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缺一方 地滿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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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匆忙離開醉仙閣的雅間後,樓下邊廳中有一道青色的身影急閃而出,出門後化為一股黑霧消失的了無蹤跡……

    徵塵懷中抱著黎嬰,來到二樓拐角處的一間廂房,廂房裏邊擺設簡潔素雅,顯得十分幹淨舒適。

    徵塵繞過淡青色的簾幕,將懷中昏睡的黎嬰小心放在靠近窗邊的床榻上,他半彎著腰俯身細細的看著黎嬰。

    平日裏總泛著瀲灩波光的眸子,現下緊緊的閉著。即便是在昏睡,一雙秀眉也淡淡的蹙起。此刻黎嬰的麵色雖是慘白,卻也掩不住她秀雅絕俗的樣貌。

    這般望著,徵塵忽是想起那日在望仙殿外,無心歡快,美目流盼的黎嬰。

    霞光下她身著一襲白紗身姿輕盈妖嬈,眉宇間渾然天成的媚態自有一絲脫俗的靈秀。

    而如今卻憔悴如斯,這讓徵塵心中泛上一絲疼惜,麵目中透著溫柔。有個聲音在他心中低聲道:‘前番那般剜丹之痛她到底是怎麽扛過來的?又是誰讓她遭受如此魔變之劫?’

    徵塵垂下眼又是朝黎嬰看了一眼,不禁伸手想撫開她眉間的褶皺。輕聲道:“這一次,我定竭力護你周全。”

    “這麽久?!”索戎見徵塵不出門,便不識時務的走了進來,口中雖是調笑心中卻不免暗暗擔憂。

    他方才可是在門外等了許久,還幫他趕走了洛青書。但一進門卻又察覺屋中氛圍有些不太對勁,便想調笑一聲活躍一下氣氛。

    殊不知這一聲調笑也沒能活躍多少氣氛,索戎搓了搓鼻子,訕笑一聲。道:“好吧,我在外頭等你。”說罷又走了出去。

    索戎走後,徵塵扯來一旁的薄被蓋在黎嬰身上。要起身時又頓了頓,將她散亂的長發收攏撩至一旁。

    隨後徵塵直起身來,他環顧一眼屋內四周突然雙指掐訣,從指尖訣迸射出一道金光,一聲微響過後在黎嬰周身罩起一層淡紫色光韻的屏障來。

    ‘現下芙蓉鎮上危機四伏,自當是格外謹慎。’徵塵斂了斂神色,見無異樣這才轉身離開。

    而在徵塵走後,昏睡中的黎嬰忽是翻了個身子,陷入沉沉的夢鄉中去。

    “吱呀”一聲門響,索戎見徵塵將房門關好後便朝著他走來。

    索戎見他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枚黑玉。說道:“此玉隻能維持半個時辰,到時無論發什麽都必須要走。”

    徵塵接過黑玉握在手中,點頭應了一聲。

    隨後,徵塵與索戎手中一個用力將黑玉捏碎其間飄散出一縷縷的青煙,煙霧一時彌漫開來。待青煙散去之後,拐角處也已不見二人的蹤影。

    此時,在一處廂房中的洛青書已與季白他們商議好明日再找一趟鎮長,因為目前所掌握的線索太過紛雜還需再理一理,商議完畢之後他便起身先走了。

    洛青書來到房外站在廊上看向黎嬰廂房所在的那處拐角,心中暗訝:‘方才明明還聽見索戎前輩與徵塵的聲音,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這般想著,洛青書又朝黎嬰的房間看了一眼,心中擔心著黎嬰,但之前索戎與他說過黎嬰需要靜休,便也隻好作罷轉身回房去了。

    在洛青書走後,還亮著光的廂房裏又傳出幾道輕聲話語。

    “明明是玉虛峰的弟子,身上怎麽會帶有魔氣?”一道溫柔似水的女聲忽是響起。

    “凡事皆有緣由,不由你我置喙。不論其他,徵塵道兄可真是風姿卓然。”

    “我隻希望他們不要添麻煩。”

    “均嶽兄,你這話說的倒是奇怪,可還是為了昆山試法上輸給徵塵而在置氣?”遊玉仙子輕笑一聲。

    “技不如人,我輸的心服口服。倒是仙子你,方才見到徵塵便一刻未有移開過視線,難怪對黎嬰如此戒備。”金均嶽取笑道。

    “滿嘴胡言!”

    隻聽一聲怒道,廂房中又閃起幾道金光在一陣荒亂過後,突然響起季白的告饒聲,“你們動手歸動手,都打我是做什麽?!”

    “哼!”遊玉仙子與金均嶽相互一聲冷哼,皆是拂袖而去,徒留季白一人留在房裏撫著略有些酸痛的手臂。

    方才他們過招,二人皆是對他無視,故而使他受了無枉之災。這不禁讓季白在房中怪聲怪氣的嗟歎道:“師尊啊師尊!你們老人家在外仙遊甚是自在,何時才回來看看您這可憐的徒兒喲!”

