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琉璃燈光輝煌璀璨，晚宴上杯籌交錯，女人的裙擺、胸脯上的色澤都讓人眼花繚亂，在這種地方，傑克邁動的每一步，都有些無所適從。

    沒有簡嶽在身邊，他實在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

    雖然剛剛還有位美麗少女翩然來到他身邊，旁敲側擊，熱情嫣然，但等他說不出自己的家室，又要去邀請茉莉後，就臉色一換，冷漠的轉身離去了。

    茉莉隻是掩唇笑:“她們會對每一個漂亮小夥笑的很殷勤，因為這裏的場合，是她們唯一能自主擇偶的地方。”

    傑克還沒有回應。

    她又道:“但也別看不起她們，小夥子們也一樣，會對有錢家的女兒大獻殷勤。”

    傑克看了幾眼周圍，所有甜膩的氛圍都在同樣禮服昂貴，年齡相仿的少男少女周邊，上流社會的交際就是這麽端著架子，說著乏味的話題。

    放在以往，他會有興趣深入了解一番，但現在，他更想了解另外一件事。

    ——一直關注著簡嶽的他，當然沒有錯過，一前一後的離開的簡嶽和卡爾。

    傑克問:“簡嶽跟著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茉莉愉快的笑:“哦，我剛才也看見了，是卡爾·霍克利，前段時間炙手可熱的相親對象，畢竟他身價不菲，是鋼鐵大亨霍克利的獨生子。”

    “等等。”傑克追問，“他是不是有一個未婚妻？呃，或者說，那種對象……”

    雖然簡嶽語意未詳，但他直覺的察覺到了這兩個人的特別，心中湧出強烈的好奇心，想要對簡嶽避而不談的這種態度一探究竟。

    “你是說蘿絲吧。”

    茉莉捂著嘴，發出咯咯的笑聲，這位胖夫人眼裏閃爍著有趣的情緒，有意道:“那位可是咱們這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去年才進交際圈，還是大學生呢。”

    上流小姐的履曆表？傑克點點頭，“所以她是哪一個？”

    茉莉指了指，“就在那坐著，棕紅色長發，手臂上挽著金絲帶的那個。”

    此時，蘿絲就坐在之前卡爾不許讓她動的位置，麵色冷淡，時間過去這麽久，她之前的掙紮叛逆都已消散，隨之而來的是空洞的眼神，遠遠的，讓她看上去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漂亮瓷娃娃。

    的確很漂亮。

    傑克想。

    但是，氣質差太遠了，和敗落的玫瑰花一樣。

    一麵和茉莉學習著華爾茲的基礎舞步，一麵偷偷觀察著一動不動的蘿絲，直到一曲作罷，眾人離開了舞池。

    茉莉體貼放開了傑克，“看了老半天了，你過去吧，下場舞，我去找安德魯先生陪我跳。”

    傑克窘迫，“我不是——”

    “哈哈。”胖夫人臉上滿是打趣和通透，“我也不是說她啊，嗯。這麽久了，估計簡也快回來了吧。”

    聽她這麽說，傑克才猶豫了一下，轉身看向之前簡嶽離開的方向，藍色的眼眸閃動著糾結，但很快，他呼了口氣，站直身子，猶如上流紳士般背著一隻手，朝蘿絲走去。

    順便，他還拿了一杯供女士品嚐的果汁。

    “你好，我是說，你一個人——”

    “要跳舞，請去邀請別人，我就要訂婚了，討我的歡心毫無意義。”

