好受許多,和周寒生相處起來也越來越自然。好像又回到了她還是學生的年代,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纏著他。

    這種感覺很好。

    反倒是這幾日天公不太作美,一連幾天都是陰著天。有好些時候,烏雲壓的都快要掉下來似的,大白天沒有一點陽光,黑暗暗的,卻也沒下雨。像是硬憋著一口氣,隻等著什麽時候一鼓作氣掉下雨點來。

    周寒生找到的車在兩天前徹底沒了油,兩人隻能再次靠自己的兩條腿。原本這樣的天氣他們應該找個地方先躲躲,可一連走了兩天,都沒遇到一處能住的房子。

    他們大概在城市與城市連接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風越來越大,周寒生和傅瑤頂著風前行,有那麽幾秒鍾,傅瑤覺得自己都要被風卷走了。如果不是周寒生拉著她,憑她的小身板,大概已經被卷走了。

    好在,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個平房。

    平房裏點著蠟,應該還有人住,周寒生過去敲了門,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來開了門。

    男人很驚訝,但還是讓周寒生和傅瑤進了屋。

    進去後才發現,這屋裏不光有人,還有不少的人。

    傅瑤掃了一圈,在心裏數了數,算上開門的那個男人,屋裏總共有八個人。屋裏沒什麽家具,隻有地麵上鋪著棉被,他們是分開坐的,直接坐在棉被上。

    看見有陌生人進來,也隻是懶洋洋抬頭掃了一眼,很快又低下頭,不知在忙些什麽。

    開門的男人介紹道:“我們都是因為天氣不好暫時進來躲一躲,你們隨便找地方坐吧。”

    原來這些人互相並不認識。

    周寒生帶傅瑤去了房間的一角,大概已經習慣找角落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兩人坐下,小插曲過去,屋內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到底有人沉不住氣。

    一個看起來二十剛出頭的姑娘忍不住開口:“幹坐著多沒意思啊,不如我們都介紹下自己吧,不知道要在這裏呆多久呢,看這天氣,一時半會也出不去。”說著,看了眼窗外。

    窗外已是狂風大作,呼呼的風聲順著窗縫劃進來,像是哭號。

    房子後麵是個小院子,院子裏種著些柳樹。柳樹的枝條本就柔軟,現在被狂風一吹,幾乎是整棵樹都跟著風的方向跑,那架勢,就像是要拔地而起似的。

    傅瑤隻抬頭看了一眼,就縮回到周寒生懷裏。

    其他人已經開始響應女孩的號召,紛紛自我介紹起來。

    輪到周寒生時,他隻丟了三個字過去:“周寒生。”他倒是介紹的簡單,隻說了名字,其他人在說名字的同時都加了自己的家鄉。

    周寒生之後就是傅瑤,傅瑤想了想,道:“我叫傅瑤,我們是……”她伸手指了指周寒生,“夫妻。”

    話音剛落,她便見他的目光猛地掃了過來,怔了一下,就在她身上挪不走了。

    他抿著嘴沒說話,隻緊緊地盯著她。

    傅瑤被他看得心裏發慌,手抱緊他的胳膊,埋下頭小聲道:“看我幹什麽,睡都睡了,還想賴賬啊。”

    話說完,小心翼翼用餘光看他,卻發現他是低頭盯著自己。目光如炬,好像閃著什麽東西。她又伸手碰了碰他,臉紅的像蘋果:“聽見沒,別看了。”

    他又盯了她幾秒,才別過頭,沉沉的“恩”了一聲。

    末日開始後到現在,求生的**從沒這麽強烈過。即便是遇到她以後,他心裏也是想,為了保護她,他隨時都可以去送命。可是現在,他不想了,他迫切的希望這樣的極端環境能夠過去,他想真正的和她在一起,過日子。

