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與子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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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繇?

    崔頌差點因為過度驚訝而把盒子磕地上。網值得您收藏

    對三國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 多少聽過這個名字, 此人是魏朝三公之一, 至於另外兩公,一個是“據說”被諸葛亮罵死的王司徒, 另一個則是“傳聞”心思不定, 被管寧割席斷義的華歆。

    崔頌之所以對鍾繇有印象,還要得益於一款名為三國殺ol的卡牌遊戲。這款遊戲裏鍾繇的技能十分好用, 以至於他天天選鍾繇玩, 玩的久了, 這個名字也就烙進了他的心底。

    崔頌萬萬沒有想到, 郭嘉給他介紹的好友,竟然是鍾繇。

    比起實際的行動, 所有的言語都顯蒼白。崔頌沒有多說客套話, 隻暗暗記住郭嘉的心意。

    見郭嘉仍有些不放心,崔頌半玩笑道:“莫非奉孝對我毫無信心?”

    郭嘉憂慮道:“刺客一事未定,終究令人難安。”

    崔頌也覺得刺客的事就像達摩克裏斯之劍, 一直掛在他的頭頂,讓他一刻都不得放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另一個自己的提議,希望能在長安把事情解決。

    就算他尋不到幕後黑影,不是還有大神崔頌給他抱腿嗎?總會有辦法的。

    崔頌想得很開, 郭嘉見他如此樂觀,忍不住沉下聲。

    “記得防備你身邊的人。”

    崔頌被嚇了一跳:“此話何解?”

    另一個“崔頌”讓他不要輕信,現在郭嘉又讓他防備身邊的人……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麽?

    郭嘉徐徐道:“嘉隻是奇怪……為何每一次刺客都能未卜先知,在子琮落單的時候下手?”

    第一次便也罷了, 哪怕對崔府的地形與府內之人的作息十分熟悉,還能說是巧合——第二次,崔頌與荀家車隊分開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竟與刺客狹道相逢……時機之精準,絕非一個巧合就可蓋過。

    崔頌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不由細思恐極。

    “我身邊的人有問題?”他知道郭嘉既然說了這番話,心中必有決斷,“你覺得誰可疑?”

    郭嘉喟歎一聲:“嘉不知道。”

    未等崔頌開口,他又道,“除了普通家仆,徐、甘、喬三人……皆有殊異之處。”

    三個人看起來都有問題?

    在崔頌的驚愕中,郭嘉將自己的所見所思全盤托出。

    徐濯作為他的護衛,每次都趕得湊巧。看似及時地趕走刺客,保衛了他的安全,可實際上,一不能生擒,二不擊殺,三則從不在第一時間趕到……如果不是崔頌自帶武藝,每次都能與刺客周旋,等徐濯趕到的時候,他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

    再說刺客服毒自殺一事,當時離刺客最近的是徐濯,外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喬姬說他那幾天恰好腸胃不適,一個身體一向強壯的武士,怎麽突然好端端的鬧起了肚子?寨中的食物都是統一處理的,連稚/嫩的幼兒吃了都沒事,他一個習武的成年人,突然就水土不服了?雖說他的手臂收了重傷,差點去了半條命,然而這個世上,可是有苦肉計這一說法……

    喬姬作為他的近侍,懂醫毒之術,且前兩次事發時都不在現場,刺客服毒時又最早趕到……亦有幾分可疑。由徐濯的證詞可知,刺客當時意圖逃走,後來被他阻了,於是服毒自盡。這在郭嘉看來亦是奇怪得很。刺客若有自殺之心,無需等到這個時候,在牢裏自戮豈不痛快。他既忍了刑罰之苦,有心逃走,就不會因為一時的困窘而自盡。

    如此一來,善醫善毒的喬姬又多了幾分可疑。

    最後是甘姬。甘姬亦是他的近侍,會武,看起來無甚可疑之處。唯獨兩點巧合令郭嘉有些不對味。一是第二次刺殺時,她與徐濯最早趕至,後來去尋喬姬,卻與喬姬一同失蹤,一去不返。

    二是刺客服毒的那天,為崔頌遞送湯藥的甘姬無聲無息地站在帳外,恰巧聽見白榮與他們的談話。

    未有明確的證據,郭嘉不好妄自斷言,隻能直言提醒崔頌,要留心這三人,不要太過信任。

    所謂疏不間親,如此直白地讓他警惕身邊的從者,可見郭嘉真的把他看做是自己人,並且一心為他打算。

    崔頌向來是“人報我三千,我回人一萬”,郭嘉如此,他自是對郭嘉更加親厚。

    有了這番插曲,再加上徐濯有傷在身,在透露自己要去長安的信息後,崔頌本想讓徐濯留下,但架不住他的強烈反對。兼之郭嘉說了一句“此時朔風酷寒,不若稍等幾天,等天暖一些了再走”,於是崔頌沒有立即動身;緩了小半個月,等徐濯傷勢好轉,他帶上這段時間準備的物資,與眾人道別。

