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父子、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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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夜, 起義軍臨時單人牢房。=樂=文=小說
德裏普切斷通訊,斜睨了一眼因為低頭看不清表情的蘇洛, 麵帶嘲諷,“看來,在那丫頭的眼裏, 你也沒有那麽重要。既然如此,為什麽你還要站在她那一邊呢,尤利?”
青年抬起頭, 神情出乎意料得輕鬆慵懶,似乎早已預料到剛才聽到的那段對話,“你認錯人了, 先生。我的名字叫做蘇洛。”
“嗬。”德裏普發出一聲冷笑, 眼神近乎憐憫地看著他做最後的掙紮,“你以為這樣就能切斷我們之間的血緣聯係了?”
他蹲下身, 兩人之間看似空無一物,但他們心裏都清楚, 蘇洛周圍三米見方的空間範圍由激光牆隔開,隻要任何東西跨越過界限都會被高密度的能量一切為二。
“無論你多恨我,你始終是我的兒子, 這才是血緣這東西最可怕的地方。別再執迷不悟了, 除了我的身邊你根本無路可走。”
蘇洛的眼神終於陡然一暗, 寒徹入骨。
“而你確實繼承到了我的優秀血脈,以你現在的身份,隻要你肯配合, 我們長驅直入攻破皇宮指日可待。”德裏普壓低的聲音帶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柔,“你隻是年輕,我們是父子,我怎麽可能真的怪你?”
蘇洛突然低聲大笑了起來,“這真是我這些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德裏普臉上故作溫柔的麵具破裂了。
“如果你真有‘寬容’這種東西,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蘇洛直視著他的眼睛,異色的瞳孔光線越暗便顯得越發詭異,“你忘了,母親的死嗎?”
德裏普的瞳孔驟然一縮。
“你以為我當時年幼就能忘記了嗎?就會相信你所編織用來欺騙所有人的‘病逝’謊言……而忘記,就是你當著我的麵親手掐死了我的母親,你這個鬼!”
蘇洛的聲音越是憤怒,他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燦爛。
他將自己的過去告知玄薇的時候,終究還是省略了這最黑暗的一部分,這些年來他從不敢回憶的記憶,他的性格開始扭曲的源頭——在七歲那年,目睹德裏普親手殺死母親並解屍的那一刻,他的正常人生便已經結束。
“閉嘴!你要是敢說下去……”德裏普的神情卻比他還要憤怒,甚至眼神裏還有一絲畏懼。
“我有什麽不敢的?你害怕聽到什麽,是那個逼你不得不殺她的理由嗎?”
蘇洛的眼神裏卻隻有暢快,嘴角的笑近乎邪惡而妖魅,“哦,我想起來了,是她背著你和你最信任的下官好上了!他們就在你的房間裏你儂我儂,嘲笑著你,愚弄著你……你以為完全被你控製在掌心裏的兩個人,一起背叛了你。”
德裏普的身體在發抖,眼神仿佛著了火一般怒視著蘇洛,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提醒他激光牆的存在,他必定已經衝到蘇洛麵前將他那張和他母親長得極像的臉撕碎。
“你這一生最引以為傲的掌控力也不過如此。為什麽要怪她呢?她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將她當個擺設一樣供養起來,一絲虛情假意的溫情都不曾施舍於她,她無處可逃,隻有自我毀滅。”
“那不是她背叛的理由!”德裏普終於控製不住地怒吼道,“所有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他這一生唯一一件恥辱之事,何嚐不也是他的人生開始瘋狂和扭曲的源頭。
蘇洛定定地看著他,嘲諷至極,“所以,我早就隻有一條死路。若不是因為這身體還有你一半的血脈,你早就殺了我……‘這才是血緣這東西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嗎?”
“終其一生,你根本就沒有感情,除了你的野心,你根本就一無所有。”
“那你呢,你又有什麽?”德裏普反唇相譏。
“我有對你的恨。”蘇洛毫不猶豫地回答,抬起手輕吻著腕間的手環,“還有,對她的愛。”
德裏普一愣,繼而瘋狂大笑起來,“愛?兩個alpha怎麽會相愛?你真不愧是我的兒子,真是惡心。但可惜的是,她卻不愛你,隻要為了保住她的江山,她隨時都可以犧牲掉你。你說我是野心勃勃,難道她就不是了嗎?這個位子本不屬於我,難道就屬於她了嗎?”
“可她至少是個正常人,而你,隻是一個瘋子。”
“你才是在講笑話!”德裏普打斷他的話,“到我們這個位子的,怎麽可能會有正常人?”
