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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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譽非不由得就多想了一點, 然後又更加多想了一點。

    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你覺得是誰呢?”

    顧騁真的正兒八經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太天真了,不要說幫我的人是誰,就是誰可能陷害我,我也一點都想不到。”

    “哦, ”霍譽非鬆了口氣, “不要緊嘛,以後凡事多留心。自己一個人在外, 要多看多想, 是不是?”

    “誰說是一個人?”顧騁馬上反駁他, “難道你不陪著我?”

    霍譽非笑眯眯的:“你覺得呢?”

    顧騁忽然摸摸他嘴角, 然後又摸了摸自己嘴角:“甜的。”

    霍譽非:……?

    顧騁就鬆開了胳膊, “反正我也不會讓你跑掉。其實……”他聲音有點低落,“除了你,我也想不到誰會這樣幫我。”這樣說的時候,他快速的看了對方一眼。

    霍譽非撓了撓臉, 笑道:“是啦, 我對你最好。”

    顧騁收回視線, 然後又快速看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的好多事。”

    霍譽非又有點緊張了:“恩?”

    顧騁卻又轉移了話題:“我的工作馬上就要做完啦, 你想去哪玩?”

    霍譽非當然挺樂意轉移話題的:“好多地方呀。”

    然後他就開始報名字, 都是當年顧承嶽特別想去的地方。

    顧騁的眼睛就越來越亮。

    霍譽非自說自話的走著,並沒有去看對方,嘴角上卻不小心露出一個酒窩。

    對顧騁而言, 這件事似乎就到此為止,他也沒有途徑去得知背後陷害他的人到底是誰。從anddy當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卻一直不提背後指使他的名字,就可以知道對方要麽手握著anddy更大的把柄,要麽就是身份地位太高,anddy還有那個暗中幫助他的人都得罪不起。

    但實際上,anddy從頭到尾沒有提到對方名字,完全是因為他覺得顧騁隻會知道的比他更清楚,才心照不宣的省略了那兩個字——趙陽。

    壓根沒想到顧騁根本一無所知這種情況。

    不過即使anddy說出“趙陽”的名字,顧騁也未必能記起來這個人是誰。

    所以霍譽非有點愁。

    覺得顧騁心太大了。

    不過他還這麽年輕,看著對麵抱著透明的小罐子,往裏麵剝核桃的顧騁,霍譽非又覺得也很正常。他還那麽年輕,為什麽要早早的經曆那些呢?既然有他在對方身邊,那就不用急,慢慢的也可以。

    有那麽一瞬間,霍譽非都覺得,其實自己陪他一輩子也可以。

    有誰會比我更關心你,對你更好呢?

    但他馬上就對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啼笑皆非。

    雖然在認認真真夾核桃,顧騁也照樣迅速抓住了對方偷偷一笑的表情。

    “你在想什麽?”

    霍譽非就支著下巴,一邊在紙上寫東西,一邊語氣自然的反問:“我剛剛笑了?”

    “我可看見啦。”

    “恩恩,”霍譽非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繼續在紙上寫著什麽,嘴巴裏忽然被塞了個東西,他下意識咬了幾口,就被又澀又甜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

    顧騁給他喂了一塊核桃仁。

    “快說!”他催促著,又剝了另外一半放在他嘴邊。

    霍譽非下意識張張嘴,對方又把手收回去了。

    他又默默的合上,控訴一般的看著對方。

    顧騁沒繃住笑了一下,然後把表情重新端正起來,循循善誘:“告訴我你笑什麽,這一罐核桃仁都是你的。”他說著還搖了搖那個透明的罐子。

    霍譽非知道顧騁很喜歡吃幹果,就故意道:“我還以為那些本來就是我的呢。”

    顧騁不說話,低頭繼續夾核桃。

    霍譽非一樂,眼看逗成功,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手中的備忘錄上。他覺得自己要學的也挺多的,尤其是即使不在家裏住,霍啟東也會給他布置“作業”。

