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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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莊重哀戚的靈堂, 幾人臉色陰沉地上了一輛惹眼的越野車。

    “老大, 老頭收養的那兩個孫子到底是什麽人?給老頭灌了什麽**湯?他的喪事居然讓個才收養半年多的小崽子來辦!反倒把您這個親侄子撇到一邊!明明是個多好的露臉機會!”一個滿身戾氣的中年男人恨聲道, 尤其想到剛剛看到的一些身份舉足輕重的賓客,他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另外一個被稱作“老大”的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沉著臉, 思索片刻,道:“看來我那個大伯鐵了心不想讓我們沾他的遺產了,半年前就做好了準備, 收養了那兩個所謂的幹孫子。”

    戾氣男狠狠抽了口煙,罵道:“要不是早一年那老頭就把大頭給捐了!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兩個小東西!可恨那老頭子居然臨死前還給那倆小子找靠山。咱們這麽多年順著他敬著他的情誼都給忘了?!怎麽完全不知道為咱們打算一番?”

    “那, 那遺產,我們不爭了?”另外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咬牙問道。

    “怎麽爭?不說張家、唐家, 光寧家那個寧則戰就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何況, 你看到一直站在那倆小崽子身邊的人沒有?”戾氣男憤然道。

    “早就注意到了,當時沒敢打聽,那人是誰?”

    “那是傅家老二!傅興的小兒子!咱們惹得起嗎?”

    其他人聞言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良久, 刀疤男才又問道:“大哥,老頭真的把錢都捐了嗎?會不會還留了些給那對兄弟?”

    那個西裝男思索片刻,終是無奈道:“當時律師和銀行的人都在場,我親耳聽他立的遺囑,親眼看到大筆錢被轉走。老頭的家底我大致清楚, 他留下傍身的應該也隻有一點了, 塞牙縫都不夠,嘖,就便宜那兩個小崽子了。”

    說罷, 西裝男也點了根煙,用力大抽了一口後,沉聲道:“不要去找那兩小子的麻煩了,畢竟是寧家帶到老頭身邊的人,說不準關係不像表麵那麽簡單。現在看來那個大點的小子也不像沒本事的,至少還自己搭上了傅家。所以,都聽我的,錢的事,咱們另想辦法,蕭老頭這邊的路子就不管了。”

    其他幾人對對眼,隻能點頭應諾。

    **

    晚上,寧家老宅。

    寧則戰剛回到家就被寧老爺子叫去了書房。

    “回來了,喪事辦完了?”寧老爺子關心地問,最近他因為好友的死而精神不佳、茶飯不思,讓寧家上下很是擔心,今天他還拖著老邁的身體親自去送了老友出殯。

    寧則戰脫下白色的西裝給傭人,點頭稱是。

    雖然基本無事能插手,但是寧則戰還是從頭呆到了尾,他和傅朗一黑一白,站在那兩兄弟身旁,活像兩尊守護神。

    寧老爺子安下心來,然後問起傅朗的事。他今天親自去拜祭,自然看到且認出了傅朗。

    寧則戰思索一會,才把知道的信息告訴了爺爺。

    “鄰居好友?真的這麽簡單?”寧老爺子疑惑地皺眉,他人老成精,最不敢輕易相信的就是沒有來由的恩惠。雖然蕭悅沄和蕭嶽洋確實是好孩子,招人喜歡,但是做到傅朗那樣也過頭了些,就算是同情小孩沒有長輩親人,但畢竟還有他們寧家,不是非他傅朗出麵不可。

    寧則戰也覺得奇怪,甚至還有一絲仿佛被□□的不悅。他觀察傅朗對蕭家兄弟的關照,分明不隻是普通朋友那麽簡單。然而作為少數幾個知道蕭家兄弟底細的人,他也根本不會往身世淵源上去思考,那麽傅朗那份顯而易見的關心就顯得莫名其妙了。

    難不成有所圖?那麽,堂堂傅家二少會圖他們什麽呢?

    忽然,寧則戰眼睛一眯,想到傅朗看蕭悅沄的眼神,他心裏頓時不太舒服。

    難不成傅朗真的是在打蕭悅沄的主意?想到傅朗這幾年並未傳出和任何男女的緋聞,寧則戰的心忽然有些微妙。

    “不過至少目前來看,他對小沄和洋洋沒有惡意。”寧老爺子權衡後,如是道。

    寧則戰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還是問道:“爺爺,你知道傅朗當時為什麽會離開軍營嗎?”這是他對傅朗個人信息裏最大的疑惑。

    傅家老爺子傅振國以武起家,偏偏他的兩個兒子,傅興從政,傅榮從商,長孫傅潤也從政。傅朗這個二孫子當時有誌於從軍,聽說傅老爺子和傅興都很高興。而相信憑借傅朗現在表現出的素質,加上傅家的背景,傅朗在軍營那幾年應當也有不錯的表現和發展。

    那麽,傅朗又為什麽會在幾年前忽然從軍營裏退出,之後不久又遠赴國外讀書?這是他們外人想不通的一件事。

    真的如傅家對外說的,是為傅朗的學業前途計,他從商有更好的發展?還是上流社會中流傳的小道消息:其實是傅朗當兵太拚命,讓傅家的女性長輩死活把他召了回來?傅家的女人跟老爺子風裏來雨裏去這麽多年,會這麽沒有見識地小家子氣嗎?

