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拍賣會上的座客陸陸續續出價，冊子上的拍品也有近半已被人收入囊中，這場拍賣會算是基本到了後場定拍的程序。

    但這定拍卻是出現了一點小插曲，由簡嶽拿出的那塊四維晶石，顯然在貴族名流圈子裏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尤其是在鑒定上，認為它是鑽石的，和認為它是寶石、結晶的人相爭不下。

    但在當侍者捧著拍賣小木箱來到全場最富有的老夫婦身邊，被老夫婦當麵打開，這場爭議便被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結束了……因為這位老夫人一瞧見它，便滿是歡喜視若珍寶般，二話沒說就標出了一個可謂在珠寶交易市場上也是傳奇高價的數目。

    有市場，這東西如何也是明擺著，誰也不好再打自己的臉。

    伊世梅連忙恭賀，“恭喜夫人了，這枚稀奇的珍品等到了美國找專人鑒定時，可千萬別忘了也叫上我。”

    “沒錯，我也很期待專家的專業性評價。”伯爵冷漠的假笑，但眼底深處可見一絲對於如此龐大財產的覬覦和貪婪。

    “恭喜。”船長隻是謹慎的道賀，畢竟在他死板的腦袋裏看來，這拍品還沒真正落槌，被誰拿走還說不定，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老夫人和老先生恩愛的相視一笑。

    興許是看出了伯爵的臉色不大好，伊世梅圓滑的轉移話題，笑嗬嗬道：“不過說起這珠寶來，我可是知道在這泰坦尼克號船上是有一枚經過專業鑒定過，無論在品相還是在曆史價值上，都堪稱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各位可聽說過海洋之心，我當時可是親眼看著那位為了他的未婚妻一擲千金……”

    卡爾當初置辦海洋之心時，就起了要借這等奢侈要在上流社會留下不可複製的佳話的心思，這枚藍色的寶石在他看來，也隻是可利用的工具，為他裝點未婚妻和自己這場婚姻的聖誕彩帶而已。

    他可沒想到，曾經意氣風發，預想定以絕對高傲不可一世的富家繼承人身份進入婚姻殿堂的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狼狽不堪。

    嗬。讓那麽多人看了笑話。

    當時的場景若讓他老年時再回憶，根本就是一團斷續不清的亂麻，色彩斑斕，又是羞辱，又是莫名的讓他興奮的無法言喻，此後再過五十年，卡爾再也沒有過能比擬這一天的情緒起伏。

    其中精彩，誰也說不清。

    從泰坦尼克號奢華柔軟的地毯上爬起來，卡爾渾身是水，帶著讓布克特夫人尖叫的狀態跌撞出門，隨手拽了幾個船上的船員，又是嘶啞的咒罵，又是憤怒大吼，失態的他根本沒說清他遭遇的事情，這也根本難以對人啟齒。

    “你別管我說什麽，我現在，命令你跟我去逮捕一個人，你聽見了沒！”

    卡爾隻能怒氣衝衝的胡亂用了一大堆罪名，他那雙吃人般冒著火的眼睛，瞪著在場的船員，伸手就欲去拔警務人員的手槍，把聞風趕來的大副都嚇了一跳。

    “霍克利先生，請您冷靜，有什麽事，還請找到另一位當事人，咱們到警務室詳談如何？”

    這畢竟是一位身價不菲的富家繼承人。

    一通發泄下，豪華艙的所有船員都驚動的趕過來，眾星捧月般安撫著小公主暴躁的情緒。

    警務室詳談？

    卡爾環顧一周，咧開嘴，他可是很清楚這些英國佬在對於殖民侵略方麵的光輝戰績，而在對待二等種族，這些警務人員會站在誰那一邊，還不是明擺著。

    當他冷靜下來，高傲的和大副說了幾句，正想邁步往天台拍賣會上一見真章的時候——餘韻傳來，俊美的男人在西裝褲下的一雙長腿交錯，臀部緊繃，眼窩差點沒被擠出來的淚花溢滿。

    有句媽賣批不知當說不當說！

    泰坦尼克號的陽光逐漸的從和煦溫柔轉而熾熱剛烈，拍賣會的主辦方已為寥寥幾位女士免費送上了遮陽傘，而男士們，則是每人一杯冰鎮咖啡。

    拍賣會開始收尾。

    傑克正側頭聽著侍者們宣布拍品定拍的情況，忽一皺眉，狐疑的往後看，“怎麽這麽吵？出什麽事了？”

    簡嶽端著美式咖啡，抿了一口，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我聽到你的號碼牌了，32號買家，哈哈，還真被你給拿到手……你花了多少錢？”

    傑克的注意力被拉回來，眉梢上挑，金色的睫毛在陽光下反倒更璀璨，他聳聳肩，笑的很愉快，“這點事能花我多少錢，小意思，倒是你之前拿出的拿東西，哇哦，不知道能賺多少，到時候可別忘了分我一杯羹喝，對了，不是說我能看見嗎，可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拍品是什麽啊？”

    簡嶽：“……”

