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血戰敵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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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鄭福仁所言,二團的將士們早已摩拳擦掌,按耐不住要投入戰鬥。接到俞大猷即刻攻城的將令之後,二團團長孫鬆迅即抽調各營連精兵,組織了一支五百人的突擊隊,自己親自率領,衝入了城中。此前的那場抵抗島津氏大軍攻打永定港的激戰中,明軍盡管大獲全勝,可也暴露出一個問題——明軍步*上的刺刀隻有一尺多長,比倭奴的武士刀短了很多,進入近戰混戰階段之後,武器並不占優勢。因此,這一次攻城,突擊隊中的許多人都換上了趁手的大刀,不過,他們的腰裏都塞了好幾顆手榴彈,準備讓城中那些膽敢負隅頑抗的倭奴嚐一嚐“震天雷”的厲害。

    由於守城的兵士實在太少,島津貴久不得不放棄了防守外城,固守二道城和三道城。而且,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有可能是為了瞅準時機,發起突襲,打那些該死的明國人一個措手不及,他把城中原有的那一千名守軍都留在了身邊,守衛天守閣;把防守二道城和三道城的重任交給了那兩千應征而來的武士和足輕的家人。可是,那些老弱殘兵哪裏是明軍精銳之師的對手!在明軍的猛烈攻擊下,好幾百人死於明軍的*彈和大刀之下,其餘的人被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嚇破了膽,知道此戰必敗無疑,也就都忘了武士的忠義,紛紛放棄了抵抗,棄械投降。二道城和三道城很快就宣告失守,大隊的明軍湧進城中,第一師其他兩個團迅即占領城中各處要地,承擔主攻任務的二團向島津貴久的最後據點天守閣發起了攻擊。

    鹿兒島城那座島津氏引以為傲、確實令九州其他大名、領主為之膽寒的七層天守閣在明軍禦製神龍炮的猛烈轟擊下,四處冒著滾滾的濃煙。明軍突擊隊冒著裏麵不斷射出的弓箭,用手榴彈開道,衝進了天守閣裏,開始逐層與島津氏的守軍爭奪。此時,雙方的兵士陷入了混戰之中,明軍已經不能再用手榴彈,突擊隊的將士們就用大刀和島津氏的守軍戰在了一起。

    明軍早已把天守閣圍了個水泄不通,一陣陣的喊殺聲直衝雲霄。這樣的呐喊自然大大鼓舞了明軍的士氣,卻成為令島津氏守軍心驚膽戰的催命曲。而且,在明軍猛烈攻擊下,島津氏守軍之中有人棄械投降,有人落荒而逃,剩下繼續抵抗的人已經不足五百。但是,這些人都是島津氏的精兵強將,也都是忠於島津貴久、心甘情願為其殉死的武士。他們在狹窄的樓梯上和攻入的明軍展開了殊死搏鬥,有人甚至揮舞著武士刀,大叫著向人數占優勢的明軍衝去,直至戰死。天守閣的每一層都要經過激烈的爭奪,地上、樓梯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有島津氏守軍的,也有明軍的。不過,那些戰死者汩汩而出的鮮血流在地上,卻匯聚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楚是倭奴的,還是該死的明國人的……

    由於樓梯過於狹窄,兵力無法展開,明軍突擊隊用了兩個時辰才攻上了天守閣的第四層。一上來,明軍突擊隊的兵士們都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地板上躺著二十多個女子的屍體,有年長的,也有年輕的。而且,那些女子的屍體上布滿了倭國武士刀留下的細長刀口,顯然她們是被島津氏的守軍亂刀刺死的!

    怔怔地看了許久之後,有人忍不住罵道:“真他媽的畜生!連女人都不放過!”

    有人跟著罵道:“還是他們自己的女人呢!”

    其餘的人都不勝感慨而又覺得匪夷所思,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大聲叫道:“這個還沒有死!”

    眾人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屍體堆裏,一個滿身血汙的年輕女子掙紮著抬起了身子,膽怯地看著他們。看那女子的年紀,隻有十來歲,身材十分消瘦單薄,大概是島津氏的守軍心慌意亂,沒有刺中要害,她得以僥幸不死。

    帶隊的一名連長大聲喊道:“醫護兵,醫護兵!”

    隨突擊隊前進的一名醫護兵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裏拿出了兩個繃帶,抓在手裏,一邊跨過地板上的屍體,朝著那位女子走出;一邊說:“別怕,別怕!我這就來給你裹傷!”

    盡管剛剛經過了連番的殊死搏鬥,盡管眼前的慘景令人不忍卒看,明軍兵士們還是忍不住都笑了,有人笑罵道:“你小子說的倒不錯。可也不想想倭奴女子聽不聽得懂你的話!”