    ……

    另一邊

    一陣微光迷散後,徵塵與索戎雖還是身在原先的拐角處,但周遭的環境已不複方才的一團溫敦雅致。

    本是掛著幾盞明燈的廊上,皆是掛起了大紅色的燈籠,層層疊疊的紗帳隨風鼓動,影影綽綽,若隱若現,甚是迷離。

    之前的客棧好似變成了一間花樓,從樓下傳來陣陣音色靡靡的聲樂還伴隨著幾聲女子的嬌笑。

    在他們身後的客房忽是打了開來,從裏邊走出一位滿身酒氣的中年男子,男子懷中還攬著一位衣不蔽體的美嬌娥,從那女子身上傳來一陣讓人發暈的脂粉氣。

    一男一女在他們麵前動作放浪形骸,甚是輕浮,好比就當徵塵與索戎不存在一般。

    徵塵見此不禁眼露厭嫌,倒是索戎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口中嘮叨道:“這平行的兩方結界雖看似互有均衡,但總覺有一股妖邪之氣盤恒過重,失了以往的交融呀!”

    索戎心中感歎不覺有點淒愴,他總是覺得在世間的幾十萬年裏太過於平淡,讓他這個方外遊客多了點失意。

    他抬頭看向徵塵,也是覺得這位年輕人略是沉穩有餘,靈巧有欠。不如那自以為是的妮子來的靈巧,那番毫無定數的模樣讓他在驚駭之餘還略有驚喜。

    徵塵往來看了看,退至一邊看向一樓大廳,指著前方輕聲提醒道:“前輩。”

    索戎聞言低聲一陣咳嗽,回神正色道:“這便是我與你說的異象,世間萬物皆是陰陽相互。有陰便有陽,有正也必定有邪,但其間自有平衡之道。”說著頓了頓,指著他們此刻所在的花樓。

    “芙蓉鎮也是如此,它之所以集天地靈秀,是因此鎮乃是日月升起第一抹祥光所照之處。雖是極陰又是極陽,但一直以來皆是自在平衡,互不相幹。”

    “如今陽為衰陰為盛,想必是有人打破了其間的平衡。”徵塵看著樓下異常妖異的人群,明白了索戎的話外音。

    “不錯不錯!”

    索戎放下方才尋異的心思,對徵塵沉穩冷靜的性情與機敏的心思欣賞起來。不免又提點起他,道:“之前在雅間,落晟語雖與黎嬰的魔化脫不了幹係,但她隻是私心過重,若說是她一人所為,按她目前的修為可還沒有如此大的本事。”

    徵塵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落晟語雖是對黎嬰心有怨恨,但也確實做不到控製黎嬰的心魄。

    索戎踱步來到一旁,倚在欄上看了眼眉頭緊鎖的徵塵,悠悠道:“情之一字,難屢難清。有些事情還需盡早說清楚呐~”

    這一番老氣秋橫話出自一個滿是稚氣的少年口中,徵塵總覺得有點抽離,他不明白這位前輩為何要幻化成這個模樣。

    徵塵看了眼索戎欲言又止,但有些話說了還不如不說,這樣才能讓自己心裏舒坦。

    索戎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想再調笑一句。卻隻見從花樓門口閃出一道人影,那人身著黑衫罩著兜帽低調的向外而去,雖是瞧不清他的麵容,但在他回眸之際那一雙赤紅色的眼睛索戎怎能不認得?!

    索戎神色一凜,一聲冷哼低聲道:“來了。”

    徵塵聞言也忙從思緒中回神,斂了神色,跟在索戎身後急速往朝著樓下離去。

    正當他們往樓下走時,瀾蒼也正帶著靈寶走進大門口。

    瀾蒼對著一旁的靈寶,道:“靈寶,現下你便自己去玩吧,可別走的太遠了。”

    靈寶聽聞歡呼一聲,對著瀾蒼拜了一拜後,歡天喜地的出去玩了。

    瀾蒼看著靈寶的身影在人群中逐漸消失後,這才回過頭看著這座鶯歌燕舞,春、色無邊的花樓,心中頗為滿意。

    他繞過熙攘擁擠的人群,身體隨著飄蕩在空中的靡靡聲輕微晃動,那懶散陰冷的桃花眼隨意掃蕩著周遭,說不清的風流倜儻,道不完的妖異無濤。

    雖說一路上有不少美豔的女子向他拋出欖枝,但也沒有一個能入了他眼的,此處的女子於他總覺得少了一絲清透靈氣,多了那份濃濃的低俗豔色。

    瀾蒼跨步走進花樓,不到片刻便被一眾美豔女子圍在其間,被喂了幾口美酒佳釀後,便被美嬌娥們簇擁著往樓上走,嬌聲燕語中讓他心頭的煩悶一掃而光。

    他閃著一雙桃花眼,攬住一位嬌俏美人,與她們調笑幾句後便隨著她們走向樓的深處。

    瀾蒼隨著一眾美人往樓上走時,正好與徵塵他們擦肩而過。

    上樓間,瀾蒼察覺到一道冷光向他投射而來,當下右眼一跳。他立馬回頭往後看,卻因被美人圍著,也隻能略是瞧見一道月白色的清冷背影漸行漸遠。

    ‘怎與之前雲頭上瞧見的那個背影有些相似?’瀾蒼心中奇怪,不由又覺得鬱悶。‘也真不知是哪裏惹到他了。’

    這邊瀾蒼還在心中暗暗腹誹,那邊又不知從何處伸來一隻冒著寒霜的雪白色手臂,一把將他拽過,往另一處廂房去。

    瀾蒼猛然間感到一股陰冷寒氣盤纏而上,不禁讓他神識一抖渾身一凜,冷聲道了一句。

    “白骨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