    這可是慈善拍賣會，最為流行，且隻有上流人士關心的聲望這種回報。

    “你要是感興趣，不如一會送過來你自己打開看吧。”簡嶽看著傑克眉眼間仍然明朗的流浪藝術家氣息，失笑道:“我的拍品，就是我剛才拍的的。”

    傑克怔了一下，“……這不是白花錢了嗎。”

    “讓我進去！”

    後方的爭執似乎更嚴重了。

    伊世梅也被驚動，親自起身，跟著拍賣會的侍者，一路聽著情況一路往外走，在聽到其中某個部分的內容後，他也是微微驚了一下，心思轉念間，有所決定。

    而這個決定，在看到卡爾煩躁不堪扯著領帶，趾高氣昂的樣子後，更加明確了。

    作為圓滑世故同樣富有又在上流社會上風生水起的生意人，伊世梅對於卡爾的感官，就如同所有商人互相看不起嫌棄一樣，但麵上，他們當然還是會堆滿假笑，言辭紳士有禮。

    “卡爾。”伊世梅迎上去，詢問道：“這是怎麽了，一大早的，連拍賣會也沒來。”

    “伊世梅先生。”卡爾冷漠，連假笑也做不出，興奮的大腦讓他不假思索的說：“我的海洋之心丟了，而且這個偷盜人已經被我鎖定了範圍，昨天到今天，隻有一個人進過我的房間。我想，作為泰坦尼克號的負責人，你有必要為我做個公證人。”

    商人都習慣張嘴假話來。

    再加上事不關己，伊世梅保持理智，笑道：“你沒有再找找嗎，也許是被哪個仆從拿去保養也說不定……”

    “別廢話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卡爾攥著拳，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忍耐著身體虛浮的副作用，陰沉道：“我要找簡嶽，同我到警務室對峙，你明白嗎，那個黃皮猴子，偷了我，鋼鐵大亨霍克利的獨生子送給未婚妻的無價之寶。”

    “這——”

    伊世梅本來還想跟卡爾說個清楚，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團和氣，可是看卡爾眼角紅痕和周身的氣氛，便知道此事不可為，隻能皺著眉，好言安撫了卡爾幾句，再頭疼的轉身回去。

    一邊走，他也在心裏嘀咕。

    一個東方人，不僅將卡爾招惹至此看起來吃了大虧，拿了英國分量不輕的那一位閣下親切的介紹信，還有那樣的珠寶，和讓在場最富有的夫婦也沒能拉下馬的財力，這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

    “伊世梅先生。”這時老夫人和老先生走了過來，兩人滿是遺憾，“拍賣會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出價那麽高，看來是我們自大了，小看了在場的各位年輕人。”

    他們打趣自己，倒也灑脫。

    伊世梅恭維了幾句就想離開，但那位老夫人卻遲疑的問他，“雖然不合規矩，但我還是想問問，這件拍品，最後是被何人買到了？”

    何人？

    老辣世故的伊世梅轉了轉眼睛，笑嗬嗬道：“買家按規矩不好說出口，不過，夫人怎麽不關注關注賣家呢，興許，那一位手裏還有別的存貨也不一定，一起去看看吧。”

    簡嶽就算要被卡爾纏著去警務室，也得先掏了錢啊，這才是生意人最要緊的，收錢第一。

    會場的客流散開，傑克抱著他的拍品，心滿意足的看向簡嶽，而後者根本接過侍者遞來的禮盒，隨手也給了他。

    侍者問:“兩位選擇怎樣付賬？需要去電報室進行轉賬嗎？”

    傑克聞言，猶豫了一下，才道:“我付現，你和我回去取。”

    簡嶽則是抬手摸了下眼瞼，電報？他倒是差點忘了這個古老的東西，在日後發達的科技社會，這種東西幾乎是隻存在於課本中，所以就算是他也不會使用，便一直沒把此物列入可利用的範圍內。

    但是現在有機會接觸電報的話。

    要不要先預防一下泰坦尼克號撞冰山的悲劇？

    “那就去電報室看一下。”簡嶽起身，見傑克有自己獨自回去取錢的意思，便沒多說什麽，一個人和侍者一同離開，可沒走多久，伊世梅和老夫婦卻迎麵攔下他。

    這位董事長誇張的三兩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張嘴便道:“讓人大開眼界啊，簡先生，那枚寶物定是你們東方的至寶，真是太漂亮了！”

    老夫人也有些急切，“那顆美麗的寶石，就是您的嗎？你可還有同樣的寶石？我可以出剛才都價，不，可以比剛才的價再高上一些。”

    簡嶽不著痕跡的擺脫伊世梅，轉而對老夫人做手禮，溫和笑了笑，“夫人，此物是我偶有機遇有幸獲得，它隻有一顆。”

    “四四方方，也的確隻有一顆。”老夫人難掩失望，低頭無奈，“我曾經跟隨哥哥去海外行商，也見過一顆類似的，四四方方，但卻是藍色，當時就因為各種緣故沒有獲得它，沒想到今日再看見這樣的一枚，還是沒有這個運氣。”