蘇洛沒有再用語言回擊他,隻是用他最痛恨的憐憫目光靜靜地看著他,神情已經與瘋子並無二致的他。
“……知道嗎?就算她想通願意來換你,我也必定會挖掉你這雙討人厭的眼睛再把你丟還給她。”
德裏普青著臉低下頭,望向從剛才開始就閃爍個不停的便攜式通訊器。憤怒的火焰冷卻熄滅,他眼裏的厭惡和不耐煩卻在加深,丟下最後一句咒罵轉身走出房間。
門關上,房間裏一片寂靜,蘇洛才終於如同鬆了口氣般坐倒下來。
這時候能讓他恢複冷靜並露出這樣表情匆匆離去的事情,怕是隻有格裏高利二世——他最重要的棋子了。他甘願冒著自己被發現的風險也要送走愛莉爾,也是因此。
愛情有多美麗與甜蜜,便也有多危險與苦澀。
他低頭摩挲著腕間的手環,平複著心情。德裏普想策反他,卻算錯了兩件事,第一是他對玄薇的感情,第二就是他從一開始就是抱著和他同歸於盡的想法而來——而這一點,可能連玄薇都始料未及。
間諜會的,可不僅僅是竊取情報而已啊。
回想起片刻前德裏普幾欲被他逼瘋的神情,蘇洛的嘴角泛起自信的微笑。可怕的並不僅僅是指揮軍隊的才能,還有看穿人心並加以引導的力量。
被抓是準備工作,激怒德裏普是計劃的第一部分,而第二部分,應該也是時候現身了吧。
蘇洛指尖的動作一頓,房門恰在此刻打開。
他異色的眼眸中轉過細碎的笑意,故作淡然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好整以暇地望向那走到自己這座透明牢房前的男人,“好久不見,克萊斯特大人。”
……沒有人會知道他在黑暗中所做的一切,他的價值,遠甚於此。
這一夜,無人能眠。
第二天一早,凱撒帶著通宵趕完的預算表,邊打哈欠邊推開書房的門。原以為還有點時間檢查給玄薇的口述報告,定睛一看,玄薇背對他正站在書桌後。
“這麽早,你不會也一夜沒睡吧?”
氣氛與平日有些微妙的不同,凱撒的睡意被驅散得一幹二淨,疑惑得打量了玄薇全身一遍,目光落在她頭頂的皇冠上,索性直截了當地問,“你做了什麽?”
“看書。”玄薇轉過身,亮出手裏厚厚一本書冊,神情憔悴但眼神卻依舊明亮,“《斯瓦納帝國建國史》。”
“《斯瓦納帝國建國史》?”凱撒抽了抽嘴角,憋了憋還是沒忍住,“我說陛下,你沒病吧?”
玄薇深諳他的心直口快,輕笑著搖了搖頭,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遇到些困難問題,需要前人的指導罷了。從一個國家的曆史裏可以找到這個國家的精神和價值觀,既然還有這麽多國民信任著朕,朕總得做些什麽來回報他們。”
“那你找到了什麽?”凱撒琢磨著還是得找個醫生來給她看看。
玄薇一聲不吭地走到書房一側的牆壁,矮櫥上放著刀架,刀架上放著一柄漆黑的禮劍。看似樸素的墨色劍鞘,銀色的金屬勾絲盤旋於劍柄周圍,淩空纏化為一朵婕拉。
“他隻給朕選項一和選項二,可朕偏偏要走這選項三。”
她抽出一截劍身,劍身曆經數百年尚未有絲毫的改變,依舊鋥亮得像是一麵鏡子,映出她平靜而銳利的雙眼,“你知道,在斯瓦納國民眼中最受歡迎的是誰嗎?”
還在琢磨她上一句話的凱撒搖了搖頭。
“數百年前,帝國建立。曆經戰火的洗禮,第一任皇帝登基,其手下最得力的三名將領的名字與他一起被曆史銘記。他們的故事口口相傳家喻戶曉,他們的功勞綿澤子孫,被合稱為‘帝國三劍’。”
“‘軍神’艾伯特·利安德爾、‘智將’拜爾德·斯圖亞特和‘武聖’康裏·賽德瑞克。”
玄薇和凱撒一同轉身,望向帶著晨光緩緩而來的伊萊亞。
剛剛背誦完“帝國三劍”稱號與姓名的他挺直背脊行了一個軍禮。這不僅僅是軍校的課程,應該說,早在所有在帝國出生的孩子上學前,都必定聽說過他們的名諱。
“那他們為什麽會被曆史銘記?”玄薇微笑著望向伊萊亞,如果是他的話,應該能回答這個問題。
伊萊亞沉吟了片刻,朗聲道,“因為他們是英雄。”
“對,因為他們是英雄。”玄薇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在這座帝國,比生命更重要的是身為戰士的名譽,是身為戰士的實力和鬥誌。”
國民眼中的英雄,是終結戰爭的人。
“颯”,玄薇一把將禮劍完全抽出,指向恰站成一條直線的兄弟二人,“而朕,將成為下一個英雄。”
——斯瓦納帝國現任皇帝奧利維婭,向起義軍首領前任皇帝格裏高利二世,提出“決鬥”。
作者有話要說: 然而事情並不僅僅是簡簡單單打一架就能解決的→趕榜雙更,所以,晚上見
德裏普:你看我像是個傻子嗎?
蘇洛:……我看挺像的。
#要想日子過得去,生活總得帶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