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犧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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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完全是語言。”對麵,一位頭頂半禿的男子又一次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和吳清晨交談前,這名男子剛剛走進大門,也不知中途經過了多少路程,進來時,這位先生渾身被汗水浸透,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疲憊,而這名男子四周,其他十數名先後到達的先生女士,也大多是這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經過一番解釋,吳清晨才明白,半禿男子口中的“語言學習”,本質是分析天象事件中兩名男子交談時的唇部和喉部的肌肉活動,還原出語音和語氣,同時結合兩名男子對話時的動作、表情、行動,通過密碼學、語言學、社會學,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學科學問,最終得出兩名男子的對話大意,再以它們為基礎,進而對中古世界的語言作出推論。

    當然,半禿男子也強調,這樣單薄的基礎,這樣倉促推出的語言體係絕對相當粗糙,也絕對錯漏百出。

    “不過,就算聽不懂,至少也有了猜的基礎。”

    這是半禿男子的結論,大約也是吳清晨學習半個小時語言,能夠達到的最樂觀的效果。

    時鍾已經指向淩晨一點,接下來更加緊張,吳清晨已經來不及走動,數不清的農民,教授,醫生排成長長的隊伍依次走到吳清晨身前,就已經培訓過的內容最後拾漏補缺,或緊急補充新的重要項目。

    這樣的轟炸持續了半個小時,幾乎一眼看不到頭的隊伍還沒有過半,吳清晨臉上的疲態已經非常明顯,密切留意的蔣奉明通了幾次電話,又和周圍幾名官僚商量幾句,終於結束了這一切。

    士兵們將吳清晨領出食堂,帶進附近一座兩層高的小樓,給吳清晨安排的房間很簡單,沒有什麽裝飾,不過處處透出幹淨和舒適。

    最後一次檢查結束,士兵們走出房門,吳清晨麵前隻剩下李子平和蔣奉明兩人。

    “吳先生……”蔣奉明先開口:“萬事開頭難,坦白說,剛剛進入中古世界的時候,肯定是你最危險的時刻。”

    “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碰到各種各樣的情況,免不了形形□□的意外,受到各種隱藏或者直接的威脅。不過……”

    蔣奉明語速放慢了許多,語氣中透出強烈的自信:“就算時間很緊,我們的臨時安排的培訓也相當倉促,可是剛才培訓你的幾百位老師,都是全國各領域最頂尖的專家,無數人努力一輩子都無法領悟到他們剛才傳授給你的幾百種經驗和技能。”

    “而這還僅僅是一次最初級,最倉促的臨時培訓。吳先生,你可以想象,有這些老師,甚至整個地球為後盾,隻要有時間,不用說中古世界,就算現代地球,你也可以毫無疑問地成為一位博采眾家之長的世界級頂尖人才。”

    “有這樣的幫助,吳先生你到了中古世界,碰到任何情況都請一定要謹慎,三思而後行,絕對不能急噪,更不能衝動。你一定要記住,你的成長之路很長,而且是一條無限寬廣的筆直大道,無論是你,還是我們來說,現在唯一缺乏的都隻是時間。”

    “我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說到這兒,蔣奉明的語氣斬釘截鐵:“無論任何障礙,隻要你安全,最後都會被你推開;無論任何困境,隻要你安全,最終都會被你戰勝!”

    “這一切的最終前提,我們一切工作的基本核心,都是保障您的安全。吳先生,您的身體直接關係到全球六十億人類,麵對任何危險,任何困境,您的退讓和回避,絕對不屬於怯弱無能,而是為祖國,為地球付出的偉大犧牲!”

    這麽特殊的偉大犧牲,吳清晨進入了石化狀態。

    “吳先生,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是沒有找出中古世界形成的原因,也找不出任何和你一起進入的途徑。”

    接下來說話的是李子平,談到這兩點時,李子平並沒有多少遺憾,因為這本身就不是地球目前能夠達到的層次:“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對你在中古世界的安全無能為力。”

    “當你休息的時候,會有幾千名參謀密切注意你的行動,一旦出現你無法處理的危險,立刻就會將你緊急喚醒,采取措施。此外,如果某些情況你忘記了處理方法,或者感覺自己陷入了危險,而且確實無法處理,你可以用這三種動作……”

    第一個動作:李子平兩眼望向兩側,沒有焦點。

    第二個動作:李子平右手拇指放到中指和無名指之間。

    第三個動作:李子平腦袋歪斜,左腳墊起。

    “這三種動作,你隻要將任何一種維持十秒,我們也會將你立刻喚醒。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樣的方式請盡量不要使用,因為強行打斷睡眠對身體也有一定的損害,我們必須為你和全球人類的身體健康負責。”

    吳清晨點點頭,可惜李子平提供的三種動作裏麵沒有“點頭”的位置,否則經過今天好幾百次的練習,“點頭”的技能吳清晨已經練到了滿級。

    “最後,排除萬不得已的情況,8個小時之後,如果吳先生你沒有自然醒來,我們還是會將你喚醒,到時候大約是中古世界的第十天,吳先生你要提前作好準備。”

    8個小時等於10天麽?

    盡管已經意識到現實和中古世界的時間有很大的差別,不過,幾乎是三十倍這麽懸殊的比例,還是使吳清晨很有些吃驚。

    這時,床頭的時鍾慢慢接近淩晨兩點,一位士兵走進來,對床前的李子平和蔣奉明低聲說了幾句,兩人點點頭,示意士兵先走開。

    “吳先生,需要說的就是這些,我們不能再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李子平和蔣奉明慢慢倒著退向房門,吳清晨可以清楚地看到,兩人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胸膛也不時微微起伏,仿佛還有無數重點沒來得及交代。

    磨磨蹭蹭半天,終於走到了門口,李子平拉開房門,走出了半個身子,又一次回過頭,嘴唇囁嚅半天,前言萬語最終化為一聲輕歎。

    “一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