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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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譽非站在高達的樺樹之下, 仰頭看著無邊無盡的連綿綠冠,努力的在鬱鬱蔥蔥的樹冠之間尋找月亮的位置。

    山裏的夜空還是很藍的。

    月亮很亮,有微微的風。

    很快,手機話筒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音調。

    “譽非?”

    “我今天生日。”

    顧騁沒有聽清,問了一句“什麽?”

    霍譽非很快樂的說:“今天我過生日。”

    生日對他來說一向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日子, 但是跟顧騁提起來的時候, 他不知道怎麽又非常開心。

    但是他隻是為了說這麽一句,在顧騁用驚訝的聲音給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之後, 就轉換了話題。

    他開始聊顧騁的事, 問他昨天和今天忙了什麽, 工作怎麽樣, 有沒有遇到什麽有趣的事。

    霍譽非高興的時候, 什麽樣的話題都能讓人忍不住和他一直一直聊下去。

    他現在就很高興。

    一陣夜風吹過,高大的樹冠在風吹之下來回晃動。霍譽非聽著顧騁用非常精煉的字句回答了霍譽非剛剛拋出的一連串問題,然後馬上就把話題拐到了他更感興趣的地方。

    “都不知道今天你過生日。”

    顧騁聲音有一點小遺憾。

    他自己就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不是因為不想, 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小時候在福利院, 年齡相同的小孩“生日”是同一天, 而且這個日期並不是完全固定的, 有時候會受天氣或者別的原因影響, 最終挑選一個比較合適的日子,帶他們去附近的一個小公園“野餐”,每人會有一個蘋果一個香蕉, 這就是這就是生日禮物。

    後來十幾歲的時候,那個小公園被改建成了一個地下超市,他們也過了吵著鬧著要“過生日”的年紀,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顧騁從來沒有表現過特別在意的樣子,但其實他心裏還是很喜歡過生日的,哪怕是福利院裏所有同齡小朋友共同的生日,他都很珍惜。

    因為有那麽一天,是一個額外屬於他的日子。

    在那一天,他是重要的,是不一樣的。

    隻不過小時候記憶裏的這麽一點亮色很快就淹沒在後來長大後周圍嫉妒壓抑自卑的聲音裏。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日”了。

    顧騁稍微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愉快,他在電話裏追問霍譽非今天是怎麽過的?有沒有吃長壽麵?有沒有吃好吃的東西?有沒有朋友和他一起?有沒有爸爸媽媽陪著?有沒有收到禮物?

    他真的很好奇。

    他想知道,真正的生日是不是像是電視裏、書上形容的那樣,大家一起吃飯,一起開主角的玩笑、一起唱生日歌,一起切蛋糕許願吹蠟燭。

    當他真的這樣,用那種謹慎而有點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說出什麽奇怪的話的語氣,斟酌著提出一個個問題的時候。

    在他興致勃勃的悄悄催促,想要聽到答案的時候。

    霍譽非臉上高興的神色一點點消失不見了。

    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似乎一瞬間不知道要說什麽。

    好像是思考了一段時間,他才找到聲音、找到答案。

    “今天……有很多朋友來家裏……”

    “爸爸媽媽也在,我大哥也回來了……”

    “晚上吃了很多好吃的……我都撐了……”

    “有玩遊戲呀,剛剛還在玩呢……”

    然後聽見話筒裏傳來顧騁有點高興的聲音,非常真誠的說了兩個字——

    “真好。”

    霍譽非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幾秒,他胸腔裏像是捂了個密不透風的枕頭,悶悶的,幾乎喘不上氣。

    把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

    顧騁說話的聲音慢了下來,他本來趴在桌子上,這時卻已經坐直了身體。

    耳朵裏是斷斷續續,急促的,不成調子的呼吸……偶爾夾雜著一兩聲不仔細就聽不出的哽咽。

    顧騁聲音變得很低很低,也很溫柔。

    “譽非……”他輕輕叫著對方的名字,“你怎麽了?”

    霍譽非心裏難受極了,卻沒有辦法說出來。

    他含糊的說了聲“沒事”,就仰起了頭,瞪著天空中被啃了一口的月亮,盡量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深深的呼吸。

    片刻之後——

    “沒事兒,”他聲音裏帶上了笑意,“剛剛……就是有一點難過。”

    “怎麽?”

    顧騁微微鬆了口氣,但他眉頭仍然微微蹙著,又換了個方式問了一遍,“為什麽難過?”

