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驅逐出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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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目光轉向崔頌:“袁公子呢?”
這稱呼倒是在不經意間提醒了崔頌——他此刻所扮演的是出生顯貴、不通庶務的高門公子, 而非人情通達的清河名士。
再結合剛剛郭嘉的回答, 崔頌微揚起下巴, 盡顯矜傲的同時,目光中稍稍帶了點不滿:“此人深夜私闖袁某的住所, 行事鬼祟, 圖謀不軌,莫非還要袁某替他求情不成?”
兩人的“耿直”叫白普路一係的人無話可說, 隻是兩人雖然表達了的立場, 關於白普路的具體處置卻是一絲半點都不曾提及, 燙手的皮球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又回到白首領的手中。
小算盤落空的白首領悶聲接過,親自來當這個惡人。
出於不為人道的私心, 他不留情麵地給白普路掛上“內盜”“違令”兩項大罪, 將人趕出部族。
親近白普路的幾人臉色難看,可首領的決斷並沒有轉圜的餘地,縱是打了擦邊球, 亦叫人反駁不能。而他們幾個勢孤力薄,平時雖愛與白普路起哄生事,一但事發,並不敢與首領叫板。
他們隻得將求助的目光轉向副首領。
副首領約莫三十出頭, 麵貌端正,體態矯矯,他自進帳之後便一直抄手而立,不置一言, 便是在首領剛剛征詢意見之時也未曾想到他,著實缺乏存在感。
可就是這麽一號好似背景布的人,在接收到幾人求助的目光後,出乎意料地支了聲。
“念在初犯,小懲大誡如何?”
對於副首領的求情,白首領並無絲毫驚異,他語氣淡淡的,不見親近亦不見疏遠地道:“益西大病初愈,還是莫要摻和此事了。”
副首領低歎一聲,仿佛有所不忍,掀簾離帳,再不顧裏麵的是是非非。
崔頌注意到,原本冷眼旁觀的中立黨,此時神色各異,有幾人甚至明顯地表現出了不滿,又強自掩去。
崔頌心覺奇怪,不由看了郭嘉一眼。隻見郭嘉抄手而立,眼簾微耷,對這些異動全無興趣。察覺到他的目光,郭嘉視線偏轉,朝他心照不宣地翹起唇角。
……並不能get其中真意的崔頌,隻能繃住心中的疑惑,回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見此,郭嘉笑意加深,崔頌老神在在地收回目光,內心卻在糾結:剛剛那笑到底是什麽意思?
最終,白普路被連鋪蓋帶人地丟出馬寨。此事看似告一段落,而崔郭二人與白首領是受益者。
然而郭嘉卻道:“此間將亂,君還是早早離去為妙。”
崔頌心知郭嘉的話必定有所依據,遂毫無質疑地回道:“既如此,不若郭兄與我一同離開?”
郭嘉搖頭:“待時機成熟,嘉自會離去。”
崔頌暗道郭嘉留在此處果然事出有因,極有可能與他一樣,想要借氐人的手做些什麽。
至於郭嘉的警示……由於古人的措辭素來委婉,崔頌未曾領會到這個“將亂”的嚴重程度,再看郭嘉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他潛意識地認為這個“亂”並不是大事。
於是他開誠公布道。
“郭兄既不肯離去,何以勸頌?頌入這虎狼之地,所圖為何,郭兄想必早已洞悉……頌與郭兄一樣,意欲驅虎以吞狼,又何憚深入虎口,身陷險境?”
郭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嘉失語……當浮一大白。”
崔頌:……
所以說的好好的為什麽又想找借口喝酒了?
崔頌默然無語地與郭嘉對視片刻,忽然認真地道:“言之有理。”
他找來寨中分派物資的人員,遞上半吊錢,吩咐他架柴燒火,給郭嘉上了一大碗……白開水。
郭嘉:……
崔頌十分坦然:“人生在世,當浮一大白……開水。”
郭嘉遲疑地反問:“……白開…水?”
