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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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能夠在敵人的腹心之地發現了尾張織田氏的家臣之後,並且誤打誤撞地已經到了稻葉山,而稻葉山城已經近在咫尺,豐臣秀吉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熱情洋溢地對崛尾小太郎說道:“既然你是織田氏一族信清大人的家臣之後,那麽,你也就是我們尾張織田氏的武士,不,身為墨俁城主的我,要代表我家主公信長公收你做他的直屬家臣!為了你的主公,請你為我們帶路,不,請你跟我們一起殺入稻葉山城之中,把城池奪過來獻給主公!”
自作主張,代表主公織田信長接受崛尾小太郎為織田氏家臣之後,豐臣秀吉似乎還意猶未盡,又隨手從小屋的簷下摘下了一隻瓢,對崛尾小太郎的母親說道:“崛尾夫人,我可以拿走這隻瓢嗎?能夠遇到你們,真是天大的幸運啊!我要拿這隻瓢留作紀念,並且,以後追隨主公征戰四方、奪取天下,每打一次勝仗,我都要增加一隻這樣的瓢。那麽,到了主公掌控天下的那一天,我也就會有幾百上千隻這樣的瓢,串在一起,是多麽的壯觀!以後我就拿這個千瓢之串做我豐臣秀吉的標誌好了!”
接著,他又對崛尾小太郎說道:“能夠在這裏遇到你們母子二人,真是我豐臣秀吉的莫大幸運;同樣,遇到我豐臣秀吉,對你們母子二人來講,這也正是脫離苦海的天賜良機啊!身為武士之子的你,難道願意一輩子躲在深山之中做一個農夫,讓你的母親一輩子在深山之中受苦受累嗎?難道就不願意象我一樣,追隨主公建功立業,成為一城之主,甚至成為一國大名?”
聽著豐臣秀吉象一個瘋子一樣顛三倒四的說話,崛尾小太郎母子二人一直沉默不語——這對母子雖然身為武士的家人,可是,他們是為了躲避戰亂才逃到這深山之中,過著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除了和偶爾路過這裏的樵夫獵人們換取一點生活必需品之外,幾乎與塵世隔絕,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甚至連織田氏已經複國、家主是那個以前被稱為“尾張大傻瓜”的織田信長也不知道,可稱得上是明國人所說的那種“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眼下突然冒出這麽個人,不但要打破他們的平靜生活,還要讓他們再次卷入戰亂之中,他們一時不知道該接受還是拒絕……
竹中半兵衛悄悄握緊了武刀的刀柄——一旦崛尾小太郎拒絕為他們帶路,為了避免他去給齋藤氏報訊,必須將他當場斬殺,連他的母親都不能放過……
豐臣秀吉卻象是崛尾小太郎已經被自己說服、答應和自己一起殺向稻葉山城一樣,興高采烈地說道:“小太郎啊,你應該算是攻打稻葉山城的第一功臣,戰後主公**行賞,我一定向他如實稟告你的功績。不過現在,我還要給你另外一項獎勵!”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隻竹筒,塞在了崛尾小太郎的手中,正是他曾經讓織田信長看過的那隻裝在竹筒中的明國煙花。
崛尾小太郎不知所措地隨手接了過來,怔怔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明國人逢年過節時候燃放的煙花啊!”豐臣秀吉笑道:“不過,明國人燃放煙花是為了表示喜慶,而我們,卻是拿來慶祝勝利。因為我和主公約好了,當我們登上稻葉山之後,就用這個東西來給主公發訊號。看到我們發出的訊號,他就會下令發起總攻。我們有整整一萬五千人的一支大軍呢!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奪下稻葉山城。現在主公和一萬五千大軍都在等著我的訊號,你是攻打稻葉山城的第一功臣,我應該把這個榮耀讓給你!”
一邊說著,豐臣秀吉從竹筒之中拉出煙花的引信,又從懷中掏出火折子,也遞給了崛尾小太郎,急切地說道:“走到屋外,把這頭對準天空,用火點這裏,就能燃放出去,然後就是‘嘭’的一聲,天空中就會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花朵,幾十裏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快向主公和一萬五千大軍發出宣告我們已經獲勝的信號吧!快啊!”
