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靜水深流起旋峰 逆波神宗寂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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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戎與白澤風風火火的往池心中去, 瞬間就沒入鏡象仙池當中不見蹤跡。

    平波蕩開幾許,泛出粼粼的波光, 光亮一閃而逝霎時恢複如常。從天頭飄來幾縷清風, 清風拂過池麵撩不起一絲漣漪,湛藍的天空映在池麵上, 仙池猶如一麵巨大的鏡子。

    仙池旁的嶙峋山石後頭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 有一角淡色的衣裙從山石後滑過。

    三人多高的浮草被一雙纖細的手拂開,落晟語露出半個身子,看了眼外頭空蕩蕩的仙池, 眼中笑意一閃而過轉身走入浮草後頭的一個洞穴之中。

    落晟語按著腦海中回憶的地圖,尋著路徑慢慢的走著, 在她所在的這處洞穴裏頭, 石壁兩旁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剛好能讓她看清前方的道路。

    落晟語邊走邊看著兩旁石壁上所繪畫的景象,不由嘴邊溢出一聲輕笑。方才看索戎與白澤的那副模樣,顯然是將這處地方當做了璃琉仙境, 這四峰中想必連四位尊者怕是都不知曉,仙池旁的怪異山石道路僅是通入璃琉仙境的一條外路。

    真正的璃琉仙境其實是深藏在鏡象仙池底下, 這個秘密若不是她回藥家之後, 偶然父親的密室中探得從中窺得幾分真知,這璃琉仙境她是斷然不敢貿然進來的。

    之前在外頭, 落晟語的驚慌也並非完全是裝的,這個地方於她來說心中還是有幾分懼怕。

    瀾蒼之前所說的話其實並有沒錯,落晟語在心中的確怕過, 即便是此時也還是隱隱害怕……

    在這處洞穴裏越往裏走就越是潮濕,地上結著的青苔讓落晟語不得不時刻注意著腳下的情況。

    隨著越走越深裏麵的濕氣也越來越重,石壁兩旁的幽光也逐漸的讓落晟語看不清前麵的道路。

    看著越漸深幽的洞穴,落晟語垂下頭從袖中拿出了之前采摘來的月灼草。

    月灼草一從袖子中拿出,這幽暗深邃的洞穴一下就亮了起來,讓落晟語清楚的看清了洞穴中的情形。

    ‘果然就是這裏。’落晟語被眼前一副雄偉壯觀的場景所震撼,雖然之前在就在密室裏見到過描繪洞穴裏的畫像,但此刻的親眼所見還是讓她頗感震撼。

    洞穴兩邊的石壁在月灼草的照耀下,露出雕刻在石壁上的精美畫像。九天仙女飛升圖,瑤池夜宴圖,與三山瑰麗風景圖。

    雕刻在石壁上的畫像,栩栩如生,仿佛畫壁中的仙女就要破壁而出,夜宴中的聲樂悠悠傳在耳畔,三山裏的清透微風也照拂在落晟語的身上一般。

    落晟語手持著月灼草順著洞穴中的小道慢慢的往裏走,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來到了一處石門麵前。

    偌大的兩開石門上沒有雕刻任何的圖案與雕花,雖深處潮濕的洞穴之中,但那門麵上卻沒有一絲浸染,平亮光滑仿佛有人經常擦拭一樣。

    ‘難不成入口是在這扇石門後頭?’落晟語盯著那扇兩開的石門凝了凝神,在腦中回憶著起在父親桌案古籍上所繪的圖案,雙手撚出一道指決,口中默念出藥家獨有的口訣。

    口訣伴著從指尖急閃而出的一道藍光瞬間沒入石門當中,藍光沒入石門的當下,空曠的四周突然傳出一聲聲沉悶的響動,仿佛一處成年不用的機關突然被開啟。

    在幾聲沉重的咯吱聲後,緊閉的石門在落晟語的麵前緩緩開啟,當兩開的石門露出一絲縫隙,在那細小的縫隙中就飄散出一縷縷清透的涼風。在縷縷涼風之中,還夾雜著沁人心脾的潺潺靈韻。

