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伊賀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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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早在俞大猷率軍遠征薩摩之前,大明王朝最高統治者、明嘉靖帝朱厚熜就曾親下手劄,密囑俞大猷一定要謹防倭奴派忍者暗殺他和軍中其他高級將領;其後又多次在給俞大猷的手劄中提及此事,還讓俞大猷將自己的手劄轉給第一軍各師師長、**騎兵旅旅長和軍屬重炮團團長等各位軍中大將同閱;在戚繼光率第二軍赴日增援之後,又讓第二軍那些軍中大將也都傳閱,不許有一人遺漏。皇上如此細致入微、體恤臣下,令俞大猷和傳閱皇上手劄的其他軍中大將均感動不已,矢誌盡心竭力殺敵報國,血灑疆場、埋骨他鄉也在所不惜。

    牛油巨燭的燈芯被削斷,帥帳頓時變得漆黑一片,因為外麵有朦朧的月光,俞大猷反倒看清楚了來襲之敵的方位,一邊側身閃避開另外兩枚飛向自己的暗器;一邊隨手抄起散落在帥案之上的三十六枚製錢,揚手向突然現身在門口的那幾位忍者撒去。

    幾位衝入帥帳之中大發暗器的忍者沒有想到眼前這位明軍總大將武功竟是如此高強,自己所發出的暗器要麽被劍光所擋,要麽被輕易閃躲開去,還能隨手再回射多枚銅錢——銅錢也是忍者常用的暗器,不但邊鋒磨得鋒利無比,大部分還淬有見血封喉的劇毒,施放淬毒銅錢甚至是每一位忍術高手的絕活。他們卻不知道射向自己的銅錢隻是俞大猷偷偷用來起課打卦的製錢,根本沒有淬毒,竟然以為眼前這位明國總大將要麽也精通忍術,要麽幹脆就是招募忍術高手假扮其人,眼前多枚“暗器”向自己飛來,頓時手忙腳亂。

    俞大猷拋出製錢隻是為了幹擾來敵注意力,見那幾位忍者慌忙閃躲不迭,顧不得再施放暗器,立即雙足一頓地,飛身躍過半丈來寬的帥案,又飛躍出數丈之遙,瞬間便來到了帥帳門口,手腕一陣疾刺。那幾位忍者幾乎同時中劍倒地,咽喉之處噴出一股血箭,顯然是不能活了。

    輕鬆殺掉了幾名來襲之敵,俞大猷收劍回鞘,心中不禁有些詫異:能讓天縱睿智、聖明無雙的皇上那般看重、一再警示的倭人忍者,怎麽武力如此不堪?

    他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說,這些人並非倭奴聯軍派來謀刺我軍大將的刺客,而是九州諸藩大名之家隨軍出征的倭人兵士,對我天朝義師懷有異心,假扮成敵方忍者行謀刺之舉?

    其實,俞大猷猜得不錯,這些來襲之敵,正是倭奴酋首三好長慶所派、潛入中朝聯軍大營刺殺將帥的伊賀忍者——身為戰國強勢大名,三好長慶原本就**了不少忍者;眼下屯兵忍者兩大流派根據地之一的伊賀,當然更要不遺餘力、不惜血本地招攬伊賀忍者為他所用。不過,俞大猷萬萬也沒有想到,就跟當日贖劍、賜劍籠絡他的**作法一樣,嘉靖帝朱厚熜對於忍者的認識和重視,也完全來源於他在另一個時空二十一世紀看過的那些電影電視和小說動漫之中的那些忍者的形象。

    從那些東東裏,尤其是一部十分有名的、叫做《伊賀忍法帖》的電影中,嘉靖帝朱厚熜得到一個印象:日本忍者應該是全身一襲黑色勁裝、頭蒙麵罩,擅使各種奇形怪狀的暗器,能飛簷走壁、跳牆越城,甚至能夠呼風喚雨、移星換鬥,簡直和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神仙妖怪一般。這種認識雖說算不上荒誕不經,卻和事實大相徑庭。

    在武士道精神中,死被譽為很神聖的一件事,如果有人遭受羞辱或者失敗之後**自盡,會被譽為極其了不起的行為。可是,忍者卻認為,死是最卑怯的行為,因為人降生到這個世間,原本就是受苦受難而來,以償贖自己前生的惡業。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人一死就萬事皆休,塵世中一切的一切,全都化為烏有,無論是再多的煩惱、再大的痛苦,還是再難以忍受的屈辱,也都不複存在。試問塵世之間,哪裏還有比這樣更安樂的事情?忍者所信奉並且推崇的,則是無論多麽艱難困苦,千難萬難也要忍受,也要活著完成自己的使命。如果是被派往敵陣查探軍情,即便是被砍斷手足、割掉舌頭、挖去眼睛,隻要一息尚存,就算是爬也要從敵陣之中爬出來,向自己的主人匯報敵情。因此,為了完成使命而忍受常人所難以忍受的一切,舍棄自尊也在所不惜,這便是忍者之道。此外,忍者還有其他三項基本戒律:一是忍術隻能用在完成主君交付的任務上,平時不準濫用;二是即便為此失去性命,也必須為主君守口如瓶;三是絕對不能泄露身份,即便是父母、夫妻、兒女等至親骨肉,也不能泄露。

