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炎炤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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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笈雋行至昱靈身邊,涼涼向那位神仙說道。

    那位神仙負手從祥雲上踱下來,瞄著笈雋長籲短歎地搖頭,“唉,笈雋兄,怎地你的火氣越發大了?再說,玉景這裏,難道隻許你來住著,就不許我來瞧瞧?”說完,走到昱靈身前,笑眯眯地將昱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忽而驚喜道,“咦,玉景,怎地你瞧著比往年還要年輕些,你瞧瞧我,天天在雲頭上飛著,臉上都吹出好幾條皺紋了。”說著,將臉湊到昱靈鼻尖上,語氣十分悲憤。

    一張驀然放大的臉擺在眼前,昱靈覺得一頭黑雲,幹幹一咳道,“呃……上仙,小妖見你皮膚飽滿光潤,似乎並無皺紋!”

    上仙將臉稍稍撤離稍許,眯眼燦爛一笑,笑的十分寬慰,“唉,玉景,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周到,我千裏迢迢來尋你,果然是沒錯的!”說完拉了昱靈的手往前走,“走,咱們到一邊說說話,順便教教我這駐顏修膚的仙術是怎麽使的。”

    笈雋在一邊黑了臉,上仙絲毫不在意,十分自來熟地將昱靈拉到石桌邊坐下,瞄到笈雋也跟了上來,十分不客氣地指著笈雋道,“哎呀,笈雋兄,怎地幾日不見,你連待客的禮數也忘了,本君踏雲踏的十分辛苦,你快去煮一壺好茶來與我解解渴!”

    笈雋的臉更黑了,“哼”了一聲在桌邊坐下。

    昱靈趕緊站起來,立到一邊,“上仙,請稍候片刻,小妖這便去泡壺茶來!”說完就要退下,卻被那位上仙一把扯住袖口,那位上仙扯住昱靈,悲憤地向笈雋指控道,“笈雋,你將我的玉景怎地了?為何他一臉小媳婦像,還一直自稱“小妖”?”

    昱靈覺得頭頂上那抹黑雲翻滾了一下,驀然“哢嚓”打了個閃子,笈雋坐在一邊並不搭理那位神仙,隻對昱靈道,“他喝不得綠茶,你泡些花茶上來。”

    昱靈道了聲好,將衣袖從那位神仙的手中抽出來,往屋子裏走去。遠遠的似乎還聽到那位神仙道,“……你如今可是得意的緊啊!”

    笈雋說了什麽,昱靈便聽不清楚了。

    昱靈泡好茶端出來,見那位神仙正與笈雋說著話,也不知笈雋說了什麽,那神仙嘿嘿一笑,笑的十分不厚道,眼見著笈雋的眼神冷了又冷,不過對於笈雋的冷眼,那位神仙倒絲毫不在意,見到昱靈走過來,十分親切地喊道,“快過來陪我坐坐!”

    昱靈給他們二人斟完茶,正要坐到笈雋身邊。不妨被那神仙攥住袖口,輕輕一拉,拉到他身前坐下,他興致勃勃地伸出食指戳戳昱靈,“聽說你現在叫昱靈?”

    昱靈默了默,道聲是。神仙又從頭到腳將他仔仔細細看了一番,看的他十分不自在,驀然想起凡間旬旬老嫗麵對朝思暮想的歸子,淒楚不定的眼神,再配上顫巍巍的一聲叫喚,“昱靈啊,你可想煞本君了!”

    昱靈在幹爽的秋風中抖了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笈雋端茶的手一顫,灑出幾滴茶水來。

    昱靈在記憶中仔細搜羅一番,確實不記得曾與這位神仙有過照明,更不知他這句想煞自己從何而來,隻得幹幹一笑,道,“不知仙者仙號為何,小妖妄為,實在記不得上仙了。”

    神仙拖過昱靈的手,輕輕拍了拍,逶然一歎,竟歎的十分痛心疾首,“唉……你怎地竟連我也忘了?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他對不起你是他的事,我對你可是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你怎能如此狠心,竟然將我也給忘了。”說著,扯了昱靈袖子作勢要去擦眼角。

    邊上,笈雋兄冷著臉將茶杯“嗒”的一聲叩在桌上,沉聲道,“炎炤,久不嚐我天閃,可是思念的緊了?”

    那名叫炎炤的神仙不甚在意地摸摸鼻子,巴著昱靈的手眨眨眼睛,“待會咱們找個僻靜的地兒敘舊去。”轉向笈雋,換了副莫可奈何的口氣,“我說笈雋啊,幾日不見,你的火氣實在有些大!這樣可不好!”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湊到笈雋身邊,賊兮兮地道,“莫不是昱靈不肯承你雨露,所以你氣血旺盛,人事不調?”

    昱靈一頭霧水地在旁聽著,雖不明白炎炤所指何意,但估摸著人事不調定是某些病症,原來神仙也會生病啊!他不免隱隱有些為笈雋擔心起來。

    笈雋覺得額角青筋很是無力地跳了跳,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沉聲道,“你此次來究竟所謂何事?”