    長亭外,郭嘉遞給他一隻被藍色布帶纏繞的硬/物。

    崔頌解開布帶,發現裏麵是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

    這把匕首崔頌見過,不止見過,他還曾用它破開山壁,帶郭嘉逃離絕境。

    ——這正是二人困在山洞時,郭嘉交給他的那把匕首。

    那個時候他們一逃出山洞就落入水裏,匕首也在那時遺失了。後來,元娘因為感激他們,特意帶著族人去河裏打撈,郭嘉的匕首,崔頌的佩劍,都被他們找到,物歸原主。

    如今,這把匕首和在山洞時一樣,被郭嘉一分為二,其中刻著睚眥的子匕首被套上特質的刀鞘,用布帶牢牢裹著,送給了他。

    至於另外一半,自然還在郭嘉手上。

    雖然隻是其中的一半,但整個刀刃鋒利流暢,完全看不出被分開的痕跡,而且威力不減,仍然削鐵如泥,無需多想便知這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崔頌覺得這件禮物有些貴重,可他突然想到——在古代,贈刀似乎是一種鄭重的禮節,代表朋友間的信任與重視,不好拒絕。

    崔頌隻能收下這把匕首,思索了片刻,取下腰間不離身的玉墜,回贈給郭嘉。

    郭嘉道:“此刀名為‘綢繆’,與另一把‘獨觴’本為一體,今贈與子琮,望子琮一路順風,好自珍重。”

    崔頌有些不舍。到底是他在古代第一個投緣的朋友,不似荀氏叔侄那樣的君子之交,頗有些現代好哥們的感覺。

    “奉孝也要保重,”他鄭重道,“酗飲傷身,萬不可貪一時之歡而不顧惜身體。”

    充當背景板的白米忍不住嘀咕:“先生要能真記住才好……”

    郭嘉重重地咳了兩聲。

    崔頌將目光轉向旁邊的白米,“此事還需要白兄多做監督。”

    白米表示義不容辭:“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時刻看牢先生,不讓寨裏的人賣酒給他。”

    郭嘉無言:“隻是偶爾小酌……”

    不過他這“小酌”的量,比一般人多一點罷了。

    最終,崔頌帶著家仆等人上路。

    他的白駒寶馬“搦朽”在白氐族變亂的時候被人扣住,後來不見所蹤。也不知怎麽回事,這馬四處亂走,兜兜轉轉,竟來到女羌族的牧場偷吃,被抓了個正著。

    為了逃跑,白駒在牧場裏攪風攪雨,最後還是來幫忙的徐濯認出了它,說這是崔頌的馬,方才結束一場鬧劇。

    崔頌找回這個小祖宗,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幾人一路北上,等抵達長安的時候,正是開春時節,同時,他們聽到了一則消息——

    董卓遷都了。

    許多人以為董卓遷都是被十三路諸侯(演義18路,正史13路)給嚇的,其實不然。董卓遷都,最主要是因為白波軍與匈奴的威脅。

    知道董卓遷都的事,崔頌便對長安之行抱了疑慮。最終他還是選擇繼續前進,以不變應萬變。

    期間他在夢中回過一次現代,就“綢繆是什麽寓意”這一問題谘詢了另一個自己。

    作為一個“文盲”,他壓力很大,古人這動不動就給東西取名,還引經據典、追求雅致深意、用意象表明心跡的習慣,每次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俗人。

    另一個“崔頌”問:“是籌謀還是綢繆?”

    他在紙上用隸書寫下“綢繆”二字。

    “崔頌”有些驚訝:“看來這位朋友確實對你情誼不淺。”

    “這話怎麽說?”

    “崔頌”把手機遞給他:“度娘在手,天下你有。”

    崔頌對他偷懶的行為感到不可置信,但還是接過手機,自己查詢起來。

    百度:綢繆ou2

    1、緊密纏縛。示例:未雨綢繆。

    呃,是讓他未雨綢繆的意思?

    他再往下看。

    2、連綿不斷。

    3、纏/綿悱惻的戀情。

    ……

    %*@什麽鬼,郭嘉送給他的東西不可能是這種意思吧?

    他再繼續往下看,終於在最末尾找到答案。

    8、情意深切。示例:“獨有盈觴酒,與子結綢繆。”(——漢·李陵[1])

    對了,郭嘉說另外半把匕首叫「獨觴」,可不就是“獨有盈觴酒,與子結綢繆”的意思嗎?……不過等等,這首詩到底啥意思?

    毫無詩歌細胞的崔頌又開始糾結,最終將目光落在“情意深切”四個字上。

    反正就是“情意深切”的意思吧,具體的意境還是不要管了……

    崔頌將「綢繆」放進袖子的暗囊中,貼身攜帶。前往長安的一路並不太平,流民苦大仇深,餓殍屍橫遍野,他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忘不了那些慘烈的場景,而這,僅僅隻是開場。

    當他們終於抵達長安城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鬆了口氣。

    崔頌取了從洛陽城帶來的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文書,遞給守城士兵。

    其中一個士兵帶著文書進城,剩下的仍然攔著他們,分不清善意還是惡意的目光直往他們身上掃。

    甘姬對這些肆無忌憚的目光有些惱怒,但卻發作不得。

    不一會兒,士兵回來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位年輕的軍官。

    “胡騎督,就是這幾人。”

    被稱為胡騎督的軍官上下打量著他們,見他們身上佩著外族人贈送的行囊,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如今長安乃是國都,天子腳下,豈容爾等隨意進出?”

    作者有話要說:  [1]獨有盈觴酒,與子結綢繆:據說此詩隻是假托李陵蘇武之名,作者另有其人。但一般默認是李陵的詩。

    ※久違的小劇場:

    崔·懵圈·子琮:纏/綿/悱/惻什麽鬼……多義詞真可怕。

    郭·烏鴉·奉孝(深沉):現在不是這個意思,以後就不一定了。

    崔·毒奶·子琮(果斷):奉孝的意思我明白了,兄弟情深嘛,我懂我懂。

    多年後。

    崔·毒奶·子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