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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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b隔天起了個大早。
小花明顯還沒從溫暖的被窩中清醒過來,聽見周圍的動靜後隻是動了動尾巴,直到自家主人輕輕踢了下它窩著的籃子,才不舍地嗷了一聲,站了起來。它跑到村民b打開的衣櫃前,一口咬住了昨天被她扔在角落的那條藍色長裙。
長裙的款式普通,邊緣處繡著白色的蕾絲,襯得下方的藍色更加素雅了。小花咬著那條長裙,精神了許多,便又跑到了鏡子旁村民b的麵前。
村民b正穿著昨天托服務生購回的一套獵人套裝——褐色與白色相錯的部分縫得特別緊實,她輕輕扯了扯,並沒有崩線的感覺,便覺得這套衣服比旅館提供的好多了。感覺到腳邊的異物感,她低頭瞄了眼小花,以及那條藍色的長裙。
它蹭著自己的腳跟,仿佛希望她換上這身長裙。
“小心咬壞了,就把你賣給旅館煮狗肉火鍋賠罪。”她輕聲說道。
小花嗚咽一聲,口中叼著長裙跑了回去。村民b跟它一同離開了鏡子前,
走到桌邊。
桌上是她的小包袱,跟衣服一起,也換了一個幹淨的褐色皮革包。她將小包係在腰間,將半長的黑發簡單紮了個馬尾,手中撫上包旁的村長的信,又認真確認了一遍地址。
王城,檳果大道十三號路,30區2-224號房。
王城有四條大道,王宮位於城中央、四條大道盡頭相接之處。檳果大道是東門通往王宮的道路,大道上橫向開啟了四十六條道路,分別通往左右。四條大道將王城劃分成了四個部分。
像是檳果大道的左右,就算是檳果區——也是村民b如今所處的位置。
她在酒館打聽到了勇者抵達王城的時間,差不多在下午時分。但現在街上便是來來往往的人流了。他們麵上皆是熱情與興奮,指著勇者歸來的檳果大道的位置奔走著,村民b看了都不禁感慨這偶像效應。
她並不是沒見過成為了勇者的人。
勇者在大約幾十年之前出現,第一任勇者永遠是人類口中的傳說。傳說中他單槍匹馬殺到了大魔王居住的城堡之下,雖然沒有成功取下大魔王的頭顱,可卻為一直受到魔族壓迫的人類帶來了幾十年的和平。在那之後他便銷聲匿跡,盡管當時的國王屢次想尋找他,卻始終沒有找到。
仔細算算時間,那位勇者早就應該去世了。
勇者的存在就這樣子成為了唯一,直到近些年——大概十年之前,大預言師瑪戈在預言了“人類在不久後將會被魔族滅族”後就服毒自殺。因為這句預言,人類才撿起了勇者的概念。
畢竟魔族與人類的戰鬥力相差巨大,從古至今也隻出現過第一任勇者那一位殺入魔王城的人類。
王室迫於人類的恐懼與對預言的畏懼,來到了之前勇者誕生的勇者村尋找新的勇者——
他們也確實找到了。
不過,那卻是第二任勇者悲劇的開始。
村民b腳下一頓,因為腦海中那令人不快的回憶而輕聲歎了口氣,第二任勇者,……她還認識。
她沒有循著回憶細想下去,而是繼續邁開了了腳步。
她與旁邊的人流明顯不朝著同一個方向,在走出一段距離後,就鮮少能見到人了。檳果大道正是她進入的那個大門,她入住的旅館倒是在比較偏僻的方向。
不過村長的地址,在更加偏僻的地方。
大道兩旁的建築明顯比這裏的要光鮮亮麗,村民b沒有走到人擠人的大道上,而是順著旅館內部的豎向小路,尋找著十三號路的位置。這裏倒還好,隻是在找到那條路、順著它往下走去時,就越發感覺蕭條頹敗了起來。
每條號碼路上都有一部分一部分的分區——30區,幾乎都在道路的盡頭了。村民b越走越覺得不太對勁,兩旁的建築,簡直隱約有向廢墟發展的趨勢。
就連每走一會兒都能瞅見的衛兵,在15區之後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道路兩旁頹廢潦倒的……
乞丐。
他們大部分都蜷縮在一個角落當中,蓬頭垢麵,胡渣濃密。衣衫襤褸,手邊躺著幾個玻璃瓶子,懷裏還寶貝地抱著一個。隻是看見有一人進入後,抬起的那對小眼睛裏閃爍著亮光。
村民b鼻尖被一股惡臭縈繞,旋即對那些視線升起了生理性的厭惡。
她有些理解昨天那些人對自己不善的原因了。
她不過在一開始瞥了他們一眼,接下來走路時便目不斜視。好在這些乞丐沒有糾纏她的想法,就那樣靜悄悄地看著她,仿佛什麽時候就會趁著她不注意而暴起。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村民b抵達了倒數幾個的30區。周圍的荒涼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冰冷,她甚至覺得空氣糟糕到讓人窒息的程度!
