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夫子(十)

字數:9560   加入書籤

A+A-




    謝榮破天荒的起晚了。

    嫁進鬱家這些年, 她從來都是天擦亮就起來, 給一大家子做飯,出門割草喂牲畜, 像今日這般, 等人都吃過了還躺在床上也是頭一回。

    拉過一旁的棉絮,謝榮深深把自己給埋了進去,臉紅如血,暗自想到:她這副模樣,是個人都知道為何了吧?

    可因此,她更是不敢冒頭了,隻要一想到別人意味深長的眼光, 謝榮就慌亂不已。

    “咯吱”一聲, 門開了,伴隨著一陣涼風吹起了青帳一側,鬱桂舟看著那個在帳裏不敢見人的小姑娘就一陣發笑, 慢慢走了過去, 隨著他的腳步聲, 臉紅如血的謝榮更是心如鼓擂,跳個不停。

    莫說其他人, 就是見到這個昨夜坦誠相見的人,她的心裏也湧現出了無數的羞怯。

    鬱桂舟終於到了床邊,掀起了青帳一角,溫言輕笑:“我給你端了湯水來,餓了吧?”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 這讓謝榮稍稍鬆了口氣兒,隻是還是有些不敢見人,鬱桂舟也不逼她,盡直說道:“我跟祖母說了,你昨兒吹了些涼風,身子骨受了涼,起不來身,就好生歇息吧。”

    心裏跳動難安的謝榮聽到這兒總算長噓了口氣兒,隔絕了打量總是好的不是?

    如今隻麵對著鬱桂舟一人,謝榮倒是平複了幾分躁動的心,她輕輕抬了頭,見床頭的人安靜的坐著,眉目含笑的看著她,清雋又儒雅,一見便足以讓人心生好感,下意識的就讓她忍不住靠了上去。

    鬱桂舟攬著人,耐著性子沒逗她了,過了片刻,才扶著人,撿了床頭的外套給她披上,抬著腿:“你躺躺,小心莫受了涼,我去給你把湯端來,免得待會涼了。”

    看著他忙裏忙外的,謝榮忍不住露出一個笑。

    年初二,本應是回娘家的日子,丁氏就不用說了,大古鎮離得太遠,來來回回得好幾日,因此從沒回去過,謝榮的娘家倒是在村裏,隻是鬱家和謝強家的關係眾所周知,再加上謝榮又受了涼,連地兒都沒下,自是沒有回門一說。

    謝強和萬氏兩口子難得的把屋裏收拾整齊,還去稱了幾斤肉,買了些上好的米麵,就為了等謝榮回門時,拿來招待鬱桂舟的。

    有一個做秀才公的女婿,謝強險些臉沒笑歪,在外頭的時候,何時不是人五人六的,一副我女婿咋咋,萬氏雖謙虛不少,但話裏話外的也不外乎如此。

    因此,兩口子買些招待人的時,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周圍都被傳遍了,到了初二這日,更是連大門都灑掃了一番,逢人就說道說道。

    旁的人也著實羨慕,誰讓人生了個好閨女呢,這不一下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隻是村裏人的羨慕也隻維持到了晌午。

    一直等著謝榮帶鬱桂舟回門的謝強兩口子直到晌午也沒瞅見他們期盼的秀才公的人影,旁人的羨慕頓時變成了嘲諷。

    還以為鬱家已經跟謝強家的和好了呢,看這樣子,也不過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是謝強家的扒上去的罷了,人鬱家至始至終可沒承認過呢?

    萬氏險些被這些明裏暗裏的譏笑氣得要死,她忍了又忍,最後著實忍不下去,朝謝強發了火:“你瞧瞧,這就是你生的好女兒,年節都不回娘家?”

    她還說指望女婿幫她一把,幫她娘家侄兒找個閑適的差事,像管賬之類的翹腿管事就不錯,月錢也豐厚,還不用做事。

    再不濟,也讓她女婿搭把手,孝敬孝敬點,讓他兩個小姨子小舅子的能過得好些不是?憑什麽都是當小舅子的,那謝澤那臭小子就光明正大的住進了鬱家,她的一雙兒女卻見都見不到當姐夫的一麵?