    這些基本情況,與忍者世界的真實情況倒也相互**合;但仔細深究,就會發現,幾乎所有的電影電視和小說動漫之中都存在著不少謬誤之處,甚至說是顛倒黑白也不為過——首先,盡管早在距離明朝一千多年之前的日本,就有了那些類似於大明鎮撫司緹騎校尉之類的、為主君進行秘策、破壞、暗殺、收集敵方前線情報、攪亂敵方後援基地等種種秘密活動的人員,等同於後世所謂的忍者;並且,如今的日本正處在戰國時代,群雄逐鹿,相互攻殺不休,各位戰國大名、領主都需要有人來為他們做這些秘密勾當,忍者這一特殊的職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可是,他們此時卻並不被人稱為“忍者”;甚至,根據受雇的主君之家所不同,稱呼也是五花八門,最流行的說法,則是由此刻正與中朝聯軍對峙於伊賀的倭人聯軍總大將、甲斐武田氏家主武田信玄所創,名曰“亂波”。“忍者”這個稱謂,一直到了德川家康摘下織田信長挖坑植樹、豐臣秀吉澆水施肥而結出的桃子,結束了日本戰國亂世,建立了江戶幕府之後,才正式確立下來;但在同時,由於國內長期處於和平時期,忍者失去了活動的舞台,作用也越來越小,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許多忍術也因而失傳,隻是在電影電視、動漫作品之中大放異彩,騙一騙類似於嘉靖帝朱厚熜那樣對曆史一知半解的幼稚家夥。

    其次,忍者並非單一層級,又分為“上忍”、“中忍”、“下忍”三個階層。“上忍”,又稱“智囊忍”,專門籌策整體作戰計劃;“中忍”,是實際作戰時的指揮頭子,當然忍術也得超群出眾才行;“下忍”,又稱“體忍”,相當於現代的特戰部隊,是在最前線實際作戰的忍者。三者之間等級關係涇渭分明,“下忍”對“中忍”唯命是從,“中忍”對“上忍”俯首帖耳。

    第三,那部十分有名的電影《伊賀忍法帖》之中,將忍者描述為伊賀、甲賀兩大集團,確實不錯——盡管日本忍術流派眾多,但追溯根源,卻都發源於伊賀、甲賀兩地。但是,電影之中將這兩大集團渲染為勢不兩立、不共戴天的宿敵,連番惡鬥、不死不休,貌似一對分屬兩大集團的情侶困惑於家族責任和個人感情,不得不同歸於盡,簡直類似於一出日本忍者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騙去了不少觀眾同情的淚水。其實並非如此,伊賀、甲賀兩大忍者集團同出一門,雙方之間大部分也都有親戚關係;為了便於忍術能世代傳授下去,他們之間也不得不頻繁通婚,說他們唇亡齒寒也不為過。隻是,彼此的雇主或效忠的主君若是敵對關係的話,他們便不得不同室**戈,甚或同一流派之中,也會兄弟鬩牆、骨肉相殘。

    最至關重要的一點:暗殺並非忍者的單一職能,甚至算不上忍者的主要職能,更多的則是潛入敵方陣營打探消息、搜集情報,即便要暗殺敵人,也多以施放暗器和投毒為主,甚少有正麵對陣、貼身肉搏的情況發生;加之許多忍術,如飛身遁地術、追蹤術、潛行術等等,都要求忍者身輕如燕,為了隱藏行蹤,還不能吃任何能強身健體、卻會增強體味的肉類等等,膂力也就十分有限。因此,忍者固然自幼就要接受包括平衡、靈敏、力量、持久和特殊技巧等五個方麵的嚴酷忍術訓練,獲得了超越常人的毅力、耐力和戰鬥力,卻並不以近戰武力見長。當然了,遇到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兵士,忍者都可以輕鬆地戰勝並**對方。但是,他們實在是太不走運,遇到的是劍法堪稱大明百萬軍中第一人的俞大猷;加之又誤以為俞大猷投向自己的製錢是淬毒暗器,一時慌了神,隻顧著閃躲,自然就被俞大猷輕鬆**。

    由於忍者生前必須隱姓埋名,過著終生見不得天日的生活;死後也不能留下隻言片語,以免日後東窗事發,連累主君家族。因此,關於忍者的曆史記錄寥寥無幾,對於一般人來說,忍者世界就顯得異常神秘,也就任由那些作家寫手、影視導演天馬行空地憑空捏造,以致那位冒牌皇帝朱厚熜以訛傳訛,誤導自己的心腹愛將俞大猷堅信倭奴忍者當真個個武功蓋世、身手不凡,竟然懷疑那幾個被自己殺掉的忍者是九州諸藩大名之家隨軍出征的倭人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