    霍譽非誇張歎氣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頭傳來——

    “因為今天沒有吃到蛋糕啊。過生日怎麽能沒有蛋糕呢?你說對不對?”

    顧騁沉默了兩秒,然後“恩”了一聲,終於還是忍不住跟他確認:“蛋糕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霍譽非理直氣壯的說道,“吃不到蛋糕,我難過的都快要哭了。”

    然後就聽見顧騁悶悶的笑聲。

    聽見他說:“明天回學校嗎?我帶你去吃蛋糕。”

    霍譽非深深呼吸著,聲音依舊帶著笑:“那怎麽行?今天和明天能一樣嗎?隻有今天才是生日,今天的蛋糕才是生日蛋糕。”

    顧騁溫和的問他:“那怎麽辦?”

    霍譽非握緊了手機,笑眯眯的問他:“我現在去找你,你說的話還有效嗎?”

    “現在?”顧騁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好笑道,“現在都九點了啊。”

    然後耳朵裏就響起霍譽非悶悶的聲音,好像是在很近很近的地方跟他說話似的——

    “這可是一年隻有一次的機會呐!你陪我過生日,我就請你吃蛋糕。好不好?”

    顧騁笑了:“可是現在是我請你吃蛋糕啊?”

    “那……”霍譽非鼻子有點酸,“那就算我陪你過生日?你請我吃蛋糕,我請你過生日……好不好?”

    霍譽非聲音帶笑:“我的生日分你一半。”

    沒有了城市的繁華燈火,天空中星星就格外顯眼,天空幹淨得像是一塊沒有瑕疵的藍寶石,密密麻麻的星星連綿成一塊一塊的乳白色的高光。

    霍譽非掛斷電話,剛一轉身,就被人嚇了一跳。

    “哥!”他目光順著霍譽守指間夾著的香煙明明滅滅的紅光上飄落的煙灰,落在了他腳邊的一小堆煙蒂。

    “抽煙有害健康,你……晚上有點煩心事?”

    霍譽非問的有一點點遲疑。

    他本來想問“你晚上是不是覺得煩心”,最後幾個字硬生生轉成了“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但即使這麽問,霍譽守也沒有順著他的話頭回答一句,“有點小事、沒關係”然後含糊過去,各自相安。

    他直接沒有回答。

    霍譽非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麽,就要擦肩而過,忽然聽見霍譽守問他:“談戀愛了?”

    霍譽非:……?

    “大哥?”

    霍譽守把手裏的煙頭碾滅,丟在了那一小堆煙蒂最上麵,“你的小女朋友叫什麽?”

    “哪裏來的小女朋友?”霍譽非笑,“沒事我就先走了,我還著急回趟市裏呢。”

    “這麽著急還不是談戀愛?”

    霍譽非覺得自己耳朵壞了,他怎麽覺得霍譽守在笑,而且還是笑他。

    他回頭去看,霍譽守剛好低頭,從口袋裏掏出一串東西丟給他。

    是一串車鑰匙。

    “車庫裏,你今年的生禮物。”

    霍譽非抓著鑰匙在手裏轉了兩圈,好奇道:“今年不是給過我了嗎?”

    “石上水是去年給你的。”

    霍譽非遲疑了一下。

    就聽見霍譽守說:“這輛車有權限,走導航上預定線路,可以直接從這裏開下山回市裏,不需要乘擺渡車。”

    霍譽非頓時不猶豫了,笑眯眯的抱了下霍譽守:“謝謝大哥,姐那裏你幫我說一下啦。”

    庭院裏頓時安靜下來,穿過鬱鬱蔥蔥的枝葉,玻璃牆內部,周簡達正抱著凱撒跳交際舞,其他人端著酒杯,交頭接耳,說說笑笑圍坐著一圈,神情都很愉快。

    這是霍譽非的朋友。

    又或者不是。

    霍譽守想要再抽一支眼,抬起煙盒,看到上麵“有害健康”幾個字,還是又放了下去。

    宋譽萊那個同學的事情霍啟東也跟他提了,倒不是這件事影響有多大,讓家裏多麽重視,而是為了趁機提醒他。

    霍啟東不允許宋譽萊和應小芳的家人過多接觸,原因是要她“學會控製自己的負疚心”,其實這句話,他最開始是說給霍譽守的。

    霍譽守低頭摸索著煙盒上的浮起的陽文,腦子裏想到的確卻是霍譽非的那個小女朋友。

    他有點好奇了。

    霍譽非興致勃勃的坐上車,啟動了車子,才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他還沒有國內的駕照。

