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原本不被允許從房間中離開。

    從倉庫離開後，他在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的王宮衛兵——赫爾曼體型較小, 加上對王宮中的景致頗為熟悉, 便在馬上就要正麵裝上的時候，往旁邊躲了起來。靠近了王妃所在的大樓時, 竟然都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行蹤。

    反而在走進大堂時，被旁邊待命中的女仆長給抓了個正著。

    “——赫爾曼殿下。”

    赫爾曼渾身一僵。

    女仆長先前為王妃帶回了勇者的消息，之後便留在了這兒。她麵上的微笑，在赫爾曼眼中同一直以來的噩夢沒什麽區別——這位小王子咽了口口水，剛打算為自己的擅自行動開脫幾句，女仆長便抬起手，向他示意了一下前方：

    “王妃有急事, 正在找您。”

    “……”

    聽聞急事, 赫爾曼狡辯的話都被吞回了腹中。

    女仆長麵色平靜, 見不到絲毫訓斥的意向, 可往往是沉默更讓人難以忍耐。赫爾曼跟在她之後, 走上了大堂右側木質的旋轉樓梯。

    樓梯旁的扶手還塌了一塊——這兒還是之前村民b摔下來的地方。公主帶來的衛兵們喧鬧的動靜猶然在赫爾曼耳邊徘徊往複，與之同時出現的, 是母親阻止自己上前搭救村民b的動作。

    “……”

    因為, 根本是不認識的人。

    赫爾曼抿了抿唇，終究是沒有動靜。

    王妃住在高層, 可旋轉樓梯走起來，暈沉沉的感覺反而壓過了肢體的勞累。看著女仆在自己麵前自若的神色，赫爾曼就開始感慨起自己的無力。

    也許不光是年齡的問題，……更多的, 還是他這弱勢的性格。

    ——因為王妃的強勢，而難以反抗的性子。

    大姐姐說的沒錯，他現在這樣，……以後隻會成為一具傀儡。

    “……赫爾曼，過來。”

    頂層的大廳、旁邊那兩扇常年敞開的門，從未關起來過。女仆長在門旁便停了下來，示意赫爾曼自己走進去。後者打量著不遠處不知為何被拉起來的窗簾、王妃此時正站在窗簾之前，叫著自己的名字。她麵容上那副嚴肅與訝然極其少見，赫爾曼看了心底咯噔一聲，心底隱約感覺到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王妃身旁筆挺地站著先前闖入的陌生大叔、他的麵上也是滿麵愁容。這兩人異常的態度，讓赫爾曼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旋即在王妃的命令下，腳步僵硬地走了過去。

    “你剛剛去黑魔法的那片區域了？”

    王妃冷聲道。這明顯是要挨罵的前奏，赫爾曼誠實地回答了。腦袋始終低垂，等待著自家母親的說教。

    畢竟是他擅自行動在前——

    可等了許久，王妃的嚴辭還未落下。

    反而再過了一會兒，赫爾曼才聽見對方的另一個問題：

    “那你找到了嗎？那個逃進黑魔法裏的人。”

    “……？”

    與想象中不同的問話，搭上王妃的神態與語氣，赫爾曼敏銳地感覺到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而闖進黑魔法的人，說的大概就是村民b吧。

    她怎麽了？

    照理來說，他這一路走了也沒多久，途中更沒聽見遠處有什麽動靜產生，沒道理會出事吧？

    赫爾曼疑惑地擰起了眉，瞥見母後那催促的嚴厲目光後，心髒又是一跳。他張了張口，差點就將村民b供了出來——好在旁邊走來的陌生大叔產生的動靜打斷了這邊的對話，也留了些空當讓赫爾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沒、沒有，……請問發生了什麽嗎，母後？”

    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對王妃說了謊，赫爾曼感覺胸口因為緊張而撲通撲通的、就差堵住喉嚨卡住呼吸了。他盡力維係著自己平靜的外表，可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看見一些倪端。

    幸虧王妃與旁邊的陌生大叔對視一眼，旋即腳步倉促地走過了赫爾曼身邊，繼續向外走去。

    母親帶來的龐大壓力也因此逐漸變淡了些——赫爾曼鬆口氣的同時，抬頭望了眼留在原地的那位陌生大叔。這位大叔之前在村民b的掩護下才得以沒有引起任何騷動地進入了這裏，聽說是護衛軍的一位軍長，也是他母親的舊識。

