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騙局、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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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陛下,我就送到這裏了。”

    皇宮後門,玄薇牽起裙擺朝著格裏高利二世屈膝行過最後一禮。成群的侍從侍衛被以各種名義驅走,隻剩下他的心腹和換下禮服的愛莉爾。

    克萊斯特派來的接頭人微微一點頭,示意一切已經準備完畢。

    格裏高利二世擁著美人,回頭遠瞰這這座囚禁了自己小半生的牢籠,眼神複雜心情更是複雜——也罷,他既然保不住這個帝位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朕……我走了。”他努力掙紮著,“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仿佛落荒而逃,格裏高利二世抓著愛莉爾的手轉身就走。玄薇立於原地目送著他們,期間愛莉爾回過一次頭,格裏高利二世沒有回頭亦或者說壓根不敢回頭。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也是一個聰明人,看來這二十幾年的皇室精英教育也不是什麽成效都沒有。

    “突然舍不得你的‘陛下’了嗎?”

    根本不用回頭,玄薇就知道從背後靠近的人是誰,這皇宮裏敢用這麽輕佻恣意的語氣和她說話的也隻有蘇洛。她沒有看他,轉身朝著後方走去,同時向吉娜跟進克萊斯特那裏的進度。

    蘇洛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淡,戲劇性地“哀歎”一聲,自說自話跟上了她的腳步。

    ——一切順利。書房。

    克萊斯特隻回了她六個字。

    玄薇心中的石頭落下一半,腳步也輕鬆了些,這才瞥了一眼身旁的蘇洛。他今天倒是沒有刻意打扮得很中性化,一身筆挺的男裝,頭發也紮了起來,利落清爽,那副極具塑造性的容貌頓時英俊起來。

    漆黑的眼罩依舊遮住他的右眼,一朵婕拉循著金色的紋路盛開其上。

    “你那右眼是怎麽回事?”

    蘇洛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茬。

    玄薇回憶起奧利維婭留下的資料,沒有一段文字曾提及他的眼睛,但他確實從小就戴著眼罩。不是天生非主流,那恐怕就是隱藏著什麽秘密。

    “那隻眼睛還看得見嗎?”

    難得見他不敢回答,玄薇追問了一句。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原屬於格裏高利二世的宮殿,他住的地方自然比奧利維婭的寢宮要華麗複雜得多。樓倒是不高隻有三層,是一座白金色調的石製城堡,裝飾外繁內簡,極具帝王的威嚴,壓迫感十足。

    難怪格裏高利二世長期住在愛莉爾那邊,這種地方能睡好覺才怪了。

    因為她今天戴著標誌性的白色麵紗,所以一路通行無阻。斯瓦納帝國皇後的地位其實相當崇高,除非有皇帝的禁令,進出宮內任何一個角落都無人敢過問,哪怕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不怎麽眼熟的陌生人。

    玄薇推開書房的門,和她的住處一樣,古典的裝飾風格與超現代的家具設備結合,卻意外沒有矛盾的感覺。克萊斯特還沒到,她率先踏了進去,打量著整個房間。

    身後傳來一聲厚重的鎖響,她轉過身,是蘇洛關上了門。但他沒有立刻轉過身,垂在身側的手邊似乎隱藏著什麽。

    “你最好別告訴我,你突然又想站回到反叛軍的陣營。”玄薇挑了挑眉,大步走上正位坐下,“如果你真有那麽蠢,克萊斯特馬上就到,要殺我請盡快動手。”

    蘇洛一言未發走到書桌前,和她隔著一米寬的桌麵對望,突然掠起一支鋼筆對準了她的脖頸。

    玄薇動都沒有動,隻平靜地看著他,目光冷凝。

    蘇洛卻轉而一笑,將筆在指間轉了個圈收回書桌上的筆筒內,“你不是想看我的右眼嗎?我不是很喜歡和別人分享我的秘密,不過你是特別的。”

    他伸手摘下自己右眼的眼罩,露出那完整的容貌。

    玄薇用胳膊肘撐著桌麵,細細打量著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

    這個人是天生異瞳,左眼藍色,右眼金色。

    不一樣的瞳色為他的容貌別添一分妖魅,雖然眼罩的存在並無損於他的容貌,但不得不說,他完整的容貌更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吸引力。

    “這不是挺漂亮的嗎?藏起來做什麽。”

    玄薇粲然一笑,痞痞地托起他的下巴,“我還以為能抓到你什麽把柄呢,真掃興。”

    蘇洛倒是任她“耍流氓”,跟著笑了起來,“那是你這麽認為,在我父親的眼裏,這隻是我身為殘次品的證明。所以他更中意那個弗洛卡,他完美的幹兒子。”

    縱然有著高度先進的科學技術,斯瓦納帝國的社會文化卻遠遠落後著。

    “會影響視力嗎?”

    “已經治好了,避光隻是習慣。”

    他輕描淡寫的回答背後顯然藏著和奧利維婭相似的灰暗童年,玄薇挑了挑眉,“所以,你是真的恨你的父親?”

