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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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的時間過得飛快,因為知道很快就要走,林思遠和許安然也沒逛什麽地方,大部分時間都在陪伴著周老爺子。

    到了第三天清晨,許安然是被周衛民給叫醒的。

    “叔叔,遠哥哥呢?”這兩天她都和遠哥哥形影不離,忽然沒看到人,她不由開口問道。

    “他有事要辦,跟著劉叔叔出去了,別擔心,很快就會回來的。”周衛民是這樣回答的,而實際情況則是他找借口把那兩個礙事的給支了出去。

    許安然乖巧的點了點頭,她完全沒有想到親切的周叔叔會騙她。

    “安安,陪叔叔去一個地方好不好?”周衛民態度溫和的問道,那個叫林思遠的小子太機敏,大概很快就會察覺到不對勁回來了,所以還是快點出門比較好。

    許安然有點猶豫:“可是遠哥哥說我們今天就要回家了,要去坐火車……”

    周衛民繼續勸誘:“沒關係,我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不會耽誤坐火車的。你看叔叔我坐在輪椅上都動不了,安安來幫幫叔叔好不好?”

    周衛民這樣一說,許安然立刻同意了,她已經聽遠哥哥說過了,叔叔的病現在是治不好的,所以才要一直坐輪椅。

    車輛是周衛民提前安排好的,此時已經等在了門口。

    舅甥倆並排坐在後車座上,周衛民對著司機揮了揮手,小轎車便離開別墅區開向了市中心。

    一路上,許安然難掩好奇的透過車窗向外看,好多的高樓,好多的人,好多好多她叫不出來名字的東西……

    “叔叔快看!那個屋子在動!”許安然盯著對麵的高樓滿眼的驚歎。

    “那是電梯。”周衛民繼續扮演著一個好叔叔的角色。

    “電梯是什麽?”

    “電梯就是能自動把人從樓下運到樓上的東西,你看,他們剛才還在一樓對不對,現在已經被運到那麽高的地方了。”

    “哇!電梯好厲害!都不用人走路!”許安然想了想,又說道,“如果路也能變成電梯就好了,這樣叔叔就可以坐電梯去很多很多地方了。”

    周衛民愣了愣,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話語,充滿不切實際的童真,卻又滿懷著美好的祈願。

    但這還不足以讓他改變想法,車子繼續朝目的地駛去。

    一路上,周衛民都在耐心的回答著許安然各式各樣的問題,換來那孩子越來越敬佩的目光。直到車子緩慢的駛過位於鬧市區的江邊,那個快樂清脆如鳥啼的聲音忽然間停了下來。

    許安然愣愣的看著江邊那個背向大江麵朝自己的女人,盡管穿著一身沒見過的白色紗裙,還帶著頭紗,但她還是認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媽媽,自從離開後就不曾見過的媽媽!

    意識到這一點,許安然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推車門,卻被一隻大手給攔住了。

    “叔叔!那是我媽媽!”許安然著急的說道。

    周衛民傾過身將急切的小女孩禁錮在懷裏,伸手指著窗外道:“別急,你知道你媽媽現在是在做什麽嗎?看看她身邊的人,你現在過去可不太方便。”

    許安然這才將注意力從媽媽的身上移開,然後,她就注意到了站在她媽媽旁邊的另外兩人,一個不認識的叔叔,還有一個穿著裙子的大姐姐,三個人正笑著站在一起讓人拍照。

    那個大姐姐是她的姐姐嗎?許安然不敢確認,有點像,但又不太像,是因為長高了嗎?

    “知道他們是在做什麽嗎?”周衛民不懷好意的問道。

    “在……拍照?”許安然回答得很不確定,她總覺得答案應該不是拍照那麽簡單。

    “不錯,是在拍照,拍婚紗照。看到你媽媽身上穿的白裙子了嗎?那個就叫婚紗,是從西方傳過來的。你知道什麽人才能穿婚紗嗎?”

    許安然咬著唇搖了搖頭。

    “隻有新、娘、子才會穿婚紗。”周衛民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個答案,雙眼緊盯著許安然,觀察她的反應。

    聽到周叔叔的解釋,許安然的臉色一片慘白,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惶然,新娘子?媽媽是新娘子?那誰是新郎?那個被她挽著手的陌生叔叔嗎?那爸爸呢?爸爸怎麽辦?安安怎麽辦?

    哪怕周丹潼已經離開三年了,但在許安然的心目中,她依舊是她的媽媽。哪怕她知道離婚的意思是爸爸媽媽會分開過,但她始終不曾想過媽媽會和別的叔叔結婚。

    這樣的事實以一種異常殘酷的方式措不及防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許安然睜得大大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視野裏那親密站在一起的人影漸漸模糊了起來,但卻清晰的刻印在了她的腦海中,怎麽擦都擦不掉。

    感覺到懷裏的幼小身軀在顫抖,周衛民忽然間有些後悔了,他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就因為她能讓冷血父親另眼相看?哪怕試出來她是一個充滿心機的小孩又怎麽樣?除了能證明父親是被哄騙而不是真的改變了之外,又有什麽意義?

    失去的已經失去,仇恨的依舊仇恨,他以為自己早想明白了,早就不再對那個做父親的抱有任何特殊的情感了,沒想到隻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小孩就讓他失了理智亂了分寸,竟然把手段用在了一個連十歲都不到的小孩身上,回頭想想,真是讓人不敢置信。

    難道事到如今,他的情緒還要被那個做父親的所左右嗎?不是早就決定忘掉曾經對父親的崇拜,也忘記他的冷血無情了嗎?隻是想要放棄那一份變了質的親情而已,為什麽會這麽難?

    周衛民原以為那孩子是在哭,沒想到她咬著唇硬忍住了,隻是雙手懷抱著自己在微微顫抖。

    將那孩子摟進懷裏,周衛民示意司機開車,他已經決定不再對這孩子進行試探了,父親是父親,他是他,他再也不要因為父親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了。

    而這孩子,從此之後就隻是他的外甥女了,不需要多親近,也不會刻意疏遠,不遠不近的處著就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懷中的小女孩忽然出聲了。

    “叔叔,快停車,我想吐……”她的手掌緊緊的捂著嘴,臉色異常的難看。

    看她滿臉難受,周衛民馬上讓司機找地方停車。

    車門剛一打開,許安然就衝了出去,彎著腰站在路邊幹嘔個不停。

    周衛民眉頭緊皺,他知道有些人受心理因素影響會神經性嘔吐,沒想到今天會發生在這孩子的身上。

    受了那麽大的刺激竟也不哭不鬧,直到承受不了才以這種方式發泄了出來,這孩子是不是太為難自己了?

    看著那個小身影難受得蹲在路邊縮成一團,他是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