    ‘果然沒錯!’落晟語感到一股撲麵而來的靈韻涼風,心頭一喜,指決一收看著石門在她麵前逐漸打開。

    隨著兩開石門的緩緩打開,逐漸露出石門後頭的景象來,石門後頭竟然是一間偌大的石室,石室當中屹立著一樽巧奪天工的白玉女像。

    這樽等人高的白玉女像渾若天成,晶瑩剔透的,一雙美目微闔,嘴角帶著一抹慈悲。雖是一尊白玉雕成的女像,但也掩不住她高華的氣質。

    落晟語盯著那座女像,嘴巴被震驚的不由微微張啟。她不由自主走到那樽玉像麵前,卻又不敢用手去觸碰它。

    這樽玉像晶瑩剔透,巧奪天工的雕飾讓人一眼看去便知曉不是一件俗物……

    而且在這樽女像手中持著一株也是用白玉雕成的仙草,而在那仙草下頭是一塊泛著幽光的石頭。

    ‘弱水石?!’落晟語乍一眼看到這塊石頭,腦海中當即就躍出弱水石三個字。

    “想不到小師弟他們要找的弱水石就在這裏。”落晟語麵色一喜,心中突然雀躍起來,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弱水石,連石門後頭藏著一個嬌俏的身影都不曾發現。

    石門後頭的陰影中,一個穿著一襲水紅色輕裝的小姑娘,樣子嬌俏可人,這眉目中竟與落晟語有幾分相似,但她麵目中透出的那一股英氣又是落晟語無法匹敵的。

    她從落晟語進來的那一刻便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瞧,一雙明淨透亮的眼中有這些許不解。她靜靜地看著落晟語從袖口中掏出一個錦袋,從中拿出一塊物件,當她見到落晟語手中的那塊物件時猛地抬頭,望向上頭透著淡淡池水的石室頂部看去。

    ……

    這處石室上頭正對著的就是黎嬰被水柱困住的那個方位,此時的鏡象仙池池底水花四濺,本沉在池底的細碎沙石都被一股股翻滾的水濤被震散在池水四處。

    “妮子,你再撐一會兒!”

    索戎翻濤逐浪,使著術法想將水柱中那股躁動翻騰的靈韻壓製下來,但他在五象中,就出水象最生疏所以在這池水中多少有些施展不開手腳。

    一旁的白澤與徵塵則終於在密集在黎嬰周圍的水柱中打出一個缺口,隻是每當缺口剛是打開,便很快的又愈合了回去,這一番下來又皆是無用功。

    徵塵握著細劍的手都有些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他擰著眉看著這水柱四周還是想找出一些破綻,奈何此處變數頗多,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幻象中他就已用了好多的神威,現下想要找出一絲破綻已是難上加難。

    不遠處的瀾蒼帶著靈寶還是站在原地,瀾蒼本想趁著他們手忙腳亂好趁亂而入,可當索戎與白澤來了後,這原本還算平靜的仙池底部又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此刻的瀾蒼與靈寶早也是一副應顧不暇的樣子,連保命都可能是個問題了。

    瀾蒼相較靈寶來說都還算好些,因為習過避水訣所以在仙池裏隻要躲避那來勢洶湧的水花與波濤就好。可靈寶因為黎嬰罩在他身上的一層靈障,因為黎嬰靈韻的波動也時不時失靈一會兒,弄得他嗆了好幾口水。

    ‘啊!要死要死!啊!要死要死!’靈寶呆在靈障中隨著瀾蒼邊躲著水花,一邊還要時刻警惕著不要成為第一頭被水嗆死的幽靈駒。

    瀾蒼此刻一心兩用,一頭顧著來勢洶湧的水花,一頭還時刻關注著徵塵那邊的動態,瀾蒼額間蹦出些許細密的冷汗,口中不由恨恨:“真不知是欠了他們什麽,明明我隻是為了自保,但每次同他們一起就都是這樣深陷窘境的狀態!”

    瀾蒼在這廂抱怨,那水柱中的黎嬰又何嚐不是這種想法呢。

    起初她被一條水龍穿體而出,被震的丹腹靈韻亂竄,渾身猶如火灼燒,連元神都好像要被水龍撞翻一樣。

    而在徵塵來著之後,她本以為處境會比之前好些,可怎料得水柱中的情形在徵塵來後就從未有過好轉,反倒是越演越烈,這樣就別說索戎與白澤來了之後的情況了……

    黎嬰在水柱中躲避那隻呼嘯而來的水龍,餘光瞟見在外頭施法的索戎就覺得腦殼生疼。

    之前在黎嬰一側的水柱中忽然冒出許多的水花,那時她才剛平複好丹田中的氣海,正好隨著徵塵劍芒忽閃而今的神威竟能被她吸收做為己用。收息著徵塵的神威,黎嬰心中正躍出一個想法時,就聽水柱外頭傳來一聲呐喊。

    “妮子莫慌,我來助你!”