    他負責賺錢養家,她可以找一個輕鬆點的活,誰下班早誰做飯,過兩年可以要個孩子,雖然平淡,但卻是他渴望的生活。

    以前有很多次,他幻想過他們的孩子應該是什麽模樣,長得像誰都不會醜,但也不排除基因突變。不過長得醜又有什麽關係,都是他和傅瑤的骨肉,他要把自己最好的都給他,絕對不會拋棄他。

    分手後,這樣的想法一次都沒再出現過,那時候,他甚至不敢想起傅瑤。

    可是現在不同了,傅瑤就在他身邊,她說他們是……夫妻。無法否認,當夫妻這個詞從傅瑤口中蹦出來時,他心中的悸動,比任何時候都要大。

    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抱著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

    他伸手從兜裏摸了半晌,掏出一個小東西,那個他在徐奶奶家小木屋裏看的東西。是一個戒指,白金的,上麵鑲著一塊玻璃,這是他兩年前買的,想向她求婚,但是沒有錢買鑽戒。

    他從櫃台裏挑了很久,明明是不愛逛街的人,卻為了找到一枚好看的戒指,走遍了南城大大小小的商場。隻是戒指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人就跑了。

    周寒生握起傅瑤的手,小手有點冷,他放到自己懷裏搓了搓。手伸過去才發現角落裏的牆透風,他又拿幹草塞了塞,然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能夠舒服點。

    做完這一切,才猶豫著掏出戒指,臉色微紅,遞過去時也不敢看她:“你的。”

    傅瑤本已要趴在他身上睡著,他身上實在是太熱,舒服的總能勾起她的睡意。可看見眼前閃過的白色影子,一下子就精神起來,待看清他手裏的小東西時,心髒驟停了一瞬。

    她緊緊抓住周寒生的胳膊,有點不敢去取。

    盯著看了好半晌,才問:“從哪來的?”

    “買的。”頓了頓,補充,“兩年前。”

    傅瑤一怔,鼻子酸了酸,伸手去打他:“周寒生你個混蛋,為什麽不早說?要不然兩年之前……”她吸了吸鼻子,眼角帶了濕意,“兩年之前我們就有小紅本了。”

    “現在也不晚。”

    “怎麽不晚,現在你再給我弄來個小紅本看看?”

    身份證都沒用了,誰還管給你印什麽結婚證。

    他彎彎唇,伸手摸她的頭:“我給你做一個。”

    “這可是你說的。”傅瑤像抓住什麽稻草似的,再次重複,“等到了東北,你要給我做一個。”

    “恩。”

    他晃了晃手,又問:“不要?”

    傅瑤一把搶過來。

    放在手上稀罕了會,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遞給周寒生:“你得給我戴上啊。”

    周寒生接過來,想了想,替她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婚戒的位置。

    傅瑤又問:“你的呢?”

    他老實的答:“沒有。”

    當年以他的經濟實力,買傅瑤手上這個戒指都是勒了好幾個月的褲腰帶。他花錢少,但不想讓傅瑤跟著他一起窮,賺來的錢幾乎都給傅瑤買了東西。傅瑤知道他的情況,不讓他買,他就變個花樣,總之能讓傅瑤過的更好就行了。

    傅瑤想了想,摘下身上唯一值點錢的手表。這手表跟了她很多年,機械表,表盤大,也看不出男式還是女式。摘下來,戴到他手腕上,他手腕不粗,傅瑤戴著有些大,他戴剛剛好。

    給他戴上表,好像他就是自己刻了章的一樣,別人不能再來把他搶走。

    頭湊到他懷裏,使壞似的蹭了又蹭,在他的催促下,才閉上眼睛睡覺。

    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天。

    這兩天,所有人都生活在一起,外麵的狂風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傅瑤偶爾會趴在窗戶上看,看窗外的那一排樹被風吹得幾乎要立起來,有一半的樹已經東倒西歪,剩下的一班還勉力堅持。