這裏根本就沒什麽房子!
別提什麽2-224號房了!剛剛是廢墟,那村民站定後,她的眼前就是一片平地——從30區開始,與另外一條大道管轄的道路盡頭相連,這裏就隻有一塊空曠的土地!不是廢墟,更像是大道為了劃分出自己的領地而約定好的真空隔離帶!
那麽村長在哪?!
這裏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跡——就算住在這裏,也能看得出來他的生活有多麽糟糕——!
村民b捏緊了信件的手放在腰側,黑色的眸中倒映著眼前隻有寥寥幾棵枯木的貧瘠的土地。旁邊此時終於有一名乞丐走到了她身邊,隻露出了眼睛,像是在打量誤闖領地的他人。
小花警惕地朝他吠叫了幾聲,這聲音反而讓周圍其他的乞丐聽見了——村民b感覺呼吸有些不暢,她不悅地避開眼前人的打量,卻發現後方廢墟的碎片後,逐漸走出了更多的他們。
“……”她眉眼一斂,捏緊了手上的信件。心裏的緊張不是為了眼前的處境,而是對著那無法找到的村長。
“小家夥,”一開始打量她的人,滿是胡渣的臉似乎露出了一個冷笑,他往回走站在了那群乞丐麵前,“你知道像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到這裏,會有什麽下場嗎?”
周圍的人都不懷好意地湊了上來。這人的打扮看著雖然不像富貴人家,不過能搶一點是一點——
況且,這家夥皮相可謂上品,比之前那些沒長開的女流浪者要好多了!
他們想著想著便發出了猥瑣的笑,一聲聲從低低地轉為明麵上——直到麵前的人胸膛起伏著,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迎麵回問了一句:
“那你們知道,像你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挑釁,會有什麽下場嗎?”
村民b手一順,腰間便劃出一把腥臭味完全無法洗掉的匕首。另一隻手抓著那個開口的乞丐髒亂的頭發,腳下一踹,手上同時用力地往下壓去、將對方直直地按在了地上的碎石頭上!
“啊!!”
與一聲哀嚎一起,她聽見了熟悉的骨頭斷裂的聲音,手上攥著對方還未鬆開,那供應了她這兩年來的食物的小匕首,往他的耳畔刺下、卻又在碰見下方的石塊時驀地停了下來!
村民b低沉的視線鑲在那對深沉的黑眸中,與她冷漠又不安的表情一起,令地上的乞丐大腦中傳來了絲絲涼意。頰邊的冰涼更是讓他顧不得思考頭顱後的鈍痛,這輕巧又一氣嗬成的動作讓他終於發現,對方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村民b抬起刀子,另一隻手用力扯著頭發將他的腦袋抬了起來,旋即隨手割下了一大把頭發。她手順著引力往下,將那一撮肮髒油膩的頭發塞進了它主人的口中。
小花乘勝追擊地跑過來狠狠吠了幾聲,仿佛在嘲笑他們剛剛看不起自己的行為。
村民b鬆了口氣,站了起來,回身望向後麵那些僵硬在原地的乞丐們。
她收起了手上的信件,思緒卻無法從那片光禿禿的土地上回過神來。
她大概是三四年前收到的信件,說不定這附近隻是被大拆遷了——但是,村長會移到王城生活,應該也是托了勇者的名氣。王室會讓對勇者來說重要的人,生活在這種殘垣破壁當中嗎?
不可能吧。
勇者現在可謂如日中天,王室巴結他還來不及。
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村長——或者說整個勇者村、對勇者而言,都已經無足輕重了,那自然是怎麽怠慢都沒關係、反正,他不介意。
村民b腳下的步子一僵。
——“這個名字記著我從小在這個村子裏長大的記憶,……記著我的過去。”
他真的還記得自己的過去嗎?
村民b對此感到疑惑,而且覺得答案異常清晰。
反正馬上就能見到他了,隻要找個機會,肯定能問出他的答案。而非自己胡亂猜測與盲目地自信。……雖然她也覺得,最後的結果不會相差太遠。
她朝前踏了一步,身後的乞丐大聲嚷嚷著,還在把剛剛被塞入口中的一團頭發給吐出來。她冷眼掃過眼前的幾人,雙唇輕啟,開開合合:
“我現在心情不算很好,……不如,你們讓我開心一會兒?”
勇者馬上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