    此時陌生大叔滿麵愁容，同時還能看見他溢於言表的煩惱。方才沒得到王妃回答的赫爾曼直覺他也是知道事情經過的，便又問了一遍。

    “……這個，”陌生大叔歎了口氣，有點糾結，“之前有個帶勇者去見王子的女仆，……她當時在門外多停留了一會兒，聽見了房間裏麵的談話，剛剛才告訴了王妃。”

    “談話？”赫爾曼好奇。

    “沒錯。你也知道了吧，王子手下的衛兵軍突然轉了風向，準備去大麵積搜尋某個人，根據女仆聽見的消息，他們去尋找的，……是教堂千年前的信仰標杆，那位不死的神。”

    “……？”

    赫爾曼一愣。

    教堂的訊息，其實在前朝建立時就被銷毀得差不多了。現在的王城中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位的存在，或者說隻是有所耳聞——

    可赫爾曼不同，身為王室中人，從小到大，一些被封存起來的古籍也曾讀過不少。……特別是那些，王子赫德森曾癡迷過的古籍。

    詳細記載了教堂中不死的神的出現、它的地位、以及……它賦予人類恩惠的方式。

    赫爾曼偷偷讀過，當時給年紀甚小的他帶來了不小的驚嚇——甚至在連續幾個月的夜晚，都無法睡得踏實。

    “不死的神出現了？”赫爾曼聯係到方才的問題，聯想到了什麽。又無法相信一般，咽了口口水，希望眼前的人給出否認的回答。

    可陌生男子沒有讓他的希望成真：“聽說，就是幫我引開衛兵的那位女性，……無論這件事的真假，現在我們都必須將她掌控在手中。”

    “……”

    “不過，”陌生男子說著，麵上的糾結突然放鬆了一些。他抬手拍了拍赫爾曼的發頂，蓋過了對方天塌了一般的驚訝神色，“如果這是真的，那麽隻要抓住了她，處理得當，赫爾曼，你上任後的王國可能不但不會走向衰敗，……反而，會迎來難得的興盛興盛。

    “高興一點吧。王妃、已經有所打算了。”

    “……”

    發頂拍著自己腦袋的手被收了回去，可赫爾曼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個之上。他腦海中過去看過的古籍中口口的內容又在眼前劃過，隻是原本沒有臉的那位神，被套上了方才才見過的村民b的臉——

    已經有所打算了？

    王國的興盛？

    他心底一顫，呼吸猛地加快。

    -

    村民b發現自己根本甩不掉尼克斯。

    小花偶爾還會因為調皮而四處亂跑，可尼克斯始終安安靜靜地跟在她不遠的地方，一言不發的同時又讓人難以忽略——讓她覺得比小花還要麻煩。

    “……雖然我感覺不到，可是你的黑魔法，似乎會透露我們的行蹤。”村民b深呼吸了一口氣，在處理了第三個發現黑魔法而尋跡而來的衛兵後，很認真地跟尼克斯講道理，“而且，現在已經是白天了，我……”

    “想吃早餐？”尼克斯也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剛剛才路過王宮的廚房，需要繞回去嗎？”

    村民b：“……”

    誰跟你說這些了——她剛想開口，可腹部確實有些饑餓的感覺。仔細算下來，她隻在之前從安裏手中拿了點幹糧，那是一天多的時間中唯一的進食。

    而且，已經幾個晚上都沒休息過了。

    村民b以前在魔域中，也是這樣的一個生活習慣——那時候跟魔族對比一下，不要太正常。可回到王城後，才記起了人類的作息，像她那樣幾天沒有休息，不過勞而亡，已經是身體健康的體現了。

    村民b身體確實健康。可現在的她看來，在那種扭曲的監禁環境與過分的營養不良下，還能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已經不得不讓她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跟她的傷口的恢複速度，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她突然的沉默令尼克斯直覺有點不安。方才被擊暈的衛兵已經被丟進了旁邊的草垛當中，村民b現在正打算爬上圍著王宮的一圈矮城牆，翻牆而出。