    那名醫護兵回敬道:“你剛才還朝著那些倭奴喊‘繳*不殺’,他們能聽得懂?”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那個倭奴少女的跟前,看看她身上那寸許來長、深可見骨的傷口,搖頭歎道:“天可憐見,他們竟能下得了手……”

    突然,他發出了一聲劇烈的慘叫:“啊——”猛地推開了那個倭奴少女!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就看到,那名醫護兵的胸口赫然噴湧出如注的鮮血,而那個倭奴少女手裏,竟拿著一把隻有一尺來長的小劍,劍尖上滴滴答答地淌著血!(更/新/最/快bsp;原來,那些明軍兵士並不知道,倭奴頭目島津貴久下令,所有的人都要與“該死的明國人”決一死戰。城中那些倭奴女子遵從主公的命令,人人都準備了一柄懷劍,準備和“該死的明國人”同歸於盡。那個倭奴少女正是用這柄懷劍,刺向了好心要救治她的那名明軍醫護兵!

    “你他娘的!”有人憤怒地舉起了大刀,就要朝著那個倭奴少女砍去。

    “咣啷”一聲,他的刀被架住了。

    出手阻攔他的人,是那位召喚來醫護兵的連長。

    那人憤怒地大叫:“這小娘皮——”

    那位連長冷笑道:“她已經受傷,得不到救治,遲早也會血流而死。這是她咎由自取,我等何必要為她這個賤人背負違抗軍令的罪名!”

    有人顯然氣憤難平,還要說話,那位連長說道:“酋首島津貴久還未曾抓獲,我們且不要多在這裏耽擱,走!”

    出了房門,有人才醒過神來:那個倭奴賤人何等不識好歹,與其給她一刀讓她死得痛快,還真不如就把她扔在那裏不管,讓她受盡傷痛之苦而死!連長到底是連長,就是高明啊……

    與此同時,天守閣的第七層上,島津貴久卻安然坐在那裏,手裏拈著一支筆,麵前鋪著一張紙,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下麵傳來的陣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他這是要按照戰國時代的慣例,留下一首絕命詩,為自己征戰一生的光輝曆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可是,往常幫他修改詩文甚至捉刀代筆的家老伊集院忠棟已經被他派到了日向,島津貴久總是覺得自己想出來的詩句不夠典雅;而這樣的絕命詩,注定要伴隨著他“九州第一大名”島津貴久的威名而流傳世間,供人們傳誦;甚至還要載著史冊,若是不夠典雅,豈不是令後世之人恥笑?為此,島津貴久已經躊躇了好長時間……

    腦海裏剛剛如同電石火花一般冒出了一句詩,島津貴久正要提筆寫下來,有人卻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大聲喊道:“大人!明國人攻勢太猛,我們實在守不住了。請大人趕緊切腹!”

    那是島津貴久的一名侍衛,披散著頭發,臉上身上流著血,顯然已經身負重傷,稟報之後,就轟然倒在了地上。

    剛剛想出來的那句詩又全忘掉了,島津貴久憤怒地站了起來,用腳踢著那名侍衛,喝道:“八格!再去給我抵擋一陣!”

    “是!”那名跌倒在地的侍衛應了一聲,掙紮著站了起來,又提著大刀衝了出去。

    被打斷了靈感,島津貴久再也沒有興趣提筆吟詩,無可奈何地對著桌上的紙筆搖頭歎息了一陣子,隻得放棄了留下一首足以和自己的威名相媲美的絕命詩的念頭,走出了房間,來到了樓梯口。

    這個時候,明軍已經攻到了第五層,刀劍的碰撞聲和廝殺聲不斷傳到島津貴久的耳朵,身為威名赫赫的武將,他當然早就做好了與自己的主城鹿兒島城一同殉死的準備,隻是不知道該手持大刀,衝向殺上樓來的明軍力戰而死,還是按照武士的規矩切腹自殺。

    島津貴久正在猶豫之中,有人又跌跌撞撞地爬上樓來,見他就站在樓梯口,急切地說道:“主公,五層已經守不住了,明國人馬上就要攻上來。趕緊做準備吧……”

    那人踉踉蹌蹌地爬上樓梯,舉起了手中刀刃已經布滿豁口的大刀,說道:“我來給主公做介錯……”

    架不住如此忠心耿耿的侍衛的催促,島津貴久心中暗自歎息一聲,回到了房間裏,盤腿坐在了榻榻米上,慢慢扯開衣裳,看到自己身上穿著潔白的內衣,他才意識到,從那日兵敗明國人占據的港口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穿著白色的內衣,原來是早就做好了切腹的準備……

    島津貴久閉上眼睛,默默舉起了武刀,猛地將刀尖刺向了自己的左腹,劇烈的疼痛使他的麵孔驟然抽搐起來,變得異常的猙獰,但他還是鼓足最後一點力氣,將刀從左腹劃向了右肋,同時,對身邊那位提著大刀,隨時準備砍下他的腦袋的侍衛說:“記著放火燒了天守閣,不要讓那些該死的明國人得到我的首級……”

    第十一卷《射日》結束,敬請繼續支持第十二卷《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