    炎炤端起茶杯,捏著杯蓋撥了撥茶葉,再慢慢喝了一口,方才悠悠道,“無事,就是來看看笈雋你在凡間過得是否滋潤,再順道體察一下凡情。”

    隱約瞧見笈雋手中白光一閃,炎炤不甘心地放下杯子,端直身子正色道,“上頭讓我給你帶句話,說你在凡間閑著也是閑著,有件事順道給辦了。”

    笈雋端了茶正要喝,聽他這樣說,突然轉身對昱靈道,“晚飯可準備好了?”

    昱靈正豎著耳朵聽的仔細,忽聽笈雋這樣說,估摸著他們說的事情不欲讓他聽見,便站起來對炎炤拱拱手道,“上仙,你好坐,我去準備晚飯,若不嫌棄,便一道吃了飯再走吧!”

    炎炤立刻笑彎了眼睛,睨著笈雋嘖嘖兩聲,“還是昱靈甚是體貼”,再囑咐昱靈道,“陳年的桃花釀記得多上兩壇。”

    昱靈道,“桃花釀沒有,桂花釀到是還有幾壇,不知……”

    他再嘖嘖兩聲,歎道,“桂花就桂花罷,我倒不計較,隻怕有人喝不慣!”

    笈雋隻在一旁默然喝茶,昱靈笑道,“上仙差矣,我倒覺得桂花釀與桃花釀不差甚麽,桂花釀還要香些。”炎炤看著笈雋開懷地笑了笑,不再說什麽。

    待昱靈將酒菜備好,他二人交談完畢已是月上樹梢時分。今兒是八月十五,人間仲秋。昱靈將酒菜擺上石桌,又拿了三個酒杯,滿上酒。

    炎炤端著酒杯,看著掛在樹梢的明月,忽生感慨道,“難怪你們不願在天上住著,非要來凡間,我這麽瞧著,這凡間的月亮確是比天上看著要圓些,不過,卻有一樣比不得天宮來的圓滿。”

    笈雋低頭喝了口酒,昱靈興趣盎然地問道,“不知道上仙說的哪一樣?”

    他蹙了眉頭,佯裝不悅道,“昱靈你若再上仙前上仙後的,本君這酒可當真喝不下了。”昱靈立刻笑著改口道,“炎炤兄!”

    他笑著答應一聲,喝了一口酒,搖頭晃腦道,“人間的月雖瞧著圓滿,卻盈虧有分,夜夜不同,今日圓了,明日便缺了,月餘僅盼來一夜圓滿,瞧著圓滿,但若用剩下的日子換得這一刻的圓滿,便不覺圓滿了。天上則不同,從天庭看月宮,雖不及凡間看著清輝瑩亮,但亙古不變的圓潤清淡擺在你眼前,無所缺無所憾,雖寂寥了些,但總要安心許多。”

    炎炤看著十分瀟灑自如,風姿款款,這一番道理卻說的有些落寞。昱靈有些感慨,給他滿上酒,忍不住辯駁道,“話雖如此說,但炎炤兄可聽過這樣一句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盈虧雖有分,但說來說去不過是凡情罷了,若是沒有情,圓缺離合隻在眼前過,卻沒什麽好在意的。”

    炎炤默了默,笈雋卻忽然低聲笑了笑,笑的十分意味深長,“鳥界離此不過兩個時辰,喝了這碗酒,你速速去吧!莫在我這裏長籲短歎,惹人煩惱!”

    炎炤挑了挑眉,一掃先前的落寞蕭條,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無賴模樣,笑的如同清風裏的迎春花,“怎地?是怕我壞了你的好事罷!我的事倒不急,怎麽說,我與昱靈今日剛見麵,昱靈又如此捧場肯與我傾心相談,無論如何我也要與昱靈把酒言歡酣暢一夜!昱靈,你說是不是?”

    笈雋端著酒杯閑閑道,“也罷!你便多喝幾杯解解苦悶吧,我下凡之前還聽月老念叨著九曜星君從他那裏討了根金線去,不知是要綁哪家仙娥。”又長歎一聲,“金線,非仙侶不綁,既綁上,非飛灰湮滅不能盡。”

    炎炤一臉的春風瞬間蕭瑟,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猛地站起來,看著昱靈嘻嘻一笑,“昱靈,這桂花釀確然比桃花釀好了不知數倍,往後,你也莫給某人釀桃花酒了,隻釀桂花酒就好,我便很愛喝。今日本想與你痛快飲上一場,無奈仙務在身,先告辭了,改日再來與你品酒論道。”

    昱靈雖被說的有些迷糊,但仍站起來抱拳施禮,“好說!好說!小妖敬候尊駕!”

    炎炤笑著答應了一聲,輕輕一揮袖子,一團絢然彤紅的祥雲平地而起,他踏上祥雲,周身仙氣施施然繚繞開來,昱靈又羨了羨,瞧著他往天際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