    烏雲始終在天上,黑壓壓的越積越多,嚴重時,傅瑤甚至有種伸手就要摸到雲的感覺,可始終沒有下雨。

    隻有風,嗚嗚的風聲,沒有瞬間的停歇。

    傅瑤和周寒生身上剩餘的食物不多,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困幾天,他們隻能節省再節省。

    其餘人也都各自吃著自己的食物,因為吃的都不多,大家都沒什麽力氣。表麵看著平靜,傅瑤卻漸漸察覺大,彼此互看的眼神已經開始不一樣了。最開始嚷嚷著要自我介紹的姑娘,現在癱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而那個給傅瑤和周寒生開門的男人,叫做傅海彥,他算是這裏的負責人,負責打理一切事物。

    好在,這個小屋,還有個衛生間。

    周寒生去衛生間的時候,傅海彥會來傅瑤這,和她聊聊這聊聊那,搭的第一句訕是“真巧,我也姓傅”。雖然打心眼裏不喜歡他,可畢竟大家還有可能要呆在一起很久,也不好撕破臉,傅瑤隻能忍下來。

    偏偏這個人又識趣的很,每次都在周寒生回來之前離開,她還不能跟周寒生說,那個好像想泡她,周寒生對這種事情又不敏感,搞到最後生悶氣的隻有傅瑤一人。

    傅海彥這個人其實有幾分古怪,總是衝著傅瑤陰森森的笑,有幾次,還將自己風幹的臘肉給傅瑤吃。

    周寒生去洗手間的功夫,他又湊了過來,一邊嚼著臘肉一邊遞給傅瑤:“真不來點?看你們也快沒什麽東西吃了吧。”

    不知為何,看見那風幹的黑乎乎的臘肉,傅瑤心裏一陣反胃。禮貌的推開,微笑:“不用,謝謝,如果你有很多多餘的,可以拿給需要的人吃。”她指了指對麵已經餓趴下的男人。

    那男人是偶然闖進來的,身上一丁點食物都沒有,頭一天,大家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還會將自己的東西分給他一點,等被困了兩天,外麵的風也沒有減弱的傾向後,就再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了。

    傅海彥撇撇嘴,顯得有點不開心。

    然隻不開心了幾秒鍾,又伸頭湊了過來,半個身子幾乎是壓到傅瑤身上,問:“你和你老公怎麽認識的,結婚多久了?”

    傅瑤厭惡的皺了皺眉,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撲麵而來,在這種環境下還每天堅持理發型噴香水,傅瑤有點理解不過來。有點忍無可忍的將他推開,起身,臉色冷下來:“麻煩你放尊重點。”

    大概是和周寒生在一起待久了,她冷著小臉,倒也能唬住不少人。

    傅海彥怔了一下,不死心的還想再說些什麽,周寒生恰好從洗手間出來。一進屋,就看見手握成拳頭的傅瑤,和湊在她身邊不肯走的傅海彥。擰起眉,走過去。

    將傅瑤拉到身後,低頭瞥了傅海彥一眼,聲音冷下去:“有事?”語氣不善,背後意思大概就是,沒事就快走。

    傅海彥卻樂嗬嗬的起身:“這不來問問你們吃不吃臘肉嗎,誰知道她反應這麽大。”

    鍋直接甩給她了。

    傅瑤瞪著傅海彥,話憋在心裏,十分憋屈。下意識看向周寒生,卻見他也正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自己。

    賭氣走到牆角,重新坐下。

    周寒生看著她低頭快速走過去,又抬眼看了看傅海彥,揚揚眉。周寒生已經回來,傅海彥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站著和周寒生隨口閑聊幾句,便轉身離開。

    傅海彥走後,周寒生才抄著口袋慢慢走到傅瑤身邊,挨著她坐下。

    身旁的小人不理他。

    他心裏好笑,唇也向上勾了勾,伸手,捏著她的臉,迫使她看向自己:“怎麽了?”