    他無奈的摸摸鼻子,然後戀戀不舍的下了車,最終還是乘坐園區的擺渡車下了山。

    請園區派了一輛車送他。

    車子很快盤旋著繞過山腳,道路兩側的植物從茂盛開始逐漸稀疏,直到終於衝進了b市連綿不斷的繁華燈火。

    然後天上的星星就看不見了。

    除了年齡很小的時候,顧騁再沒有對天空中的星星有多更多的興趣。

    天空中的童話再動聽,也比不上手中實實在在的東西。

    所以他匆匆換上外套,拿上錢包鑰匙下樓之後,壓根沒有抬頭看一眼天空。剛好是p大晚自習下課的時間,學生們歡樂的談笑著從教學樓四麵八方走出來,顧騁和他們方向相反,他逆流而上,腳步輕快的走出了校門。

    霍譽非在學校門口下了車,給顧騁打電話,卻得知他不在學校。

    他問顧騁在哪,然後很開心的開玩笑,說對方竟然沒有乖乖等他,讓他白跑一趟。

    顧騁看著眼前漂亮精美的各式蛋糕,反問他:“不是你說要請你吃蛋糕麽?”

    現在已經十點多了,這家店也馬上就要關門,顧騁沒有報了自己的位置就掛斷電話,然後從這些漂亮的蛋糕裏挑了一個最漂亮的。

    因為糕點師已經下班了,沒辦法幫忙在蛋糕上寫霍譽非的名字。

    雖然蛋糕很漂亮,水果奶油和一些小點心將整個蛋糕點綴的如同新娘的頭冠,顧騁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麽。而且是少了點最美味的東西。

    大概是他的孩子氣讓年輕的店員覺得很好玩,最終從廚房找到一個細長的巧克力牌,平時是用白色的果醬奶油在上麵畫出花體英文來作為裝飾。

    顧騁帶著手套,手裏拿著奶油筆,考慮要寫點什麽。

    忽然想起霍譽非耍賴說的“我請我吃蛋糕,我陪你過生日”,他調皮一笑,在上麵小心翼翼的畫出這麽一句話。

    霍譽非在商場的樓下等顧騁。現在已經要十一點了,b市的中心城依舊如同白天一樣繁華熱鬧。一些店在這個時候結束一天的營業,而另外一些,這個時候才剛剛開始。

    霍譽非在樓下等顧騁。

    他低頭用腳尖磨一磨鋪著花磚的地麵,又仰頭看看天上幾乎看不見的星星。

    等他再低頭的時候,就看見顧騁笑吟吟的站在他麵前。

    霍譽非做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手插-在口袋裏,向後跳了一步,然後馬上又被他手裏提著的蛋糕吸引過去,眼睛都亮了,“我的蛋糕?”

    顧騁把蛋糕換到另外一隻手,用空出的左手拉了他一下:“走吧,我們找個地方。”

    霍譽非剛剛心情不好極了,現在就努力逗“自己”開心。

    故意讓視線隨著蛋糕盒子的轉移而轉移,眼巴巴的問:“要不要我來幫你提著?”

    顧騁真沒忍住笑了。

    怎麽能這麽可愛?

    但他不同意。

    “就這麽想吃?”他們一邊走,顧騁一邊轉頭笑霍譽非,“說得跟從來沒吃過似的。”

    霍譽非就連連點頭:“很想吃,當然很想吃。你知道嗎?小時候每次過生日,宋譽萊都會聯合大哥把我的蛋糕搶走吃光,他們兩個人吃不完,寧可分給其他人也不許我嚐一口。當然平時還是能夠吃到的,但那個和生日蛋糕怎麽可能是一樣的味道?”

    他看到顧騁皺了皺眉,然後笑了,真的把蛋糕盒子遞在他手裏:“既然今天這一整個都是你的,自己的東西自己提著?”

    然後顧騁又問他:“今天也沒吃到?”

    霍譽非嘴角彎彎,繼續控訴宋譽萊:“是啦,今天我姐幫我慶祝,還叫了許多朋友來,但竟然沒一個人記得帶蛋糕?真是太過分了,他們哪裏是來給我過生日的,明明就是來吃喝玩樂的嘛。”

    顧騁沒說什麽,隻是攬了攬他的肩膀,聲音很溫柔的:“現在不是就要吃到了嗎?”