    蘿絲揚起頭，漠然的看了眼靠近她的傑克，金發碧眼，容貌俊秀，穿著得體，姿態和周圍的人沒有什麽兩樣。

    又是個和所有人都徒有其表的下半/身生物。

    傑克頓住，在他尷尬於被蘿絲拒絕之前，這位紅發女郎冷冰冰與舞會的奢靡截然不同的氣質，讓他很難反駁審美觀。

    他感到驚豔。

    從飽滿的額頭，深邃的祖母綠眼眸，豐厚的紅唇，一直到……符合每一幅油畫上對於珠圓玉潤的美的體現。

    ——傑克和女主角搭上了線。

    在舞池的東南角，樓梯拐角處的隔間裏，簡嶽正在整理他的衣服。

    這個隔間黑漆漆的，隻有外麵舞池的燈光能照進來一絲光線，但這樣的環境完全無法幹擾到他一絲不苟係上紐扣的動作。

    而跟他一起過來的卡爾，正意識渙散，半昏迷的癱在隔間的箱子上，雖然姿勢讓人遐想，但他的衣衫事實上穿戴整齊。

    隻有西裝領口，一直從鎖骨漫濕到了小腹，完全看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簡嶽鬆動著肩膀，抬手摸了一下眼瞼。

    他愉快的笑:什麽時候醒的？

    簡嶽·白冷漠的看了眼卡爾，回答:在你毀了我的直播之前。

    是我們的直播。簡嶽·黑·s愛好者毫不在意。

    他說:不要這麽嚴肅，觀眾總該換換口味，而且這個直播是屬於我們的，總該一人一半。

    簡嶽·白扯起嘴角:連收拾殘局都懶得動，你這樣，也想要一半？

    簡嶽·黑慵懶解釋:我是說，我要這個，你養那個，我們一人一個，這很公平。

    ……

    熱鬧的宴會，氣息溫暖迷醉，和隔間裏的陰冷完全是兩種天地，而簡嶽出來時，眉宇間未散的餘韻配上他溫和優雅的神情，簡直要晃花路人的眼。

    不過，這種荷爾蒙溢散的狀態，很快就在簡嶽看到傑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然知道男女主角的命定線很難幹擾。

    可是——

    蘿絲，還有蘿絲她母親，怎麽都和傑克見上麵了。

    [剛剛怎麽直播間黑屏了啊，要打馬賽克又不打，要關又不關，沒有畫麵，還有奇奇怪怪聲音……我要搞懵了！]

    [有沒有技術帝把剛才的聲音放大聽聽？]

    [不知道啊。]

    [沒辦法！]

    [……]

    [我說的不對勿噴，僅是猜測，但剛才真的很像恒星聯合委員會前幾天才公布的一項法令裏明令禁止的刑法，我看了視頻，裏麵的受刑人就是這麽喘的。]

    係統:我已經努力屏蔽了，可是剛剛宿主開啟了權限，又關閉了權限，人格分裂，我也很無奈啊。

    簡嶽避開舞池裏的人群，接近傑克，對方似乎交談的很專注，甚至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對麵的女主角都在抬頭看他了——

    “其實，我的姓真的很普通，反正我是不知道我哪個親戚——誒，簡！你回來了啊！什麽時候過來的，我都沒發現……”

    簡嶽的手按上傑克的肩膀，讓金發男孩猛的收音回頭，臉上綻放出得救的驚喜，和一瞬間的不算明顯的心虛。

    對別人來說是不太明顯。

    簡嶽恍似未察的在傑克旁邊坐下，看向對麵的兩位女士，“幾位好像聊的很開心，不知我是否可以加入你們的話題？”

    布克特夫人看了看簡嶽，對於他明顯的亞洲人麵孔微微皺眉，“這一位是……”

    “哦。”蘿絲不冷不熱，但因為母親的態度，而明顯反叛的對著幹，“我當然不介意，反正，你和這位道森先生明顯認識。”

    簡嶽微微頷首，這女主角眼神倒是銳利。

    傑克卻是不大聽明白，“什麽意思？你怎麽看出來的？”

    蘿絲嘲笑:“這不是明擺著嗎，能讓我母親戀戀不舍的兩顆鑽，一個戴在你的領口上，一個別在這位先生的袖口上，你們自然是很熟悉，也關係很好。”

