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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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三年前相比, 眼前的顧騁確實要更加成熟。m.. 移動網
這種成熟……對於曾經十分熟悉他的人而言,就有種陌生感。
尤其是,五官的輪廓雖然沒有什麽改變,卻好像抹去了最後一絲柔和,讓人更加不敢靠近。
也更加吸引人。
就吸引了霍譽非。
他本來是有些懶洋洋的站著,和李澤說話, 這時候不自覺就站直了身體, 目光緊緊的盯在顧騁身上。
然後就看到對方筆直的走過來……然後拐了一個彎!
走到了李澤麵前,隨手端起一個酒杯:“李先生, 久仰了。”
霍譽非:……
李澤也一下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看了眼霍譽非……沒看出什麽。
他收回視線, 不動聲色的笑笑, 把手中的高腳杯也迎上去, 輕輕一碰:“幸會。”
霍譽非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禁一個勁盯著顧騁看,想要看出點什麽來。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好像他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也不應該這麽說,如果真的是陌生人, 被他一個勁看成這樣, 恐怕都要回頭問一句了。
但顧騁沒有, 他始終保持著彬彬有禮在和李澤寒暄。
這樣也好, 霍譽非漸漸放鬆下來, 目光更加肆無忌憚流連在對方身上——
鬢如刀裁,眸似深水。
五官上當年所殘留的青澀已經被打磨的完全消失不見,而昂貴的衣著又格外烘托出沉穩和優越。
這是他在顧騁……或者說顧承嶽身上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確實和以前的顧騁不一樣了, 也確實有點陌生。
雖然一身上下宛如鋒刃拒人於千裏,但從顧騁和李澤的對話來看,對方將言談間分寸拿捏的極為恰當。
恰當到……就算是霍譽非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眼前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在繁華街上貪婪的抱住他,懵懵懂懂問“人為什麽要做好人?”的顧騁。
雖然不知道他都經曆了什麽……但恐怕,顧騁自己已經找到答案了吧?
霍譽非一瞬間覺得他心心念念的小兔子……長成了大兔子,又忽然覺得,好像是直接從兔子進化成了什麽別的物種。
他忽然笑笑,收回了視線。
霍譽非確實是有些近鄉情怯的,這一點沒有騙人。
他也確實設想過無數次他們再次相見的畫麵,但事實證明他的想象力還有待加強。
霍譽非默默的站在一邊喝杯子裏的酒。
李澤一邊和顧騁周旋,一邊偷偷看霍譽非。
他也挺無奈的,顧騁跟他一點也不熟好嗎?既沒有合作又沒有私交,如果是一般什麽人,李澤怎麽可能讓對方纏著自己這麽久?
但問題就在於,顧騁並不是什麽一般人啊。
李澤一直在等霍譽非把他男朋友領回去,對方遲遲沒有行動,李澤也挺納悶的。覺得以霍譽非的心性,總不會幼稚的和人冷戰什麽的吧?
博物館裏,心懷訴求的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霍譽非今晚來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並沒有什麽社交的興趣。
被傾斜的巨大玻璃牆麵過濾之後,外麵的天空變得又透又藍讓人讓人非常心醉。
霍譽非扭頭看了一會兒,就打算出去坐一會,不過走到一半,看見站在原地笑容微妙的周簡達,又扭頭折了回來,毫不客氣的摟住他肩膀就往外走。
周簡達不怎麽願意出去:“幹嘛幹嘛,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
他這樣的態度就更加讓人覺得可疑了。
霍譽非抽空看了他一眼,胳膊上更加用力:“我有話問你。”
而就在他有所行動的時候,看似和李澤認真交談的顧騁,頓時把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
並且在他徹底轉身之前,始終流連在額角那塊十分明顯的傷疤上。
李澤索性也停住了話頭。
反正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麽真正要說的。
等到霍譽非的背影消失不見。
顧騁重新轉回視線,輕輕道了聲“抱歉”,就準備告辭。
既然霍譽非走開,他也就完全沒有心情繼續和李澤周旋。
這樣鮮明的前後反差令李澤啞然失笑。
不禁叫住對方,多問了一句:“顧騁,你和譽非怎麽回事?”
顧騁腳步一頓。
怎麽回事?
周簡達嘴裏那句“家人朋友都瞞著他這件事”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顧騁心中微微一動。
緊接著就滋生出一縷惶惶不安和緊張。
會不會……有那麽一絲可能,事情並不像是周簡達說的那樣?