    離商業中心越遠就越來越黑漆漆,霍譽非不知道顧騁要帶他去哪裏。

    他們從主要的幹道上,七拐八拐穿過幾條小巷子,最終停在一家由四合院改建的夜吧前。

    名字很好聽,叫“十年識你”。

    顧騁熟門熟路帶他進去,一路和人打招呼,坐下點單。顧騁向他解釋了一句:“我在這工作過。”

    “你吃過飯了對吧?”顧騁問了問他的意見,然後在單子上劃了幾個勾。

    店裏送小吃和飲料的時候,又多送了他們一個果盤。

    霍譽非總結:“看來你口碑不錯。”

    這裏人很少,寥寥幾桌也是安安靜靜坐著,喝點東西,低聲聊聊天。

    他們坐在最裏麵的角落,光線暗淡,顧騁單膝跪著拆蛋糕盒子,絲帶紮的很緊,他小心翼翼的低頭開解著,那種讓人心裏都暖洋洋的甜香就一陣一陣從盒子的縫隙鑽出來。

    他解開了盒子,才隨口回答:“大概我比較敬業。”

    像是花瓣張開一樣,淡粉色的蛋糕盒被朝四麵八方展開,露出了裏麵漂亮的模樣。

    一陣撲鼻的甜香。

    霍譽非感歎道:“真好看!”

    顧騁有點小得意:“我選了很久的。”

    霍譽非現在真的有點想吃了。

    十二寸的蛋糕安靜的壓在一張鏤空的餐紙上。霍譽非在另外一個袋子裏翻找著蛋糕刀和小托盤,卻找到了一張精美的卡片。

    他展開一看,上麵是熟悉的字跡——

    霍譽非生日快樂!事事順利。

    毫無新意的祝賀語,就像是隨手應付出來的一句。

    霍譽非笑眯眯合上賀卡,拆掉蛋糕刀的紙袋,在蛋糕上興致勃勃比劃著要從哪裏下刀。

    顧騁正低頭數蠟燭呢,就瞄到霍譽非的動作,啞然失笑了一下,就把那把蛋糕刀征收了。

    “你要餓了就先吃點零食。”

    他推推旁邊的果盤,然後把數好的蠟燭一根根插上去。

    “真的要插二十根啊?”

    顧騁也有點遲疑:“應該吧。”

    他在蛋糕上比了比,好像麵積還是足夠的?

    “那我八十歲的時候怎麽辦?”

    “那就定一個特別大的蛋糕,年齡長大,蛋糕也要長大,對不對?”顧騁說。

    霍譽非卻顯然想到了別的。

    “八十歲啊!我未必能有機會吃到呢。”他感歎道。

    “怎麽不會?”顧騁開始把蠟燭一根一根插上去,這時動作一頓,嚴肅的糾正了一句,“一定可以的。”

    霍譽非摸摸鼻子笑了:“我是說擔心那時候得糖尿病之類,醫生不許我吃這麽甜的。”

    “那咱們就吃不含糖的。”顧騁繼續把剩下的蠟燭插完,找到蛋糕店送的火柴,一根一根小心翼翼點亮了。

    升騰的火光一下子讓這一塊區域亮了起來,也讓他們兩人臉上暖洋洋的。

    霍譽非這下終於看清蛋糕上插著的那塊巧克力其實是寫了字的。

    然後他就噗嗤一聲笑了:“為什麽這個生日快樂前麵還有你的名字?”

    顧騁挑眉:“不是你說你要請我過生日嗎?”看到霍譽非笑倒在沙發上,他忍不住也笑了,然後催促對方許願。

    “還有半個小時。”

    顧騁看了眼時間。

    霍譽非笑吟吟的把對方拉到自己身邊:“你來許。”

    顧騁:?

    “說好了生日分你一半嘛。”霍譽非催促他,“快點快點,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看到顧騁有點猶豫的樣子,笑道:“我教你啊,來,閉上眼睛,在心裏把你想要實現的願望說三遍,然後再吹滅蠟燭。等一下,應該先唱生日快樂歌。”

    然後他輕輕咳了兩聲,忍住笑,一本正經的用英文唱:“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gug!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說英文的聲音和平時說話的聲音差別好大,就好像一個是在說話,一個是在唱歌。

    而他現在就用唱歌的聲音去唱歌。

    很好聽。

    顧騁很緊張。

    心裏有點發慌。

    霍譽非亮晶晶的眼睛裏有火苗跳躍,反複唱著生日快樂歌催促他閉上眼睛許願,還做出非常著急的樣子掏出手機給他看屏幕上的時間——二十三點四十九。

    他們的蛋糕和低低的生日快樂歌驚動了靜悄悄蝸居在這個小小空間裏的其他人。

    大家看著他們,心情都非常好,漸漸許多人一起唱了起來。

    聲音越來越大。

    他們都以為今天過生日的人是顧騁。

    顧騁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髒被溫柔的揉捏了幾下。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閉上眼睛,速戰速決的在心裏許了願望,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霍譽非繁花盛錦一般的燦爛笑容。