    卻在剛剛翻上牆時，因為下方黑壓的一片人影，迅速藏在了掩體之後！

    “——衛兵不是離開王宮了？”

    村民b躲在了岩壁之後，偶爾往後瞥去了一眼，質疑道。

    這裏靠近是王宮的北門，村民b也是向著與萊昂背道而馳的方向前進的，所以一路上都沒聽見萊昂他們造成的動靜。此時好不容易避開了王宮中的巡邏衛兵，準備離開王宮尋找小王子口中的衛兵隊伍，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他們！

    而且，是正在回程的衛兵隊伍！

    衛兵排列整齊，身上裝備齊全——數量不多，可紛紛都騎著馬匹，踏在北門外的石板地上，因為速度過快，難免揚起一陣煙塵，看上去好不威風。為首的一位女性，正好是村民b先前偽裝混入王宮的時候見過的與萊昂同行的那人。女性如今身著輕鎧，身側佩著的長劍沒有抽出。

    她焦急地朝王宮北門的方向趕去，村民b隔著一條護城河望向對方，心中猜測著他們如今焦急的緣由，突然，那根黑色的絲線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黑色絲線慢悠悠地爬上了村民b麵前的石壁，不知道在幹什麽。它的另一端似乎隨著重力落在了地上。村民b仔細一看，現在的對方竟然不是從自己的衣衫中伸出來的了！

    她循著黑色絲線的另一端往旁邊循去——

    “——！”

    在看見從眺向王宮內的尼克斯指尖慢慢纏繞上去的那根色彩鮮明的絲線時，渾身一僵！

    “你——”

    她急促地叫了一聲，同時從石壁上一躍而起。口中的話語甚至還沒有動作迅速、村民b猛地衝到了回過頭來的尼克斯身旁，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想要將黑色的絲線從對方手上拽下來——可卻生生地穿了過去！

    黑色的絲線一點點地纏上了骨節分明的中指，隨後分散了開來，像織手套一般，黑色逐漸向上侵蝕。村民b抓住了對方的手指，碰到的僅有尼克斯一向冰涼的肌膚、就算伸出指頭也沒法將那層黑色刮開！

    “怎麽了？”

    村民b身上突然湊近的氣味，讓始終保持距離的尼克斯愣了一下。他喉中因為對方的觸碰而開始幹涸了起來，可原本想說的話在瞥見她少見的慌張神色後都被咽了回去，反而不太適應地抬著手，看著對方握住的手腕一點點向上推移——

    “……沒什麽。”

    黑色已經覆住了他的左手小臂，還在繼續往上。可他本人的狀態，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村民b張了張口，情緒在尼克斯的冷靜下微妙地平靜了下來。

    ……幻覺吧。

    村民b愣愣地放下了手，胸口因為方才的慌張仍在起伏不定。她四下張望著，口中嘟囔些旁人聽不懂的東西，看得尼克斯不理解的同時，垂頭打量了一下方才被對方抓住的手腕。

    以及被掀起至胳膊的衣袖。

    村民b不正常的情態落在尼克斯的眼中，他想了會兒，低聲問道：“……哪裏不舒服嗎？”

    遠處的正門已經打開，吊橋放下的聲響甚至傳了過來。尼克斯為了避免被敵人發現，往內走了幾步，瞥見村民b後退的步子，心底又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村民b如果不舒服，可能會是自己造成的吧。

    “——沒有。”

    眼見黑色的絲線仿佛沒有盡頭一般越堆越多，與尼克斯渾然不知的模樣擺在一起，村民b幾乎無法判斷出究竟哪邊才是真實的，……畢竟，黑色的線實在是太過逼真了。

    她呼吸一滯，對上魔王擔心的視線，明知自己說的話像是胡說八道，張了張口：“黑色的線。”

    “？”

    “……它們，纏上你了……”

    尼克斯一怔。先前在倉庫中，村民b說的那些話又冒了出來，“黑色的線一直在眼前晃蕩”之類的。他原本隻是覺得黑色的線有點令人介意，可沒發現對方身上有什麽異常，才將這個問題暫且塞了回去。