    伊世梅驚訝，“還有藍色的四方鑽石？這可真是稀罕物了，若能判定是未知的寶石類別，怕是要比卡爾手裏的海洋之心還要珍貴。”

    藍色的四維超立體石頭？

    簡嶽眨眨眼，心底也有些興趣，便微笑邀請道:“沒想到還有藍色的這種石頭，夫人可否詳說，興許和我見到它是在同樣的情景下，尋到規律，說不準還能再遇見另外一枚……”

    老夫人樂嗬嗬的笑了，“能見兩枚已經是不錯了，我知道你要去電報室，這樣，我們一起邊走邊說。”她挽著自己的丈夫，又伸手，挽住簡嶽，“走吧，紳士們。”

    這……

    伊世梅脫下禮帽，擦了擦鬢角，算了，讓卡爾先冷靜冷靜，之後再說，也不至於讓兩個年輕人在火氣上鬧出不好的事情來。

    “來來來，船長帶路，這裏啊，除了安德魯，就數我這老夥計最熟路，避開日頭，我們走捷徑，能快點。”在伊世梅的有意帶路下，他們一行人避開了在會場門口等著的卡爾，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電報室。

    路上，簡嶽也基本聽明白了，這位老夫人見到的那塊石頭，是陰差陽錯，在一個海港的酒館看見的，同一天，那地方又是下了一片隕石坑，又是各種地殼震動，動靜不小，她和哥哥自然也沒機會去追蹤那顆石頭的下落。

    四維超立體石頭。

    再加上藍色。

    這可是傳說中漫威宇宙裏最具有能量的一顆魔方。

    應該是巧合。

    簡嶽心想，踏入電報室，收起了搜索漫威資料的思緒，轉而打量起這個電報室，四十平方米，不算小，還帶個茶水間，而且文件堆積如山，裏麵坐著值班的少年滿頭大汗，看起來業務繁忙。

    伊世梅問:“你都是值班的？布森呢？”

    “父親去吃飯了，現在是午飯時間。”年輕的陪笑回應，“先生有吩咐，吩咐我就行，別的不說，專業技能還是很熟練的。”

    “哦，你是小布森。”

    伊世梅側頭，看向簡嶽，“用他可以嗎？”

    簡嶽點頭，他看著桌上的電報，雖然是一九一二年，但從莫爾斯密碼和無線信號的發展而言，已經是電報發展最成熟的時期。

    即時通信，加急的話，通過距離而言，興許半個小時，興許一個小時才會有回應，而且簡嶽也不可能跟船員說明這件事。

    自己動手，還要讓其他船相信，並前來救泰坦尼克號，實在有點不好完成，而且這方位和坐標，也是很大的問題。

    老夫婦和伊世梅都去了隔壁茶水間。

    簡嶽對小布森口述了他銀行賬號，和權限受托人員，等待銀行轉賬確認估計也要很久，好在，銀行金融業都為信息溝通下了很大功夫，有專用的信號塔，倒是比其他都能快很多。

    做完口述，他拿起密碼對照表，進行默記。

    若是簡嶽·黑估計早就打暈隔壁的幾個人，然後逼迫著小布森，聽從指揮，完成求救事宜，不過也有可能他太懶，根本不在乎船撞不撞冰山，就算主題是拯救，他也會丟給另一個人格去勞碌。

    可簡嶽·白習慣事態自然去發展，所以他就算能想到激烈的手段，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也不會使用。

    大不了晚上累一點，過來一趟，趁值班人睡著，發一個電報罷了。

    就在簡嶽這麽想的時候。

    電報室的門忽然被重重的摔開，套著披風的卡爾站在門口，駐足不前，拽著他身旁的大副，給推了進去，色厲內荏道:“快，抓他！用你的槍！”

    大副:“……”他糾結了一下，沒有太遲疑的拔出了槍，正想說一通旁敲側擊，警告恐嚇的話。

    結果他的幕後大老板匆忙趕出來，瞪向他，“你想做什麽，快把槍給我放下！”

    可卡爾還在後麵死命的命令他，憤怒道:“快點，一個黃皮膚的異國人，抓了他，我保證給你一大筆錢，這混蛋可是對我——哼，他偷了我的海洋之心！”

    “蠢貨！沒看到霍克利先生喝醉了嗎！給我把槍放下，你個吃/屎(消音)/的蠢貨！”伊世梅也是氣的不輕，兩位老夫婦還在後麵，年紀大了，要被嚇出什麽好歹怎麽辦。

    後麵卡爾一手拍了上來，猶豫了一下，沒有真興奮到瘋了搶槍。

    前麵伊世梅卻衝上來，打了大副一巴掌，然後把他的槍壓了下去。

    你們都厲害，都有錢，都有權。

    大副:“……”可是，你們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失去我的後果——

    我會讓你們哭著跪地上喊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跑了，是因為要買一隻小兔兔！

    鳳眼，超可愛長毛tu！為她花了好大功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那麽萌，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