    黎嬰聽見索戎的這聲呐喊驀然一愣,心頭竄出一陣不好的預感,隨後一陣震天動地的搖晃很快的就證實了她心頭的這股預感。

    隻聽外頭一陣震耳欲聾的龍吟呼嘯,讓黎嬰陣的耳中發疼,本平複下來的氣海都被索戎的這一聲龍吟又攪的躁動不安。

    伴隨著這聲龍吟,這隻有一側冒出水花的水柱在頃刻間仿佛受到鼓舞一般,水柱拔高數尺,隨著水柱的拔高四周都冒出源源不斷的水花,一條條水龍在水柱中忽隱忽現。

    黎嬰見狀來不由得道一聲糟糕,就見之前一側冒著水花的水柱中崩裂出一條比之前那條水龍更下強壯的巨大水龍來。

    黎嬰在這條水龍麵前就仿佛是一個渺小的浮塵,在它眼中根本就不足為據,不過也好在渺小如浮塵一般,黎嬰借著水龍迅猛的勢頭結合著徵塵的神威在這處被水柱禁錮的地界來回躲閃,隻是這也不是長遠的辦法,從徵塵那吸收而來的神威總有消失殆盡的時候。

    水柱外頭的索戎在一聲龍吟後還渾然不覺自己造就了這一番動蕩,當他看到那條強壯巨大的水龍來時,還覺著自己來的更是時候。

    “白澤,還在那一旁呆著做什麽?沒看見黎嬰要出事了啊!?”

    索戎見白澤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揚聲就是一聲怒喝,那白澤從水柱中的景象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索戎將在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不亂吼一聲,能有這樣的事嗎?!’白澤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看著仙池底中淘浪漸漲的架勢,心中哀歎一聲,‘本以為下來護護法就好了,現在倒可好,要大幹一場了!’

    白澤皺了皺鼻子,看著索戎的那番架勢和徵塵的那副臉色,隻得認命的拿出十二分精神來抵擋這由索戎牽扯出來的禍事。

    而那一旁的瀾蒼麽,白澤也不再擔心,待會瀾蒼能不能保住小命還要看他自個兒的運氣了!

    動蕩隨著索戎與白澤的到來又徒增許多變數,黎嬰口中咬緊著一口真氣,不敢懈怠半分。

    ‘這水柱中的陣法怎如此詭異,東南西方四處方位都不見任何缺口……像是被密封一般。’黎嬰側身閃過一道急光,翻身躍過朝著她忽閃而來的水龍。

    看著那條水龍略見遲緩的身軀,不禁讓黎嬰心頭鬆了幾分,‘好在這條水龍身形巨大,在這處禁錮中伸展不開。’

    黎嬰單手撐地盯著水龍拖著一條巨大的尾巴,笨重的泛過身子。看著水龍半現半透的身軀,又看著這處不是開闊的地方,黎嬰眼中微光一亮,眸光一挑抓起池底的一把沙石起身迎了上去。

    “怎麽辦,這波濤越來越大看來之前黎嬰就已說出半句口訣了。”白澤見這池底不見平複,濤聲越來越大。

    “什麽口訣?”徵塵透過水柱,凝神看著黎嬰動作輕盈的閃過水龍,正麵與水龍交鋒起來。

    “難道你沒有看到歸元那老家夥留給你的釋解?”白澤翻掌揮開一道水花,一把握住徵塵的手腕,低聲道:“方鏡中,可有一句浪無濤,水無漣?”

    徵塵聽聞將放在黎嬰身上的目光收回,輕皺起眉,問道:“這句話可還有什麽意義?”

    徵塵想到從方鏡中看到那句話,原先隻是以為是一句無形俱以虛的預示,現下聽白澤這番話難不成還有別的意思?

    “嘖?難道你還沒想起來?”白澤眼中閃過一絲諾揶,“這句話還是你當年留下的,不記得了?”