    現在聽她這樣說，難免抬起方才她托著的手看了看——

    沒看見任何異常。

    “在哪裏？”

    盡管什麽都沒看見，可村民b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讓尼克斯無法質疑她說的話。

    “手上。”被引導的村民b驚疑不定的視線飄忽著，“手臂上，在擴散……”

    “我沒有什麽感覺。”尼克斯坦白，那支手還是同先前一樣，無論是動作還是魔法都沒有受到任何的限製，“什麽時候開始的？”

    “就是剛剛。”

    也就是她突然衝過來的時候吧。

    尼克斯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事情，其中一件跟這個時間恰好對上了——他又往身後的王宮遠遠地眺望一眼，旋即視線落在下方已經進入王城的騎兵隊，最後抿了抿唇，對村民b說道：

    “剛剛，……你聽我說，剛剛王宮下，出現了一道魔法。”

    村民b聞言，驚疑的視線停頓了一下。

    “範圍龐大，應該是蓄謀已久的魔法。他利用根植於王宮大門附近的小樹林，將魔法的節點給隱藏了起來，節點數量很多，不是短期內就能布置完全的。……就在剛剛魔法啟動了，你眼中的它，大概是覺察到了魔法的動靜，才會突然動作起來。”

    “什麽魔法？”

    “空間魔法。”

    尼克斯話音未落，視線越過了村民b，瞥見了她身後的護城河對岸——那滿片的城鎮景致與太陽剛剛爬起的天際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在最後一騎衛兵進入大門後，墜入了一片灰暗，而擁有光明的，僅有他們所處的王宮圍牆、以及內部輝煌的城堡大宅。這個空間魔法與尼克斯先前所見到的都不一樣、它的動力源並非魔族的黑魔法。……可是，卻有著壓製黑魔法的能力。

    人類使用的空間魔法，他也從未聽說過。

    “……”

    魔法啟動的瞬間，尼克斯隱約感覺到自己的黑魔法被堵塞在了體內，這種壓迫感，唯有從大魔王身上才能感覺得到。可村民b方才握住的手卻能正常地將其釋放出去。

    仔細望去，對方現在的注意力都被他口中的空間魔法給吸引了過去、或者是因為她口中的黑線沒有其他的動作，才暫時製止了她的驚慌失措。

    其實黑色的絲線，尼克斯在教堂見過。

    數量龐大的黑線堆疊在一起，顯得密密麻麻卻又極有條理。——那是被黑魔法侵染的神的巢穴，在教皇的魔法下，恢複了原本的活性。

    而且，蠢蠢欲動地打算逃出教堂範圍，去尋找它們的主人。

    可是，村民b又為什麽……

    “真的沒有什麽感覺嗎？”村民b擔心地又問了一句。黑色似乎沒有在其他的部位出現，黑線也突然從中斷開，慢吞吞地爬回了村民b身旁，不過看上去細了一點。

    尼克斯點了點頭。他的表情確實看不出什麽異常，村民b隻得喃喃幾句，暫且收回了擔憂。

    衛兵隊在進入王宮後，速度也沒有絲毫減慢的跡象。他們匆忙地朝著村民b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不知是得了怎樣的命令。村民b回頭瞥了眼身後灰暗的城內與太陽，姑且是相信了這個魔法的存在。

    不管怎樣，衛兵已經回來了。而且方才簡單看過去，諾維維也位於其中——騎著馬的公主一點兒都沒有平日裏的矜持，反而透著一股狂放自然的感覺，村民b把尼克斯的問題壓下了腦海，便摸著身側的武器，準備跟在衛兵隊的後方，伺機而動。

    可沒走幾步，尼克斯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不單單是叫住了、村民b剛剛回頭，便看見一直保持距離的尼克斯衝了過來。他抓住了村民b的胳膊往身後一扯，在她與遠處猛地衝撞而來的一道魔法間站定——旋即手中溢出的黑魔法在遠處與敵人的魔法衝撞在了一起、炸開了猛烈的風團，吹得被掩在身後的村民b都因沒有站穩而踉蹌了幾步！