    蘇洛的眼底劃過一絲陰霾,“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夠了。”玄薇直起身,借著姿勢差異俯視著他,“不過從今以後你不用再戴著這個東西了。”她朝他溫柔一笑,“朕說你是完美的,就沒有人再敢說你是殘次品……蘇洛·斯考夫,你有朕的諾言。”

    蘇洛一怔。

    “不過,這話說得還是有些早了,畢竟皇位我也還沒到手。”玄薇表情一轉,聳了聳肩,“還得先由你幫我一把。”

    “你要我怎麽做?”他的眼神晦澀而興奮。

    “回到德裏普的身邊,以兒子的身份送他最後一程。”玄薇示意他附耳過來,將後續的囑托一一道來,“……你能做到嗎?”

    “原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蘇洛單膝跪下,與此同時書房的門被人推開,克萊斯特風塵仆仆趕到,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

    “這位是?”老狐狸打量著蘇洛,蘇洛已重新戴上眼罩,他眯了眯眼睛顯然認出了人,“蘇洛·斯考夫,巴特魯新弄進宮的寵姬……”

    “噗。”玄薇發誓她是真的沒忍住,急忙清了清嗓子,刻意隱去了蘇洛的真實身份,“父親,這位是我的‘朋友’,他會在這次行動中助我們一臂之力。您這邊‘東西’準備好了嗎?”

    “在這。”克萊斯特將一個密封好的文件袋遞給她,銳利的眼光仍掃了一遍蘇洛,蘇洛僅回以和善的微笑。

    玄薇打開文件袋,取出裏麵那張薄薄的紙,細掃一遍,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差五分,議事廳那邊因為格裏高利二世的失蹤應該已經亂成一團了——時機正好。

    “那我先出發了。”

    不待玄薇吩咐,已經知曉自己任務的蘇洛迅速離去。門重新關上,禦書房內隻剩父女兩人,克萊斯特繞過她來到書桌後方,推開椅子。

    書桌後的牆麵上垂著一塊和窗簾顏色十分接近的帷幕,在克萊斯特拉開它之前,饒是玄薇也沒想到這後麵藏了東西。牆麵中空,嵌了一個正方體的水晶盒,透明的盒壁裏鎖著一頂璀璨生輝的皇冠。

    它靜靜地臥在漆黑的絨布上,燈光自八個角落照著它銀色金屬製的冠身和無數鑲嵌著的寶石,美到極致。圓弧的底座,尖銳如山的棱角,象征著帝王的仁厚與殘忍。

    克萊斯特盯著它看了兩秒,隨即退開一步,讓玄薇走到正麵。

    “奧利維婭,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玄薇的目光不曾離開那頂皇冠,嘴角勾起弧度。“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她也不曾有過退路。

    代替回答,她伸手打開盒門,端出那頂皇冠。

    克萊斯特的眉頭皺過一瞬,繼而恢複平靜,“我們也該走了。”

    他率先走向門口,玄薇手執皇冠緊跟在後,卻在側壁停下了腳步。從進入書房的一刹她就注意到了這裏供奉的一柄長劍,看似樸素的墨色劍鞘,銀色的金屬勾絲盤旋於劍柄周圍,淩空纏化為一朵婕拉。

    她確實沒有看走眼,這柄佩劍原屬於斯瓦納帝國的開國皇帝。

    玄薇用另一隻手提起佩劍,轉身麵向門口。

    在地球上的時候她是練過擊劍的,不過主攻花劍,佩劍隻隨老師感受過幾次。

    父女二人走向議事廳,然而沒走出多遠就收到了最新的消息——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德裏普就率領反叛軍衝進首都,直下皇宮。倫納爾將軍帶領著貴族與大臣奔赴前線,親自於城牆上指揮,可惜政府軍依舊節節敗退,反叛軍已然圍在了宮門外。

    玄薇略一思索,索性直接趕赴城門。

    高達二十米的內城牆是整座皇宮的最後防線,古老的青灰色磚牆堅守著帝國榮耀。僅有兩條路可以通往其頂部,一條在內一條在外,克萊斯特領著玄薇踏上外部觀光電梯直通城牆頂上的露台。

    駐守的士兵見來的不是他們心心念念的皇帝,不約而同露出喪氣的目光,繼而以奇怪的眼光注視著玄薇——alpha的戰場本不該有omega出席,即使她貴為一國之後。

    電梯攀得越來越高,玄薇的視野也就越來越廣。她看見城外黑衣森森的反叛軍,看見奔逃惶恐的周邊居民,看見印著媒體標誌的無人機在半空盤旋。城牆上有對空炮,反叛軍倒不至於派出騎乘飛行器的飛行軍,但秩序井然的軍隊裏聳立著幾個高大的“怪物”——機甲,首當其衝的就是德裏普和他的愛機“極狼”。

    電梯停下,露台上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的倫納爾極力平複著驚慌失措的貴族和大臣,無暇顧及靠近的他們。亞爾曼被捆拷起來神色黯然,皇帝失蹤身為內務官的他難辭其咎。

    “克萊斯特!你找到陛下了嗎?”察覺到克萊斯特的第一眼,倫納爾立刻高聲詢問。

    一道身影掠過克萊斯特的身後,幾步躍上已經搭建好的高台。這是為格裏高利二世準備的場合,媒體設備一應俱全,等待著他向全帝國人民宣布最後的決定。

    幾台無人攝像機迅速鎖定了那身著禮裙以白紗遮麵的少女,雖然無人曾見過她的真實容貌,但這身標誌性的打扮就是她麵對民眾的麵容——

    “白皇後”。

    玄薇深吸一口氣,伸手掀開麵紗。

    作者有話要說:  *“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引自《莊子·胠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