崛尾小太郎猶豫了一下子,突然說道:“是!”拿著煙花奔出了屋外。
竹中半兵衛看著這一幕,心中再一次暗自慨歎:豐臣秀吉這個家夥,實在是太會說服別人了,連躲在深山隱居了好多年的人都會被他說服,不由自主地聽命於他……
轉而一想,他又覺得沒什麽好奇怪的——自己不也是隱居深山,下定決心從此不問世事,卻還是被眼前這個長得象猴子一樣、又喜歡喋喋不休地說話的男子生拉硬扯地重新拉回到了塵世之中,又一次走上了血與火的殺戮場嗎……
按照豐臣秀吉指點的方法,崛尾小太郎燃放了那枚煙花,卻不是象豐臣秀吉所說的那樣“天空中就會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花朵”,隻不過是一道長長的紅色火龍而已——豐臣秀吉隻是在明國看到過那樣色彩繽紛的煙花,卻不知道煙花也分好多種,而他在堺港買到的,不過是汪直從大明販運過來的低劣品而已!
不過,雖然隻是一道長長的紅色火龍,也已經足夠了——過不多時,山道那邊就響起了其他兩隊人急匆匆趕來會合的腳步聲。在山中摸索道路的他們能看得見,山腳下的織田信長也一定可以看得見這道代表著此戰已經勝利在握的訊號!
手下的人重新匯聚在一起之後,豐臣秀吉就開始拿出上司的身份不停地催促正在和母親依依惜別的崛尾小太郎:“好了,小太郎,訊號已經發出,大家也都趕到了這裏,我們就得趕緊上路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的主公可是一個性情十分急躁的人,最討厭家臣們拖拖拉拉了。所以,雖然我和主公約定好天亮之後才發起總攻,可他說不定等不到天亮,就下達了命令。如果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進入稻葉山城,豈不是太沒有麵子了?而且,被主力強攻得手的話,奪取稻葉山城第一功臣的榮譽,就不會歸於你了!”
豐臣秀吉這麽說,倒不是再虛張聲勢恐嚇剛剛加入尾張織田氏的沒錯——臨行之前,織田信長已經跟他說定,隻要看到他發出找到那條隱秘山道的信號,次日天亮時分就要下令全軍發起總攻。而且,這已經是織田軍第三次討伐美濃,也是第二次兵臨稻葉山城城下,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織田軍再也經不起以前那樣的來回折騰了。因此,無論他們的奇襲是否奏效,也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織田軍都必須奪取稻葉山城。為此,他們必須盡快趕到稻葉山城,向齋藤龍興居住的千疊台發起猛攻,這樣才能擾亂齋藤氏守軍的軍心,使主力能夠順利奪取稻葉山城,並且盡可能地減少傷亡。
崛尾小太郎怎麽說也是出身於武士之家,從小也曾受到過嚴格的武士教育,聽到豐臣秀吉言下之意似乎要把遲到的責任推到自己的頭上,心裏自然緊張了起來,不得不狠心作別了母親,帶著這幫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尾張武士,踏上了去往稻葉山城的山道。
不知道從何時起,月亮已經悄然隱沒在了雲朵之中,摸黑走了一會兒,天空終於露出了一絲微茫的光亮,豐臣秀吉等人抬頭看去,巍峨高聳的稻葉山城已映入眼簾。
這個時候,豐臣秀吉做了個手勢,命令大家停止前進,然後低聲說道:“我走在最前麵,接下來是小六(蜂須賀正勝)、日比野六大夫……”
豐臣秀吉的排兵布陣,將原本走在最前麵的向導崛尾小太郎和竹中半兵衛安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麵。竹中半兵衛明白,這裏已經非常接近敵人的城池了,而且是敵方主君齋藤龍興的居所千疊台,不用說一定有大量的侍衛把守,他們的行動不但要特別小心謹慎,更要在需要的時候迅猛地殺出去,趁著齋藤龍興的侍衛慌神之際,將他們毫不留情地全部斬殺。因此,將從來沒有打過仗的崛尾小太郎留在後麵完全必要,但是,為什麽要把自己留在後麵?難道是擔心自己心中還留戀舊主,可能會在最後的關頭倒戈?
想到這裏,竹中半兵衛心中十分不快,但他又不好直接表露出來,轉而說道:“我在齋藤氏家中奉公多年,又曾經奪取過稻葉山城之時,曾經到過千疊台不下百次,對那裏的地形比你們要熟悉的多。還是我走在前麵吧!”
豐臣秀吉正色說道:“原本確實應該讓你走在前麵。可是,說句不怕小六他們生氣的話,我們這一隊之中,無論誰死了,哪怕是我豐臣秀吉,我都不會過於傷心,可是你不同,你是世人公認的‘今之孔明’,又是主公讚許的‘美濃的麒麟兒’。一旦有什麽意外,就等於我豐臣秀吉被人砍掉了一隻胳膊,主公也會損失一位能幫助他平定亂世、掌控天下的得力幹將!既然我們眼下得到了崛尾小太郎的幫助,稻葉山城已經唾手可得,又何必要讓你冒險。我就是這麽想的,請你不要誤會。無論是我,還是主公,都從未懷疑過你的忠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