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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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素來狂放不羈、目空一切的織田信長產生戒備之心,明智光秀當然不是泛泛之輩,三天之後,他拿出了歧阜城的圖樣,果然比前田利家和平手成義先前的設計恢宏氣派的多,並且有效地利用了前期已經完成的工程,看過的人無不心悅誠服,就連無比挑剔的織田信長也讚不絕口,就依驟然得寵、一步登天,不但成為了家老,還拿到了遠遠超出其他人的豐厚俸祿,尾張織田氏家中的元老重臣們的心中當然很不痛快。但是,一來主公織田信長用人向來不拘一格,將那位農夫之子豐臣秀吉扶持到一城之主的高位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相比豐臣秀吉來說,明智光秀畢竟出身於正統的武士之家,還是美濃名門望族明智氏的嫡傳後人,身份要高貴許多;並且明智光秀在越前朝倉氏家中也是身居高位,主公破格提拔他並加倍許以豐厚的俸祿,也是為了招攬更多的人才,壯大織田氏的實力;二來大家都知道明智光秀是主母濃姬的嫡親表哥,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對明智光秀說三道四,豈不是大傷主母濃姬的顏麵?而主母濃姬在主公織田信長麵前說話很有分量,對外庭事務也有一定的發言權,誰都不願意為此得罪主母濃姬;三來大家也對主母濃姬母親明智一族慘遭齋藤義龍殺戮的悲慘遭遇不無同情,認為主母濃姬要扶持明智一族重振家門也是無可厚非,大家就都默默地接受了這個橫空出世的家夥,沒有人對此說三道四。
明智光秀也沒有讓織田信長和濃姬兩人失望,拿出自己的俸祿雇傭了大量的工匠、民夫,並且日夜吃住在工地,監督建造新城諸事;加上織田信長時常親臨巡視,所有的人都不敢怠慢,終於在這一年的初冬,完成了歧阜城的修建。
正如明智光秀當日承都修建了一個飾有鬥拱飛簷的小亭子,安放著石桌石凳作為來人的休息處。沿石階一路攀登而上,便來到了千疊台。
千疊台共有四層,第一層是織田信長處理公務的地方,除了一間十分寬敞宏大的議事廳之外,還有可以派做不同用場的好多房間,結構精細、巧妙,宛如迷宮一般,到處都飾以黃金,就連釘地板的釘子,都是純金所製而成。所有看過的人都相信,織田信長在這裏接見諸國大名的使者,一定會給來客留下永生難以抹滅的深刻印象。
第二層是夫人濃姬和幾位側室的住所,侍女們的房間也在這裏。寢室和休息室都有好多間,顯然是給織田信長再納更多的側室預留了餘地。休息室裏的裝飾十分奢華美觀,地板上鋪著精美的金絲織就的布帛,牆上掛著錦圖,外廂還用木頭修建起了露台,用以瞭望和觀賞外麵的美好景致。隻是休息室就是這樣的奢華美觀;至於臥室的布置裝飾該有何等的美輪美奐,就更不用說了。
尤其讓人感到新奇的是,第一層和第二層的間隔之中,種滿了各式各樣的珍稀花草,還修建了一座噴泉,水池中還放養著各色美麗的觀賞魚類,如錦鯉、金魚等等。
第三層有好幾間茶室,是織田信長與家中元老重臣或是重要客人休憩閑談的地方。這裏的裝飾和布置一改第一、二層的奢華,顯得十分幽雅清靜,陳設也十分古樸雅致——飲茶文化傳到日本已有數百年之久,經曆幾番演變,漸漸與崇尚對孤寂簡單的追求的禪宗文化相結合,形成了一套肅靜的茶道。遊曆近畿諸國期間,明智光秀曾經專門和禪宗高僧、茶道大家村田珠光學習過茶道,深諳“和、敬、清、寂”的茶道精神。因此,他設計的茶室正是要以幽雅清寂的環境和古樸典雅的陳設,造成一種空靈靜寂的意境,讓人們在靜靜的飲茶時忘掉世間的喧囂、浮躁和爭鬥,使心情歸於純淨和自然。
第四層是整座城池的最高處,原本是作為瞭望用的。明智光秀也沒有忽略這一點,甚至還頗費了一番心思,在上麵修築了兩座高聳入雲的瞭望台,站在上麵極目遠眺,不但可以俯瞰稻葉山城的全貌,還能將稻葉山和遠處的瑞龍寺山的優美景致一覽無餘,不禁讓人生出一種將遼闊大地和世間萬事萬物都踩在腳下的豪情氣概……