    謝強被萬氏一吼,原就覺得沒臉,這下心裏不舒坦極了,他原就凶狠的臉上更是凶神惡煞的,險些就要擼上袖子揍人:“臭婆娘,你還說老子,要不是你苛待她,她咋會連娘家也不回?”

    謝強想起他那原配還在世時,一雙兒女多乖啊,那時謝榮也不怕他這個當爹的,時常抱著他的腿撒嬌。

    都是萬氏來了後,他們父女才有了隔閡,如今更是連見一麵都困難。謝強越想越覺得如是,也吵嚷嚷了起來。

    在院子裏吐著瓜子殼的朱氏聽到這兩口子吵架,臉上的幸災樂禍就忍不住了。

    在午時過後,鬱家到底托人送了點禮過來,大都是給謝老頭和謝婆子的,謝強家隻少少分了點零嘴,看模樣,還是給萬氏的一雙兒女的。

    至於給謝強和萬氏,那是丁點沒得,哪怕這樣,還是讓謝強夫妻兩個麵上有了幾分顏麵。

    至於這禮,鬱桂舟原是不想送的,送謝老頭和謝婆子他倒是沒意見,畢竟謝婆子對謝榮和謝澤還算不錯,但謝強和萬氏算什麽,若不是顧忌著他們是小姑娘的生父,早早的便想給他們一個教訓的。

    不過被精通人情往來,精於後宅算計的龐氏否決了,在龐氏眼裏,絕對不能留下丁點把柄讓人口舌,再則,幾塊點心換一個安寧,劃算得很。

    過了年初二,接下來幾日鬱家除了和夏琴家、山下村屠娘子家等等有過往來的稍稍走動了下,其餘時間多是一家人聚在一處,難得的放下了手中的事兒,享受著年節內難得的清淨。

    很快,到了初五初六日,村民們又開始陸陸續續的外出做工或者下田地幹活了,鬱家新房旁的竹籬笆牆也圍好了,早前在鎮上方家那頭定下的三十張桌椅也做好了一大半,再過幾日便能全部做完。

    鬱桂舟也加緊抄錄了不少百家姓、千字文等啟蒙書,這也得多虧了鬱家三房和狄掌櫃送來的紙墨,別說二三十本啟蒙書,便是再多來上二三十本也是不怕浪費的。

    初七這日,丁家把丁小秋送了過來,這回過來的隻有丁家三舅一家,丁家三舅看著是個老實的人,平日裏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附和著丁家大舅和二舅,丁三舅母心眼倒是多,跟丁二舅母聯合,倒是能跟背後有丁老太撐腰的丁家大舅母打個平手。

    鬱桂舟還是有幾分好奇的,他看著麵前這個跟一年多前並無差別的小胖子,笑得開懷:“小秋,你祖父祖母怎同意你過來的?”

    丁小秋門牙還缺了一顆,咧著嘴一笑,含著一顆糖扒著鬱桂舟的大腿:“大表哥!我可想你了,日日都想。”

    鬱桂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捏了捏小胖子的小胖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讓我給你買零嘴了吧?”

    小胖子年紀雖小,但已經清楚什麽叫有奶就是娘了,何況,因為他人小討喜,嘴又甜,上回來哄得鬱桂舟和謝榮時不時塞幾個銅板給他,到走時又塞了一大把,這些銅板恐怕都被小胖子給藏起來,專門等著貨郎上門時悄悄買零嘴吃獨食了吧?