    反正,寧則戰是不相信的。

    然而現在,朗峰高科蒸蒸日上,似乎印證了傅家的話。

    寧老爺子沉吟片刻,微微搖頭,道:“我的手伸不到軍隊裏麵,機密的消息探聽不到。隻聽說傅朗當時前途正好,有好幾個重量人物都對他另眼相看。”

    這樣,就更奇怪了。一定有什麽原因,讓傅朗必須從軍隊中離開。寧則戰把此事記在了心上。

    “不管怎樣,咱家幫忙照看著點小沄和洋洋也就是了。傅朗那小子我見過,不至於做出什麽糟心事。我們靜觀其變,不用強加幹預,我們畢竟不信蕭。如果小沄和洋洋真能與傅家結個善緣,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良久,寧則戰才艱澀地開口:“那要是,傅朗另有所圖呢?”

    “你什麽意思?”寧老爺子聞言,一雙老眼中頓時投射出兩道精光,死盯著唯一的孫子。

    **

    蕭家兄弟的戶口早已掛在了蕭老爺子名下,即便沒有直係血緣關係,他們也是蕭老爺子正經合法收養的孫子,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因而之前一直替老人家辦理遺囑遺產事宜的張律師在喪事結束後,找到了蕭家兄弟。

    “蕭建軍老先生去年初已經把大筆遺產捐給了慈善機構,還有一批古董也捐給了國家博物館,這些是當時的轉賬和收據憑證複印件,我的律師事務所那裏有留存原件,你們隨時可以去調取查證。”衣冠楚楚的張律師把一把單據放到桌上,卻見那兩兄弟絲毫沒有查看那堆紙張的意思。

    他在心裏點了點頭,推了推眼鏡,繼續公事公辦道:“根據蕭建軍先生於今年3月10日立下的最後一份遺囑,他身故後留下的遺產包括銀行存款和療養院退還的費用,折去這次喪禮的所有花費以及留給兩個護工的額外獎勵,最後剩下一共20萬人民幣,這筆錢全都留給您和您弟弟蕭嶽洋小朋友。請蕭悅沄先生您盡快跟我去銀行辦理手續,便可把這筆錢全部領走了。”

    此刻,蕭悅沄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卻仍不損半分俊美,讓人看了不由心疼。

    最近忙著喪事的他和弟弟都已經瘦了一圈,學校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去了。

    蕭悅沄輕輕搖了搖頭,終於第一次對上張律師的眼,那眸子似泣非泣卻又含著一股倔強,讓張律師微微閃神。

    隻聽蕭悅沄艱澀地開口道:“爺爺他……有什麽話或者書信留下嗎?”

    蕭爺爺閉眼時,他們兄弟不在身邊,療養院的護工也是見他午睡後,到時間仍不見動靜,才去房內觀察的,誰料卻發現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因而,蕭老爺子過世時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張律師的手一頓,然後繼續把文件整理好,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封信,說:“這是立遺囑當天,由我代筆替蕭老先生寫的一封信,也是他點名留給您的,末尾有他的親筆落款。”至於蕭老說,如果他們不問起就不用把信拿出來這點,此刻張律師便不用再提起了。

    蕭悅沄接過信拆開,跟湊過來的弟弟一起看信,見裏麵開篇就是對他們兩兄弟的安慰和期望之語,兩人的眼圈不由又紅了。

    之後,老人表達了自己這半年多有他們兩兄弟陪伴的開心,說自己這輩子臨到頭還能撿了這兩個孫子,已經沒有遺憾了。蕭爺爺還又細細交代了與幾戶人家的關係淵源,如果他們遇到困難可以去尋哪幾家的幫助,誰可信可深交,誰出手幫過一次後,便隻可利益交換,都列得清清楚楚。信中還提到了這個張律師,是蕭爺爺信任的人,以後有事可以找他谘詢幫忙。

    蕭悅沄和蕭嶽洋一起把信閱讀了好幾遍,最後把信紙全都讓給了弟弟。此時,蕭嶽洋的小臉上早已布滿了淚水,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珍惜地拿著信,默默地看著,淚水不小心沾濕了信紙,他匆匆地擦拭。

    這是蕭嶽洋懂事後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受到親人的離去,這種傷痛,哥哥原來已經經曆過四次了嗎?想到記憶中對父母兄長隱隱的溫暖印象,蕭嶽洋更加泣不成聲。

    又一番事宜交割後,張律師才出門,蕭悅沄獨自將人送到門口,再次朝他致謝,感謝他對蕭爺爺的照顧。

    張律師縱使再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由有了幾分酸澀。他是蕭老爺子資助過的大學生,當了遺產律師後負責恩人的案子一直都盡心盡力。現在送走了那個老人,也知道老人最後這半年過得很開心,知道蕭家兄弟確實是真心待他,張律師也為那位別扭的老人家感到安慰。

    現在就看這最後的一年了,要是這一關他們過了,自己的任務才算徹底結束。

    張律師進電梯走了。

    蕭悅沄還久久地呆站在自家大門口,剛剛隱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出了眼眶。

    他覺得自己愧對那位老人家。蕭爺爺給他們的不隻是兩個真實的身份,還有未來的依靠和資源,更有難得的祖孫親情。

    然而他和弟弟卻未能每日在他身邊盡孝,連最後一刻都沒能陪在老人家的身邊。

    這幾日,為了安慰弟弟而強撐的堅強麵具,終於在這一刻有了裂縫。

    一牆之隔的門內。

    通過家門口的攝像頭,傅朗不知道自己凝視那個沉浸在悲傷中的少年多久了,隻知道他的心也隨著蕭悅沄不停流出的淚水而越來越疼,疼到他終於忍不住開門將少年拉進屋,緊緊抱在了自己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在火車上,路過鄭州東前死活都是2g,電腦上的字發不出來好氣哦!

    對不起又晚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