他心情起伏,表麵上仍舊十分冷靜,看向李澤:“你能跟我說說,我不在的這幾年,譽非的事情嗎?”
李澤快速的思考了幾秒,隨即微微一笑:“當然了,”
寧靜的庭院裏,一輪明朗的圓月懸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之中。
薄薄的玻璃隔絕之內,就是閃閃爍爍、被巨大水晶吊燈切割成無窮無盡燈火璀璨,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走來走去,觥籌交錯,言笑晏晏。好像是動起來的畫卷,又好像是正在上演權力、欲-望和愛情的巨大熒幕。
什麽時候會曲終人散呢?
霍譽非回頭看了一眼,好像要讓視線穿透傾斜的玻璃、穿透一層層人來人往的剪影,落在他心愛的小兔子身上。
或者不是小兔子了?
霍譽非有點遺憾的想……不過他馬上又笑了起來,那就是長了牙的小兔子。
他笑容溫柔又動人,在樹影和月光之下,好像是英俊的希臘雕塑,一瞬間被灌注了血肉。
周簡達坐在不遠處的白色椅子上,忽然的轉過了眼睛。
漆黑的草坪上,隻有偶爾幾個金色的小燈泡照出亮亮一小片。
周簡達又把目光轉了回來,伸了個懶腰:“譽非,你不覺得顧騁的態度有點奇怪嗎?”
霍譽非走過來,輕輕一跳,坐在了桌子上。
正對遠處模糊成一團一團的亮光,好像是被關在玻璃盒子裏的螢火蟲。
“奇怪啊,怎麽不奇怪?”他聲音還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周簡達沒話說了,但又實在好奇,隻好順著問:“那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霍譽非笑笑沒說話。
周簡達換了個表達又問了一遍。
本來坐在桌子上的霍威廉一下子跳了下來,忽然傾身按住周簡達肩膀,逆著光的整張臉黑的嚇人,聲音也陰森森的:“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和我交代?”
周簡達猛不丁打了個寒顫。
哈哈幹笑了兩聲:“……是有點。”
然後就聽見霍譽非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周簡達被這一驚一乍弄得渾身發毛:“你這樣讓我有點害怕啊。”
霍譽非樂了,重新站直身體,仰頭看看天上的月亮。
忽然歎了口氣:“我今天看到他好好的,就覺得很開心了。”
周簡達:……?
霍譽非微微一笑:“幹什麽要擔心?難道你覺得我現在還會讓他從我手心裏溜走嗎?”
周簡達真心實意:“誰能逃脫大魔王威廉的手心?”
這一句切換成了英語。
霍譽非當做沒聽見,自問自答道:“當然不會了,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過好狐狸!”
周簡達沒太懂,不過這不妨礙他及時坦白。
尤其是在霍譽非已經猜出什麽的時候。
霍譽非真的和三年前大不一樣了。
周簡達想,然後站了起來,默默的走遠了幾步,等到拉開了一個合適的距離,才言簡意賅的道:“顧騁以為你失憶了。”
說完就跑,一秒都不耽誤。
霍譽非給這個完全脫離語境的一句話弄得一呆。
不用想就知道周簡達又使壞了。身為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霍譽非,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是這一點。
他驚訝的是另外一個原因——
不……不會吧?
他的兔子不至於這麽……這麽好騙吧?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
“譽非!”
霍譽非一驚,心裏同時也有點慌慌的。
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轉過了身,就看到他西裝革履的小兔子,站在不遠處的月光下。
呆愣愣的看著他。
真的是有點呆,絕對不是他在汙蔑對方。
霍譽非心想。
真傻。
不然你看,怎麽眼睛都紅了呢?
難怪是小兔子。
這麽想著,他腳下一動,而對方竟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霍譽非本來彎彎的嘴角頓時拉了下來。
轉身就要走。
然後就猛然間被人撲過來從後麵抱住了。
霍譽非緊繃的嘴角頓時慢慢勾了起來。
你看,跑不掉的吧?
霍譽非心裏得意了幾秒,想要掰開圈在腰上的爪子,結果顧騁抓得特別牢、特別特別牢。霍譽非害怕自己用力把他胳膊弄疼了,就輕聲商量道:“你先鬆開一下,好不好?”