“此為關外某地的叫法。煮沸為開,涼水為白。這煮沸又曬涼的水,便被稱作白開水。”崔頌眼也不眨地胡扯道,“飲這白開,神清氣寧,當屬人間一大快事。”
郭嘉嘴角微抽。
崔頌把碗推了過去:“郭兄所言極是,正當浮一大白。”
對著碗中寡淡清澈之物,郭嘉低首望了半天,倏爾一笑,接過陶碗,一飲而盡。
崔頌自己也渴了,另找了一個碗,品茶一般喝著這煮開又曬涼的水。
偶爾路過的氐族勇士,便看見寨中的這兩位“客人”,坐在草甸上,圍著一口土瓦大缸,一人一口碗,像在享用某種美味。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們往二人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用力翕動鼻子,卻沒有嗅到任何香氣。
猶帶餘溫的瓦缸水霧氤氳,升起道道白絲。見崔郭二人拾碗對坐,小口啜飲,不曾放下,幾人心中好似有爪子在撓,恨不得湊過去看看二人究竟在享用何物。
隻是想到今日才被驅逐的白普路,幾個氐族勇士心中顧忌重重,終究沒有一個人選擇上前。
但在這一日,馬寨之中興起了一陣流言——
新來的袁公子,出自鍾鳴鼎食之家,一飲一啄都十分講究。他在靠近後山的地方設下仙宴,宴請與他同為漢人的郭先生。仙宴之美味,竟讓那位矜傲神秘、挑嘴難纏的先生手不釋碗,流連忘返,不僅為此給了袁公子好臉色,還與他稱兄道弟,再續下回之約。
事後從白米口中得知這一流言的郭嘉:“……”
偏生白米對這詭異的沉默毫無所覺,半是好奇,半是嘴饞地向先生谘詢:“先生,袁公子設的宴當真那麽好吃嗎?……嘿嘿,我也想嚐嚐呢。”
郭嘉揚眉,冷靜地指出流言裏最大的漏洞:“袁公子雖出自高門大族,但身邊仆役皆盡走失,他一個不沾煙火的世家子,如何能在寨中擺下仙宴?”
“這事啊,寨中都傳遍了……”白米湊近郭嘉,分享秘密似的壓低嗓音,“袁公子身邊的徐勇士,其實深藏不露。”
漢朝士人尚武,郭嘉自是能夠看出徐濯劍術高超。然而結合白米剛才的語境,他並不覺得對方是在誇獎徐濯的武藝。
果不其然,不祥的預感很快應驗,白米在賣了個小關子後,神神秘秘地接了下半句,“聽說徐勇士乃是周時名廚易牙的後人,深得庖廚之術,這仙宴,自然是他為先生準備的。”
“先生,你就告訴白米吧,那無上美味的佳肴,到底名何,色何,味何?”
郭嘉輕笑:“寡水一碗,有何可談。”
白米不由哀歎:“先生何必賣關子,白米不敢多作奢望,可就是聽聽解解饞也好呀。”
見實話無人肯信,郭嘉仰身往榻上一枕,丟過去一隻藍色布袋:“既如此,你便去問袁公子吧,順便拿此物替我換一壇酒來。”
白米疑道:“先生不去取那‘春杏釀’了?”
郭嘉閉合著眼,散漫道:“我要你去取的,正是這‘春杏釀’。”
白米更覺奇怪,但見郭嘉沒有深談的意思,他乖覺地停下詢問,將藍色布袋揣入懷中:“再過半月就是重陽節了,我還要去‘白馬殿’領些艾蒿與蓬子,先生要不要……”
未盡的話語卡在喉間。
郭嘉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平素清淡如水的黑瞳此刻籠上了一層寒霜,讓他透不過氣來。
白米也經曆過刀尖舔血的日子,剛剛的感覺,他再熟悉不過。
雖然略有不同,但剛剛一瞬炸開的,確實是……
殺氣。
作者有話要說: -[三國殺小劇場]-
郭嘉:想不到此間還有與嘉一樣迎風做浪的勇士。【鐵索連環】,【自掛閃電賣血】
崔小頌:【被鐵索炸到瀕死求桃狀態】……誤會(咬牙)。
荀彧:此乃驅虎吞狼之計……【啪嘰,殘血清零求桃】
曹操:(抽嘴角)
……
qaq魏國賣血流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