    怪不得幾個表兄表弟個個都瘦不拉幾的,偏偏丁小秋還生生吃成了個胖子,就他那護食的勁,寧願挨揍也要拚死保護吃的,不胖才怪。

    丁小秋仰著臉任由他捏,嘿嘿直笑,還悄悄告訴鬱桂舟:“大表哥,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啊,上回祖父和祖母本來是說的讓六哥來的,第二天也不知道從哪兒扒出了我藏在鞋底裏的銅板,還揍了我一頓。”

    提起被揍,丁小秋就忍不住捂著小屁股,顯然記憶猶新。

    “哦,然後呢?”鬱桂舟順著問道。

    丁小秋反倒還疑惑的看著他:“然後...然後就知道是大表哥你給我的了唄。”

    丁家人還怕鬱桂舟不喜歡這些小輩呢,畢竟前才有丁家祖母帶著丁雲死賴在鬱家想算計他的事兒,這廂見鬱桂舟對丁小秋態度這般,自然就把人給換了。

    為這事,丁家大房和二房險些鬧翻了天,這關係到唯一一個讀書習字的名額,還是天上掉下來的免費餡餅,誰都想去咬一口,他們怎麽可能讓丁小秋這個小胖子給攪和了。不過,最終這些鬧騰都被丁家老兩口給鎮壓了下來,一錘定音的換上了丁小秋。

    對丁家三舅和三舅母來說,這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喜訊,兩個人還生怕再出了些什麽波折,夜長夢多。於是,丁家三舅母連初二回娘家都沒走,過了年節前幾日便拉著丁家三舅和丁小秋趕了過來。

    鬱桂舟腦補出了後麵這些,便牽著丁小秋往屋裏走去。

    不過短短一年,前年來鬱家後還十分不屑的丁家舅舅和舅母如今早就換了一副模樣,諂媚的陪在鬱老祖和龐氏跟前,從裏誇到外,語氣很是恭敬,若是不熟悉的,見到他們這時刻帶笑的模樣,隻怕還當是好相處的人呢。

    尤其對著鬱桂舟這個大外甥,那更是熱情無比,一副要托孤的架勢,像是放在他手裏就能把丁小秋複製出一個秀才一樣。

    鬱桂舟不得不打斷他們美好的臆想,說自己隻能教導一年。

    丁家三舅和三舅母愣了片刻,突然又笑了起來,一人一句的給他帶著高帽子:“大外甥,瞧你這話說的,你看看你,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靠著學堂的先生們也能考中秀才,我家小秋怎麽的身上跟你也流著相同的血,定然天資也差不離哪兒去。”

    “是啊是啊,我家小秋可聰明了呢。”

    鬱桂舟轉頭去看“聰明”的丁小秋,見他含著糖,手裏還拿著幾塊點心,一臉懵懂無辜的看著他們,心裏暗道:拉倒吧,朕的大清都亡了。

    若是沒有他接盤,依著原主的思緒,如今這個家還不指定會成何樣呢?

    還想複製一個秀才出來,真真是想太多了!

    丁家舅舅兩個在鬱家待了沒兩日就走了,實是過了年節,家裏忙不說了,且為了丁小秋能來念書,原跟三房穿一條褲子的二房也翻了臉,如今跟大房沆瀣一氣,這兩房聯合在一起,說什麽以後要供丁小秋念書,那家裏就更緊巴巴的了,作為丁小秋的爹娘,自然是要多做一些事兒的,否則,誰心裏也不平不是?

    丁家老兩口為了丁小秋駁了大房和二房,如今也不好再壓,總得讓人撒撒氣不是,倒是默認了讓丁三舅跟丁三舅母多做活計的事兒。

    好在他們也是心甘情願,為了以後出個讀書人,現在累些也不怕,走時丁三舅和三舅母拉著丁小秋說了不少話,等人走遠,一貫看著沒心沒肺隻愛吃食的丁小秋難得沉默了下來,鬱桂舟等人也沒去叨擾他,任他自己想個明白。

    元宵節後,鬱桑和謝澤都回了鎮上,村裏村外環繞的年節味兒徹底淡了下來,新的一年又開始忙碌起來,這時,方家那頭也把三十張桌椅給送了過來,加上鬱桂舟自己抄錄的幾十本啟蒙書,製作好的沙盤等等備好時,終於給等了不少時候,早就在打聽的村民們一個確切的消息,他的這個學堂不日將正式辦學了。