    這種“家庭作業”並不是從最近才開始的。

    霍啟東從幾個兒女小時候起,就常常拿霍氏正在做的一些實際項目改頭換麵,當做聊天的談資。也會不時拿出一筆錢,按照他們異想天開的“完美方案”實際操作一把,看看幾種可能的結果。那個時候年紀最大的霍譽守也才十二歲,宋譽萊八歲,霍譽非就更小了,隻有六歲。就算是霍譽守也沒有係統的學習過投資的理論,都是憑著直覺懵懵懂懂做出決策。

    這種直覺也非常有意思,有時候就連霍啟東都猜不出結局,隻能盡可能試一試。

    大多數都不那麽成功,偶爾有一兩次,則妙不可言。

    可能他們自己提出應該這樣做,而不應該那樣做的時候,大多沒有做全方位的考量,或者說根本沒有任何考量,甚至可以說,他們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卻能夠“誤打誤撞”,得到一個好結果——至少也不會特別差。

    這就是“直覺”,是霍氏子弟寫在基因裏的天賦。

    霍啟東覺得很有意思,他喜歡看著自己的兒女從懵懂一點點變得成熟,把捉摸不定的“直覺”逐漸變成緊緊握在手中披荊斬棘的利劍。

    尤其是,那個時候霍譽非的自閉症顯現出好轉的跡象,似乎對霍啟東聊天的內容很感興趣。霍啟東非常高興,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在了小兒子身上。

    從醫學上講,即使是高功能自閉症,痊愈的概率也非常非常低,可以說幾乎是不存在的。霍譽非卻竟然有了好轉的希望,也因為此,霍啟東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富貴閑人,每天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外,幾乎大半時間都陪在霍譽非身邊。

    宋譽萊小時候也很有天分,但越來越長大,對這些反而越沒有興趣。霍啟東從不勉強,放任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去走自己想走的路,但事實上,直到現在,宋譽萊都沒有真真正正很明白自己要走去哪裏。

    霍啟東覺得這沒什麽,宋女士卻不這麽認為,她更認同宋譽萊應該盡早明確自己想走的方向,然後就勇敢又堅定的走下去。

    宋女士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或許女兒性格裏集合了夫妻兩人感性的一麵,很多時候,宋譽萊的一些想法和考慮事情的方式,都讓宋女士無法認同。

    因為霍譽非的特殊原因,宋女士在對於小兒子的教育問題上有點放任自流和小心翼翼,霍啟東則一視同仁,即使霍譽非小小年紀就去了澳洲,他也依舊會三五不時用郵件發一些“家庭作業”給對方。不過直到最近,霍譽非才忽然把這些東西開始放在心上。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霍啟東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發現似乎正是從那個“培優基金”開始的。

    不由得失笑,心道雖然交的是男朋友,但看起來談戀愛確實能讓人收收心。

    其實在霍啟東看來,三個兒女裏麵,霍譽非的天賦是最高的,如果不是小時候的自閉症,霍啟東對小兒子會有更高的期待。

    這樣看起來,他還真有點喜歡那個顧騁了。

    隻是霍譽非那句異想天開的“想帶他回家過年”卻讓霍啟東生了幾分頭疼。

    他是知道小兒子的性格的,雖然常常喜歡開玩笑,但一旦認真說出的話,就從來沒有變過。霍啟東反而真的擔心對方真在過年的時候把人帶回家。

    帶回澳洲的老爺子那裏?

    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霍啟東覺得養霍譽非真是麻煩。

    他站在陽台上,撥弄著宋女士昨天新做好的插花,又後知後覺縮回手,不再亂碰。心裏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好像有好幾天都沒見到宋譽萊了?

    霍啟東倒是不會特意去幹涉兒女的生活,但該看著點的時候他還是會看著,就比如霍譽非玩翼裝飛行,其實每一次飛行前,教練都會把詳細的飛行計劃向他匯報一遍。霍啟東是霍譽非的監護人。監護人是什麽意思?就是看著點你不要做蠢事。

    所以如果霍啟東不去刻意了解,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幹什麽的話,那隻有一種可能。

    宋譽萊有事瞞著家裏。

    不光是霍啟東有這種感覺,霍譽非也是。

    因為這幾天宋譽萊給他打電話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自從霍譽非回國以來,宋譽萊終於有了點做姐姐的感覺,常常把霍譽非看成小孩子,很關注他的動向。

    霍譽非倒是無所謂,其實說起來要擔心也應該是他擔心宋譽萊才是,因此即使對方常常打電話“拷問”自己,他也並不覺得麻煩。

    這幾天卻不太對,宋譽萊不斷打電話次數減少了,偶爾自己打過去,對方也顯得很忙的樣子。

    霍譽非猜不出對方在忙什麽,總不會是和自己一樣,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決定揭竿而起,反抗宋女士的淫威?