    傅瑤捂著臉,氣哼哼的問他:“周寒生,你是不是從來沒因為我吃過醋啊。”想到這塊木頭什麽都看不出來,連讓她體驗一下另一半因為自己吃醋的機會都沒有,小心肝兒就委屈的想哭。

    她追他的時候,為了試試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也曾故意請班裏男同學幫忙。

    兩人挽著手在超市逛了一大圈,他連眼都沒抬。

    最後還是傅瑤拉著同學過去,指著他強行向周寒生解釋:“這個是我同學,真的隻是同學。”

    他抬眼:“哦。”

    ……媽的,好氣啊。

    現在想想自己當初愚蠢的智障行為,還有點不好意思。

    周寒生恍然明白她在懊惱什麽。

    伸手,肩膀搭上去,將她攬到懷裏,問:“他怎麽你了?”

    他懷裏暖暖的,一靠上去,傅瑤那點小心思就沒了。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也沒有,就是偶爾你不在的時候,總過來和我說些有的沒有。”頓了頓,補充道,“要是有女的對你這樣,我一定要氣死了。”

    他淡笑,頭靠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那你也太容易生氣了。”說完,抬頭,又問,“我吃醋你高興?”

    “……額,就是女人的那點小心思嘛,也不是高興,就是覺得這樣看起來比較在乎我?”

    周寒生擰起眉,似乎在思索什麽,半晌,才慢悠悠道:“也有。”

    傅瑤抬頭:“恩?”

    “朱立剛把你和何旭西領回去的時候,那段時間……有點吃醋。”

    “我和何旭西?”傅瑤想了想,那時候楚微倒是也提過這個問題,為此她還特意和何旭西稍微保持了下距離。可她以為隻是楚微幾人比較敏感,像周寒生這種,應該完全不會在意才對。他應該知道,她心裏從頭到尾都沒有過第二個人。

    周寒生揚揚眉:“恩。”

    傅瑤好笑:“為什麽啊,如果不是因為末日,我倆都沒機會認識。”

    他眸光暗了暗,手環過來,摸著她的耳朵,道:“因為那時候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還喜歡我。”頓了頓,勾唇,“其他時候我都很確定。”

    這……

    傅瑤忍不住問:“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這個所有女人都很喜歡的問題,傅瑤從來都沒有問過。以前她和周寒生的感情沒這麽明確,她有些不敢問,怕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不問心裏還饞饞的,一饞就是好多年。

    周寒生想了想,道:“你第一次跟到我家的時候。”

    跟到他家?好像是有那麽一次,她還嚷著要做飯給周寒生吃,結果把廚房弄的一團糟,最後還是周寒生來打掃的戰場。但是,那是她追他一個月後的事情。

    傅瑤驚訝:“……原來你那麽早就喜歡我了?等等,不對啊,那次我故意拿我們班男生測你,你也沒多大反應啊。”

    他挑眉:“這麽點小技倆我還看的出來。”

    傅瑤:……

    以後誰再說他不懂人情世故她就跟誰急。

    她憋屈:“合著就吃過何旭西的醋,我還沒感覺到。”頓了頓,又歎口氣,“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楚微姐有沒有找到何旭西。”

    從和他們分開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地震、海嘯,南方的泥石流大暴雨,此起彼伏。

    最糟糕的情況,也許……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周寒生臉色沉下去。

    楚微、朱立和曹文華於周寒生來說,是兄弟是朋友更是家人,稍微大一點的楚微和曹文華幾乎是承擔了父母的角色。這一個多月,他一直擔心著他們的安危,但傅瑤在身邊,他不想讓她也跟著自己擔心,所以盡量不去想。

    雖然他一直按著事先約定好的路線走,可卻從來都沒遇到過。

    那山上還有惡狼,或許,他們真的已經不在人世。

    他摟著傅瑤的手稍稍用了力,手腕扣在傅瑤胳膊上,暖暖的溫度從胳膊上源源不斷的傳來。傅瑤抬頭看著一言不發的周寒生,有點心疼,然眼下的情況,他們能不能活著等外麵的大風離開都是一個未知數。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三天。