這座歧阜城是如此的奢華美觀,氣勢更是遠遠超過了織田信長以前的居城那古野城、清州城,也遠遠超過了尾張織田氏家中所有人所見過的日本諸國所有的城池,即便是那些曾經到過明國的尾張織田氏重臣們,甚至包括還曾經被召到南京紫禁城覲見明國皇帝的織田信長,也對這座新城讚歎不已,認定這座城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天下之城”的要求。
如此恢宏氣派、奢華美觀的一座新城,所需費用自然是個天文數字,也大大超出了當初預計的花費,即便有齋藤氏數代國主的庫藏,明智光秀還主動捐獻出了自己的俸祿,依然顯得捉襟見肘。明智光秀向織田信長建議,可以向商人借貸以解燃眉之急。並且提出,以他在近畿諸國這些年的觀察,那位靠向幕府捐輸大量錢財換得幕府將軍禦家人和幕府管領細川信元家臣身份的明國海商五峰船主,生意做的很大,聚斂了大量財產,堪稱富可敵國。而那位五峰船主又有明國的官職,以織田氏和明國之間非比尋常的盟友關係,向他開口挪借部分銀錢,料想他也不可能斷然拒絕。明智光秀甚至進一步含混晦澀地暗示織田信長,據他所知,那位五峰船主完全是因為走通了明國方方麵麵的關節,幾乎壟斷了明國和日本之間的貿易,才得以大發橫財。有深受寵愛的市姬向明國皇帝吹吹枕頭風,明國皇帝發一句話,或許這些借來的錢就不用還了……
無論是武士,還是大名、領主,向商人借貸都不是什麽稀罕事,織田信長也就沒有拒絕明智光秀的提議。但是,他斷然拒絕了明智光秀關於向那位明國海商五峰船主借貸的建議,派人前去三河熊村,找到了人稱“熊若宮”的野武士頭目竹之內波太郎,以尾張其後三年的稻米做擔保,借來了三十萬貫銀錢,這才保證了新城修建工程的順利進行。
對於織田信長如此明顯不利且不合情理的選擇,明智光秀殊為不解,事後悄悄找表妹濃姬打聽之後才得知,原來大家都認定尾張織田氏是靠著將王女阿市送入明國皇帝的內庭,從而得到明國的支持,才得以複興家國的,但是織田信長心中其實對明國並不感恩戴德,不但盡可能不利用這層特殊的關係,甚至恥於被人提及此事。明智光秀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麽,心中卻在暗笑織田信長迂腐:能依靠明國的幫助掌控天下有什麽不好,等到掌控天下的那一天,又有誰能質疑或者敢於質疑你究竟是靠何人得以成功!
同時,明智光秀的心中也泛起了另外一絲疑慮:日本武士視恩情如債務,必定要加倍奉還才能心安理得。織田信長這麽對待明國,固然是因為自己償還不起明國的恩情而不再求助於明國;但這是不是在預示著他想要賴掉昔日所曾受過的那份天大的恩情?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有違武士道義?
不過,明智光秀心裏十分清楚,自己身為織田氏家臣,這樣質疑主君的道義實在很不應該,更是大不敬之罪。因此,他並沒有向任何人流露出這樣的想法。
新城建造完工之後,為了獎勵立下大功的明智光秀,織田信長將原來明智一族受賜於先前的土歧氏和後來的齋藤氏等美濃曆代國主的莊園全部歸還給了他;還將原本屬於國主齋藤氏的一部分莊園也賞賜給了他。明智光秀百般辭謝,織田信長卻堅持要這麽做;濃姬也勸他,有了屬於自己的莊園,就可以將還留在越前的家眷都接過來,一心一意在織田氏家中奉公,免得別人說三道四,還可以安頓照顧明智一族的族人。明智光秀這才接受了主公的賞賜。
尾張織田氏家中原本有三股勢力,分別是林通勝派、柴田勝家派和前田利家、丹羽長秀、豐臣秀吉等原屬織田信長侍衛、親隨的一派。得知明智光秀飛速崛起,成為了織田氏家中一位顯赫的重臣,原本散落在美濃各地,還有那些為了避禍而逃離美濃的明智一族的族人都陸續回到了美濃;加之不少改換門庭的美濃齋藤氏舊臣也漸漸地向明智光秀靠攏,他的身邊很快就聚攏起了一大群人,漸漸形成了一股勢力,隱隱有與尾張織田氏三派勢力抗衡之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