    開學第一日,謝家村以及周邊村落一共來了三十個小娃,恰好把鬱桂舟在方家那邊定的桌椅填滿,趕在風和日麗的時候,謝家村有史以來第一個學堂正式成立。

    最初,還有不少村民們饒有興趣的守在竹籬笆牆外看著鬱桂舟給小娃們統一發了啟蒙書,心裏那高興勁還沒展露出來,就聽鬱桂舟笑著說道,這啟蒙書並不是贈與給所有來讀書的小娃,隻是暫時借與他們讀,且每日還得把書收回來。

    當然,若真有學得快的,資質突出的,也可在他那兒登記,把書帶回去。

    就算是借,也足夠讓村民們揚起了大大的笑臉,心裏不知道翻來覆去的誇了鬱桂舟多少回了,他們雖四六不懂,但也聽說過,鬱桂舟所出的啟蒙書,在鎮上那可是三倆銀子一本,相比別的啟蒙書,足足貴了一倍,但賣得卻更好。

    清縣轄下,雖窮苦人家多,但富人也不少,三倆銀子對他們來說跟割肉一樣,對人家富貴人家來講,不過是一身衣裳的銀錢,卻能讓小娃們學到更好的,誰還去講究那一二倆銀子不是?

    發下了書,鬱桂舟先講了姓氏的由來,先是趙錢孫李,講了讀音,由來,還編成了一個個小故事,道:“從前啊有一個叫造父的人,他為周朝穆王駕車,穆王念他有功,便把趙城賜了給他,從此以後他的後代以國為姓,還有一位皇帝,他姓趙,所以,在書裏,趙這個姓氏便排在了第一位。”

    下頭的小娃見他講得有趣,便七嘴八舌的笑著念叨起來,有膽大的,還問他:“先生,那我以後給皇帝駕車,他會給我一個城嗎?”

    天真幼稚的童言,別說鬱桂舟笑了,便是守在外頭的村民們也被這句話給逗得直笑,有人還對一個大漢誇道:“謝大力,你家牛蛋還想著當城主呢?”

    那叫謝大力的壯漢神情滿是驕傲,隻嘴上念叨著:“這渾小子,從他來念書,還東想西想的了。”

    鬱桂舟朝堂下看了看,見不少小娃笑得東倒西歪的,而牛蛋還滿臉認真的看著他,尋求著一個答案,臉色正經了幾分,反問他:“為何想要駕車而不是做別的呢?”

    牛蛋回答得很爽快:“先生,駕車就能得一城,為何還要做別的?”

    鬱桂舟驀然失笑,一邊感歎著這孩子倒是個聰慧的,一邊說著:“造父的造字非這個趙,”他在沙盤上寫下了一個趙字,接著指出:“他因得了穆王賞識才得了一城,從而改姓趙。”

    他目光轉向了牛蛋,笑得溫和:“你有給陛下駕車的想法是美好的,但今時不同往日,比如去年一塊糕一文錢,年節時兩文錢一般,時辰不同,價值就不同,明白嗎?”

    雖說從古至今都不缺乏靠氣運吃飯,且得天得厚的人,但鬱桂舟總歸不想培養他們這般等著從天而降的掉餡餅的事兒,自古以來,能伴隨天子身側的誰不是人精,天子喜怒無常,且手握生殺大權,一句話就能血流成河,倒不如安分踏上的過一生,逍遙且平淡。

    牛蛋聽懂了,垂著頭唉聲歎氣的坐下了。

    借著這事兒,鬱桂舟更是趁機教育其他的小娃:“所以,任何時候都要讓自己有價值起來,比如你們學會了讀書習字,那以後出門做工,就可以挑一些簡單的活計來做,若是什麽都不會,”他指著外頭的天色,問道:“你們覺得稻子熟了的時候熱不熱?”

    “熱!”一眾小娃奶聲奶氣的回答。

    鬱桂舟點頭:“熱就對了,這麽熱的天家裏所有人都要出門去田裏忙活,累不累、苦不苦?”