    當然不可能了。

    霍譽非心裏想。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他拿著筆後麵一端頂了頂額頭——

    那就是談戀愛了。

    霍譽非微微笑了,正想看一看顧騁。

    就被一個涼涼的東西碰到了手背。

    透明的幹果罐被剝得幹幹淨淨的核桃仁塞得滿滿的。

    顧騁把整整一個罐子都推在他手邊。

    霍譽非:?

    大概是他疑惑的表情太明顯的,都不需要開口說什麽,顧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給你的。”

    霍譽非一副“真的假的”的樣子看著對方。

    顧騁有多喜歡吃幹果他會不知道?

    當初窮得飯都吃不起了也要在幹果鋪子門口轉悠兩圈再回去。

    然而顧騁竟然真的看都不看那個小罐子,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核桃殼。

    霍譽非就笑了,伸手拉拉他,揶揄道:“你特意稱了核桃回來,自己卻一口都不吃嗎?”

    顧騁兩三下就把桌子收拾幹淨了,丟進廚房的垃圾桶,合著水流聲睜著眼說瞎話:“我又不愛吃這些,本來就是買給你的呀。”

    霍譽非要笑不笑的:“哦,原來你不愛吃啊。”

    顧騁洗完手回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一本正經點點頭,生怕別人不信:“我一點都不愛吃。”

    霍譽非樂得說不出話。

    還想再逗逗對方呢,看著對方刻意不看那個小罐子的樣子,笑容就頓了頓。

    才忽然意識到,為什麽買回來的核桃隻有那麽一點,隻能裝滿一個小罐子。

    因為貴。

    紙皮核桃本來就貴,顧騁還特意挑了紙皮核桃裏麵最貴的,一斤就要七八十塊。

    霍譽非沒有什麽概念,也是這麽一瞬間才反應過來。

    顧騁隻不過是……舍不得吃罷了。

    也因此,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就忽然發現,從他們“在一起”開始,顧騁總是擔心他吃不飽或者吃不好,隻要是涉及到吃的東西,總是很舍得盡自己最大的可能買最好的。

    霍譽非摸摸那個透明罐子,沉默了一小會。

    有點生氣又有點感動。

    不過生氣也沒有辦法,顧騁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難道他不知道嗎?

    隻是他現在霍譽非,他變成了霍譽非,有很多東西,就離他有些遠了。

    或許這其中也包括顧騁,而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這麽一瞬間,霍譽非深深意識到他們之間的不一樣。

    在聽到對方隱隱有點期盼的催促他“你都不嚐嚐好不好吃?”的時候。

    霍譽非忽然捉住了顧騁的手。

    “怎麽……了?”

    他忽然又鬆開了手,搖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顧騁有點不相信,或者說,對於霍譽非的事情他總是很好奇,很關注。

    “到底怎麽了?”顧騁又問了一遍。

    霍譽非朝他眨眨眼,“想知道?”然後搖搖那個罐子,“你是不是不愛吃?”

    顧騁馬上點點頭。

    “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顧騁非常肯定的點點頭。

    “那就好辦啦。”霍譽非嘴角彎彎,“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你問我一個問題,就要吃一個你不喜歡吃的東西。”

    然後微微拖長了語調:“我什麽都會回答的。”

    顧騁忽然上前一步,緊緊擒住了霍譽非的手腕:“我有一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還是有點小忙的,事情還是有點多。10號之後更新時間會漸漸穩定下來,握爪子給自己加油~~

    對了,顧寶和霍寶家的平麵勾了草圖,在微博裏有,腦補不來格局的話,可以去瞅瞅看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