    衝撞點的下方的小樹林已經被烈風刮得折了幾棵樹木，零落地倒在了草坪上。有的直接砸到了旁邊建築的牆壁，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遠處始終前行的衛兵們，也因這邊的動靜而停下了匆忙的步伐！

    “……？”

    村民b剛剛甚至連遠處有魔法襲來都不知道，此時更是一臉疑問。尼克斯瞥了眼下方正在往回襲來的衛兵，深深地朝遠處魔法來襲的方向望去——可他的黑魔法，卻完全沒法凝聚成更加高級的魔法陣！

    這裏完全成為了敵人的空間！不單單遏製了他的黑魔法，甚至能確定他們現在的位置！

    現在該分開行動？

    尼克斯馬上就判斷出了敵人確定位置的辦法、無非就是藉由他的黑魔法罷了。分開行動是確保安全的最好辦法，可她剛剛不知為何，會對遠處襲來的魔法沒有任何反應——

    他搖擺不定的決定期間，身後的衣服突然被猛地一拽——一道身體撲在了他的身後，同時仿若蜜水的氣味在空氣中轟然炸開，比起方才村民b的貼近，還要更加挑撥著他的大腦！

    “——唔、”

    身後那人低低的呻吟傳了過來，尼克斯猛地回過神來。他回過頭去——同時貼近的身子重量在瞬間消失，眼前劃過一道刀光，村民b便已經抽出武器，朝襲擊自己的人用力刺下！

    她的反應極快，偷襲的人根本也沒有絲毫逃走的想法，隻是側身堪堪避開了要害部分，手上還閃爍著擊中了村民b的魔法，輕輕地碰上了她的腹部，在那滲出的一灘血肉上，將對方的血液沾上了手掌。

    對方奇怪的動作令村民b萬分疑慮、她一把抽回了手上的武器，剛準備繼續下一次攻擊，地麵上猛地竄了起來的黑魔法宛若鐵壁一般隔絕了她與敵人，旋即身後的尼克斯往前走了幾步扶住了她，體內的黑魔法被堵塞，唯有方才村民b捉住的那隻手還能釋放出一點兒魔法，——這種情況下，要怎麽保護她？

    “沒想到魔王大人在這種境地裏，還能放出如此量的黑魔法。”

    被黑魔法隔絕的男子微微一笑——他身上的服裝頗為狼狽，仿佛剛剛才經曆過一場大戰。麵頰上也留著一道利器割傷的痕跡。可那頭金色微卷的頭發在灰暗的空間中仍舊發出了熠熠的光，清澈的天藍色眸中，僅僅倒映著村民b的身影。

    王子赫德森旁是剛剛消散的空間魔法——通過魔法，還能看見另一個空間。

    “這是蘭斯洛克先前心情好的時候，利用大魔王的角幫我完善的空間魔法。……他說，大魔王的威壓，但凡是個魔族都無法抵抗。你是怎麽辦到還能使用黑魔法的？”

    赫德森確實有些好奇。

    人類的空間魔法是第一任勇者從魔族那兒改造而來的，無論怎麽改造，根本上還是需要魔族的黑魔法才能使用。蘭斯洛克用了大魔王的黑魔法，那這理應是最高位的魔法了。可這個魔王卻沒收到影響一般。

    赫德森頓了頓，有些好奇，但畢竟是魔族的事，跟他沒有關係。他本來隻是用這個魔法做最後的保險，一開始也沒想到能夠用得上。而且……

    他朝身後的城內望了一眼。看樣子用的還真是時候，再慢上一點，他們大概就離開王宮了吧。……那就難找了。

    他朝村民b笑了笑。方才覆在對方的傷口上、他的手上理所應當地沾上了對方的鮮血。雖然略有點粘稠的血腥，……可這，畢竟是神的血肉啊。

    “……不過，魔族的事情，我也沒什麽興趣。剛剛被勇者拖了太長時間，差點就把你給放跑了。”

    赫德森抬起指尖，嗅了嗅那血腥的味道：“魔王大人，還是不要擅自帶走人類的東西比較好啊。”

    尼克斯保護的姿態十足，聽了他的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能請您將人類的神還給我們嗎？”

    “……”

    看著赫德森上前了一步，尼克斯眉頭一擰，終於有一次抓住了重點：

    “你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