    已經懂點事兒的娃娃們紛紛點頭起來。

    這之中,沒爹沒娘的石頭體會的格外深厚:“很苦、很累的。”

    鬱桂舟再攤攤手:“糧食是村裏人的根本,我們必須要種,有了它才能吃飽飯,填飽肚子,但若是你們爭氣,能學會用自己的價值多掙上幾文錢,待有能力時花上一些大錢請人做做工,本來要忙碌好些日子的活計兩三日就完成了,不是更好,既沒累著自己,給家裏頭減輕了負擔,又讓旁的人賺了些辛苦錢,不是一舉數得嗎?”

    一番激勵宣言講完,鬱桂舟見這些小蘿卜頭個個神情誌滿的,滿意的笑了笑,道:“那好,今兒咱們第一堂課,便講這個趙字是如何寫的。”

    他在沙盤上掩飾了幾遍,又讓小娃們在桌上的沙盤上寫幾遍,自己來回穿梭其中,突然發現,他現在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在府學考核時的那些先生一般。

    隻是相比府學學子在先生走到跟前兒的戰戰兢兢,這些小娃們倒是奮力疾馳,或皺著眉頭,或扒著頭發,鬱桂舟不時在他們身邊手把手的糾正,等他走到丁小秋的座位時,險些笑出了聲兒。

    這小胖子歪歪扭扭的完全連一筆都沒寫對,偏偏他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禁,鬱桂舟不由半蹲了身,悄聲說道:“這一筆錯了。”

    丁小秋胖胖的身子一抖,雙手一撲就要掩住沙盤,耳邊鬱桂舟幽幽的聲音響起:“我都看到了,小表弟。”

    許是已經丟了臉了,丁小秋一下臉皮就上來了,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還小聲嘀咕:“表哥,這個字也太難了點。”

    鬱桂舟已經懶得說他了。明明一筆一劃,該怎麽下手他都在沙盤上掩飾了好幾回了,堂下大部分孩子都差不多掌握了,偏生他還劃得跟狗啃的一樣,麵目全非的,完全認不出那是什麽。

    他點了點丁小秋的肩膀,示意他看一邊石頭的沙盤。

    丁小秋不明所以,轉過去一看,臉上一凝,再朝書上一看,頓時僵了臉,偏生石頭正好乖巧的轉過頭眨巴著眼睛看他,仿佛在問他怎麽了?

    丁小秋頓時捂著臉爬在桌上開始裝死了。

    實在是太丟臉了,他才說這字太難了,旁邊居然有人完好的寫了出來,整整齊齊的,且模樣看著比他還小!

    還要不要人活了!

    鬱桂舟拍了拍石頭的小肩膀,給他鼓勵,得了一個軟萌的笑,這才搖頭看著丁小秋歎氣,還說道:“你想想待會怎麽對你姑姑說吧。”

    他姑姑丁氏在丁家送了人來後就一直趾高氣揚的,非說什麽丁小秋靈氣足得很,定然是個讀書的料,且一心想讓丁小秋爭氣,讓她也長長臉,這幾日沒少在丁小秋耳邊念叨。

    此話一出,丁小秋更是生無可戀。

    有個一直催他好生讀書的爹娘就算了,反正天高水遠,他們也管不著,如今連姑姑都催起來了,還跟他說,讓他以後也考個秀才,這樣,她在鬱家就有了靠山,也沒人會小瞧她了。

    他是不懂,為何連他爹娘都要對姑姑彎腰討好,而姑姑竟然說她在鬱家過得不好?

    隻是想歸想,但丁小秋想著沒寫好字要麵對的後果,心裏還是一顫,他眼咕嚕轉了轉,見表哥已經在跟別人手把手教導去了,臉上頓時皺成了一個包子狀,他悄悄捅了捅隔壁石頭的小胳膊,在人軟軟看過來後,抿了抿唇:“那個,這個字你會了嗎?”

    石頭正正經經的點頭。

    丁小秋一把撲了上去:“那你能教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