    他看到對方跳起來歡呼,笑眯眯的對其他人說“謝謝”。

    然後像是小孩子一樣蹲下來,湊到他身邊,在他耳朵邊悄悄悄悄的說:“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霍譽守:……你告訴我這不是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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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責任小短篇,與本文無關,隻是給你們看著玩~~~麽麽麽~

    《我看他》

    他,顛沛流離的藝術家。

    我,家族蔭庇的商人。

    我十七歲就認識他了

    陽光帥氣,成績優異。

    我站在籃球場外的樹蔭下,看他青春張揚的笑臉。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會改變。

    很快,

    父親貪汙入獄,家境一落千丈。

    他年輕英俊的麵容上,帶上了一絲絲憂鬱。

    他變得沉默。

    我遠遠的看著他,然後和他選擇了同一所大學。

    大二那一年,他喜歡上一個人。

    我看著他悄悄的護送那個女生上下課,打工到淩晨兩三點,一天隻吃一頓飯,隻為了買一件禮物令她展顏。

    我看他殷殷切切,恨不得把整顆心掏出來捧給對方。

    卻又如此隱忍。

    他把全部缺失的感情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無言的做了那麽多,那麽多。

    卻從未開口要求一生相伴。

    他那麽年輕,卻那麽成熟,更那麽驕傲。

    因為他一無所有。

    那是他的初戀。

    22歲,他失戀了。

    大四,那個女孩有了新男友,而他因為學費問題不得不延遲畢業。

    我看他在畢業聚會上喝得酩酊大醉。

    端著杯子的手緊了又緊,終於還是轉過了目光。

    23歲,他辦理休學,打工,賺錢。

    他從小就很優秀,又分外執拗,更比旁人多了十成的驕傲。錢這一個字,反而讓他腰背比誰都要挺拔。

    年輕,無所畏懼,最受不得憐憫。

    我看他蝸居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一天打三四份零工,隻睡三四個小時。

    我看他買了成箱超市快要過期的泡麵,每次拆開一包卻隻舍得吃一半。

    我看他麵容越加英俊,幾乎如同刀鋒一樣傷人。

    於是,我常常去他打工那家酒吧喝酒。

    23歲,他終於還清債務,搬出地下室,

    拿到學位證書,開始找工作。

    這一年,我也終於在家裏施壓下,空降到大哥名下的一家公司,。

    24歲,他有了一份工作。

    而我已經是上市公司的總裁。

    他如今一無所有,但我知道,他未來必將有所成就。

    隻是要吃很多苦,很多很多苦。與之相比,這幾年遭遇和忍受,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這樣繼續看下去。

    直到當年那個女生出現。

    和他敘舊,與他聊天,然後請他幫忙。

    我似乎已經看到馬上要發生的事情。

    坐在車裏,我手指不穩的點起一支煙。

    隔著一條街,根本看不清坐在咖啡館裏他的表情。

    但我清楚,那一定是混合著溫柔與堅決。

    看似是拒人千裏的冷漠,實則已經恨不得把整顆心掏出來捧給對方。他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就能喜歡很久,而且死心塌地。

    所以他會吃很多苦。

    我好似看到了一顆剔透的水晶心竅,馬上就要被無情的打翻在地。

    終於,我忍不住了。

    “砰”一聲摔上車門,大步走了過去。

    桌子上隻剩下他一個人。

    神色沉默。

    卻又透著點孩子氣似的茫然。

    他還太年輕,還沒經過刮骨灼心,練就銅皮鐵骨,他就好像是透明的蝦子,連盔甲都不知道穿上。

    “我喜歡你。”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護你的人。

    “我想照顧你。”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和我在一起。”

    我心疼你,

    我隻是心疼我自己。

    我看他驚訝的表情。

    然後,相同的表情很快出現在我的臉上,

    他不知所措的看了我很久,然後說“好”。

    但馬上又說“能不能再等等?”他說“你給我點時間,我想賺點錢。”

    我說:“不可以。”

    我看他年輕英俊的麵龐上第一次露出了赧然和為難。

    我聽見他聲音低低的,像是羽毛飄落在心尖上。

    “可是,我喜歡你很久了,我想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