    “……”徵塵看著白澤挑眉對著他直笑的模樣,聞言頓時一愣,後腦仿佛被猛然一擊,沉默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澤見徵塵沉默不語,打量了一眼他的臉色,又是朝著後頭水柱中看了一眼,隻見黎嬰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將水龍纏繞在一處打了個結。

    白澤眼中閃過一道讚賞的神色,又是對著徵塵說道:“若是此刻想不起來那便算了,我與你說吧,此話便是……”

    突然一陣地震山搖打斷了白澤的話語,在白澤與徵塵的腳下猛然裂開一道大縫。

    白澤見到腳底的沙石向下一陣軟塌,麵色一斂揚手就是對著徵塵一推,說道:“方才我就覺得哪裏古怪,原是你還未全部想起,罷了罷了罷了……”

    白澤口中疊疊歎息,猛地將徵塵往水柱那頭推去,將徵塵推走之後白澤看了看自己的雙掌,又是笑道:“嘿,我這是推人推上癮了呢!”

    徵塵被白澤猝不及防的一推,順著朝著他這邊忽湧的水勢猛然的往後頭倒去,在他們方才在的位置的此刻已將裂開一道幾丈寬的縫隙,深幽的裂縫中冒出許多的水泡,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地底下冒出來。

    黎嬰此時也才剛剛把那條水龍收拾好,她站在水龍的背脊上方看著它不甘心的掙紮著身體,心中甚是得意的看著水龍將自己打了個結,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看你還如何威風?”黎嬰得意的哼笑一聲,站起身來,抬手一召想再招一招靈犀,可是招了一會兒也不見靈犀回來。

    ‘真是奇怪,剛才也是這樣……’黎嬰心中暗道一聲奇怪,‘靈犀分明就是在應召,怎麽召而不化?!’

    黎嬰抿了抿嘴側頭想了片刻,從是先從水龍巨大的背脊上跳下,想著難不成是因為這片水柱?黎嬰百思不得其解的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想對著外頭的索戎道個謝。

    若不是索戎前輩在為掠陣渡她仙力,僅憑從徵塵身上得來的神威怕是支撐不到將水龍收拾好。

    這般想著,黎嬰便抬起頭對著水柱外頭看了一眼,可這一看又不得了,這外頭已然與之前大變了模樣。

    本是鋪滿細碎沙石的池底,如今裂開許多道深幽不見底的裂縫,而這些裂縫的盡頭都是黎嬰此時所在的水柱外,而被這水柱包圍的地方已然成了一座孤島。

    “怎麽會這樣?!”黎嬰看著眼前的情形,心中暗自心驚。‘一時沒來得及光顧,這外頭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黎嬰不知想到了什麽,額間一跳猛地朝左側閃開,之前被打了個結的巨龍不知何時掙開了束縛,將將的擦著黎嬰的肩膀猛地打在了對麵的水柱上。

    水龍與水柱兩者相互撞擊,崩裂出無數的水花,在黎嬰所在的禁製裏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隨著水龍撞在水柱上,一陣劇烈的搖晃過後,水龍頃刻間就沒入水柱之中,在黎嬰的周圍來回穿梭,好像不知什麽時候又會猛然躍出穿透黎嬰的身體似得。

    ‘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黎嬰暗覺此時處境十分堪憂,但是靈犀此刻也不能應召而化,許多陣訣法術都施展不開。

    ‘怎麽辦……’看著在水柱中來回穿梭的水龍速度越來越快,絲毫不像之前動作那麽遲緩,像是進化了一樣。

    看著如此迅猛的速度,黎嬰覺得若是被這樣的勢頭穿體那定是要將元神打出體外了!

    ‘元神打出體外?!’黎嬰突然眼睛一亮,心中浮上一道思緒,她斂著神色盯著水柱中的水龍心中道:‘我如今已在元嬰期,元神可自由的出入本體,想著之前那條水龍好像就是為將我的元神打出體外……’

    如今細細回憶起來,被水龍穿透的瞬間,黎嬰的元神有一瞬間的脫體而出,但很快的就又回歸本體。在此之後丹腹中的靈韻躁動與身上的灼燒刺痛,分明就是強行將元神打出體外的症狀!

    這麽想來黎嬰眼眸一轉雙手結出一道指決,笑道:“此水柱將我困在其中想必就是為了將我的元神震出體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