背後一點聲音都沒有。
反而更加用力了,勒得他快要喘不上氣。
霍譽非給嗆得咳嗽了好幾聲,圈在腰上的胳膊終於稍稍放鬆了。
但也隻是放鬆了一點點。
霍譽非無奈,又跟他商量了一遍。
結果一點點用都沒有。
他很想和對方好好說說話,而顧騁完全是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霍譽非隻好先讓他抱著。
等到感覺差不多的時候,他才又一次慢慢開口:“你鬆開手,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好嗎?”
這次他很聰明的在問號的後麵補了一個“寶貝?”
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身後那個摟著他不肯放的小兔子忽然把眼睛埋進了他的脖子裏。
然後脖子裏馬上就開始濕漉漉了。
霍譽非這下被嚇了一跳,什麽也不說拉開了腰上的爪子,轉頭就看見顧騁站在那揉眼睛,揉了揉抬起頭兩邊看看,好像在找什麽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結果就撞到了霍譽非的眼睛裏。
霍譽非嘴角一彎,對他笑了笑。
非常溫柔的又叫了一聲:“寶貝。”
顧騁停頓了幾秒,快速的挪開眼睛,嗓音有點啞的道歉:“不好意思。”
霍譽非一怔。
就聽見顧騁繼續說:“我改天……改天可以請你吃飯嗎?”
霍譽非連忙道:“我沒有失憶。”
想想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周簡達說什麽都不要信。”
顧騁一瞬間狼狽極了,快速點點頭:“我知道。”
還畫蛇添足給自己彌補:“他說的那些我根本都沒信。”
霍譽非恍然大悟,配合的點點頭:“哦……”
顧騁:……
他設想過無數次他們相見的場景,沒有哪一個場景裏自己這樣狼狽的。
顧騁尷尬的說不出話。
特別想現在就憑空消失,找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但又想就呆在這裏,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他目光落在霍譽非更加成熟的臉龐上,落在了額角那塊顯著的疤痕。
他想起了李澤的話。
周簡達說的那些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顧騁忽然匆匆轉過頭。
悶悶的道:“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霍譽非樂了。
順水推舟道:“可以啊。”
不過他也說:“那你能不能先陪我說說話?”
顧騁點點頭。
霍譽非就笑了。
一邊並肩和他向外走,一邊問他今天什麽時候到場的?早上和中午分別吃了什麽?平時一般幾點起床?幾點睡覺?
都是一些瑣碎又看似無足輕重的小問題。
卻顯得很親密。
顧騁走在霍譽非身邊,對方問一句,就回答一句。
在距離建築不遠的一片樹影裏,霍譽非忽然停住,伸手摸了摸顧騁的眼睛。
“你在這等等我。”
他說完走了出去。
幾分鍾之後走回來時,顧騁神情已經恢複了之前那種銳意逼人的樣子。
就是眼睛好像偷偷被擦過了。
拿什麽擦的?
霍譽非不著痕跡的瞅了瞅有點對方皺巴巴的西裝袖口。
當然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拆穿,但卻在心裏默默記下了一筆。
以後一定一定要問清楚顧騁這幾年都發生了什麽,讓他的小兔子難過成這個樣子?
霍譽非手裏提著一個黃銅做的小冰桶,裏麵冰著的酒已經被他取出來了,隻剩下半桶冰塊,同時還有一遝的餐巾。
霍譽非單膝蹲下來,用餐巾包住冰塊遞給顧騁,讓他冰冰眼睛。
為了避免對方不好意思,他幹脆坐在了草坪上,不抬頭了。
過了一會,顧騁在霍譽非身邊坐了下來。
肩膀稍微一動就能碰到對方肩膀的距離。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有好多話想說、想問。
他們都知道彼此需要好好談談。
但現在不合適。
霍譽非用眼角餘光瞅了瞅對方,心情一瞬間緊張、一瞬間平靜,一瞬間歡呼雀躍、一瞬間心懷戚戚。
他有點惆悵的按了按胸口。
覺得自己怎麽能這麽不像自己呢?
或者說,今天就到此為止?
繼續這樣下去他恐怕自己要得心髒病了。
霍譽非覺得他們都需要各自調整一下情緒。
他碰碰顧騁的手指頭,才剛剛起了個話頭:“你住在哪裏?需不需要找人送你……”
手指就反而被對方捉在了手裏。
牢牢的,十指交錯。
就聽見顧騁對他說:“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千朵太陽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7-20 00: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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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把十斤肉送給了兔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