    鑽？

    鑽石？

    傑克睫毛抖了抖，下意識的去拽他的領口，果然不其然在上麵看到了一個好像豆大的鑽，分量的確不大，可是，卻有著讓人驚豔的顏色層次。

    藍色在中心，紫色暈染了一圈。

    世上，有這種鑽石嗎？

    布克特夫人也同樣想得到答案，她按耐不住的坐直身子，詢問道:“能讓我看一下嗎？”

    傑克沒有說話，半晌後，他才看了眼簡嶽，神情自然，眼神中帶著詢問。

    蘿絲:“我看你們是不大願意，這世上也不是誰都願意出賣自己的珍寶，當然。”她自嘲的笑，“前提是她能算珍寶。”

    “蘿絲。”布克特夫人冷淡的警告，“不用理會小姑娘的胡言亂語，我對於兩位手裏的這兩顆鑽石很感興趣，可否出個價，我的女婿——”

    “不用了。”簡嶽同樣淡漠的看向布克特和蘿絲，完美禮節性的微笑:“這兩顆鑽石，以小姐所說，作為珍寶，概不商論。舞會就快要結束了，我們就不打擾兩位女士享用自己的時間。”

    “沒關係。”布克特夫人搶先說:“我的女兒正好閑著，道森先生，可否有興趣與她跳一曲。”

    難以置信她的母親會這麽說，蘿絲漲紅了臉，驚愕的扭頭。

    布克特夫人繼續道:“而這位，簡先生是吧，你是來自亞洲的話，估計不會我們這裏的舞蹈，不如陪我坐著再聊一下，我對你們的遙遠國度還是蠻感興趣的——”

    膚淺，勢利，莫名其妙的刻薄女人。

    簡嶽眼皮抬也不抬，默認了另一個人格冷笑一聲，完全無視對方的態度，起身，拉了傑克，轉頭就走。

    本來就有時代代溝。

    和這種古化石，多說無益。

    傑克小步跟上簡嶽，回頭看了眼布克特夫人青白相間的窘迫神情，心底生出幸災樂禍和愉快的情緒，雖然女兒很出色，可這位夫人，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這麽對待那位夫人沒關係嗎？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女兒來著，那位布克特小姐。”

    走向門口的位置，傑克忍不住的問。

    簡嶽偏頭，無奈又好笑，“怎麽可能，你想太多了，就算是有什麽，也是因為她手裏的一樣東西。”

    兩個人格，偏偏他是簡嶽·白雪王子·亮晶晶控。

    傑克哦了聲，“那我們現在是要提前走嗎？”

    “我——”不想碰到卡爾醒來後，給簡嶽·黑收拾殘局。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簡嶽才走幾步，就被茉莉領著安德魯和伊世梅先生擋住了，甚至還有英國現在最富有的一對老夫婦。

    這對夫婦這泰坦尼克號中很有人氣，相濡以沫，老夫人從救生船下同樣選擇了跳回即將沉沒的船，拋棄萬貫家財，與她的丈夫同生共死。

    觀眾們對於這樣的支線劇情人物感興趣的程度超出簡嶽的預料，在他們的連番要求下，簡嶽隻好留下，陪這位老夫人和茉莉各跳了一支舞。

    了解了很多#世紀愛情故事#。

    才終於結束。

    舞曲已到末尾，傑克最後和茉莉也玩的還算開心，眸子發亮，額前碎發汗水晶瑩透亮，他走上馬車的時候，還有模有樣的為茉莉行了一個親手禮。

    “合作愉快。”

    “哈哈，合作愉快小夥子。”

    簡嶽站在馬車的車轅上，等著拉茉莉上來，但這時候，莊園門口衝出一個人，莽撞的，一下子就將伊世梅先生家的彩紋玻璃撞碎。

    “卡爾？！”

    身後是布克特夫人驚異的呼叫。

    簡嶽:“……”

    扶著門，大口喘著氣，這位貴氣十足的俊美男人臉上充斥著羞辱的憤怒，像一頭雄獅，下一刻要猛撲過來，但那一臉難以言喻的紅暈……

    簡嶽·黑吹了聲口哨。

    星盜密典刑法——代號308，果然是馴養小公主的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