    五天,絕大多數人已經彈盡糧絕,外麵又隻刮風不下雨,連喝水都成了問題。

    一個人可以一個月不吃飯,但絕不能三天不喝水。

    傅瑤這兩天為了節省食物,吃的東西越來越少,肚子餓的一直亂叫,也隻能咽口唾沫,強迫自己睡過去。

    小安說得對,睡著了,就不餓了。

    然極度饑餓的時候,傅瑤幾乎是餓醒的。

    周寒生幾乎沒怎麽吃東西,東西都留給傅瑤,她不願意,硬逼著他才會吃一些,但也絕不多吃,能活著就足夠。因為沒有進食,也不太需要去洗手間,傅瑤每天都是抱著周寒生,在睡眠中度過。

    偶爾,也會把下巴壓著窗台,看著外麵狂風怒吼的景象。窗外,最後幾棵柳樹已經失守陣地,徹底吹倒了,無力的在風中滾動。風聲呼呼而過,越吹越響,劇烈的拍打著傅瑤幾人待著的這幢小屋。

    有幾次,感覺這房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外麵一直烏雲密布,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傅瑤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一天沒喝水,有點渴。

    傅海彥帶著幾個男人去了房子的地窖,說是要找點東西來大家一起吃,周寒生也被他一起叫去,屋內隻剩下幾個女人。坐在傅瑤對麵的男人,已經餓到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傅海彥也沒叫他。

    一行人去了大約十來分鍾,周寒生帶了一瓶水回來,塑料瓶是他走時拿走的,不知從哪灌來了水。走過來時,臉色有點沉。

    傅瑤驚訝:“還有水?”

    他答:“地窖裏有一個水缸。”說著,漫不經心的擰開瓶蓋,然後遞給傅瑤。他回來後臉色一直不太好,擰著眉,語氣也有些漫不經心,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瑤不好問,就隻輕輕抿了一小口水,然後遞給他。

    周寒生搖頭:“我不渴。”

    她硬把塑料瓶塞到他懷裏:“你這兩天一點水都沒喝,怎麽不渴。”

    周寒生拿起來,又放到地上,再次搖了搖頭,也沒管傅瑤是不是瞪著眼在看他。他倚著牆,疲倦的皺起眉,方才在地下室看到的……他還要再想想。

    腦袋裏亂亂的,頭很痛,隻想好好一睡覺。

    他胡思亂想了半晌,喉嚨裏幹幹的,連咽口唾沫都很困難。他不敢多喝水,怕自己喝了,傅瑤就要渴著,隻要保持著還能活下去就足夠。可是現在,閉上眼睛,幹渴的感覺越來越濃,他對水的渴望也更加強烈。

    格外想念以前,還可以隨便喝水的時候。

    水資源雖然一直短缺,但到底也沒少了生活用水。

    越胡思亂想,思緒就飄的越遠,頭昏昏沉沉的,下一秒就要睡去。

    有些幹裂的唇忽然濕潤起來。

    他感覺到有人逼近,接著,唇貼了過來。他訝異的正眼,見傅瑤正一臉怒意的瞪著自己看,臉蛋鼓鼓的,她在吻他。

    也不是吻。

    傅瑤伸出手,捧著他的頭,舌尖撬開他的牙齒,接著,水流進來。

    甜滋滋的,滋潤著他幹裂的喉嚨。

    周寒生還在看她,表情由詫異漸漸轉為平靜。

    傅瑤直起身,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問:“還要我繼續喂你?”

    他不語,隻低頭看著她。

    傅瑤被他看的有點氣:“你要是死在這,我也得留在這,孤魂野鬼的也好結個伴,不會被欺負。”

    周寒生擰起眉:“胡說什麽?”

    “那你快喝。”傅瑤把塑料瓶塞到他手裏。

    他低頭看了眼,忽然笑起來,淡笑:“還是你繼續喂吧。”

    傅瑤:……

    這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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