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刺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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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昱並沒有在公孫策的西廂停留太久,為了掩人耳目,他裝作在開封府衙“到此一遊”,還用臭氣簍子的棋藝與包拯下了一個下午的棋,被黑臉包大人殺得片甲不留,這才“意猶未盡”打道回府,並言明下次還要來找包大人“切磋棋藝”。
回到太師府,不等龐昱開口,龐太師又扶著比杏花還大的肚子跑出來,委屈兮兮:“昱兒啊……那包黑子有什麽好,你怎麽還淨往他那邊跑,你要下棋,爹可以陪你啊!”
“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來,龐昱就沒好氣,“我要是不跟包大人下棋,還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竟然這麽差勁,合著以前總是贏,都是爹爹在哄我,讓著我的吧?”
“這……”龐太師心虛地笑笑,“是昱兒的水平比爹爹高……”
“哼。”龐昱斜眼看去,見他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唉,你要學下棋,爹可以給你請兩個國手來教你,沒必要去找那包黑子啊……”龐太師還是老大不樂意,一想到兒子如此推崇自己的死對頭,整天往人家那邊跑,心裏總有點不是滋味。
感覺兒子被包拯搶走了……
更年期的太師開始患得患失。
龐昱哪裏能看出他爹的多愁善感,直接將人拽到房中,屏退左右,關緊房門窗戶,才肅著臉從袖中取出一塊烏木牌,遞到龐太師眼前。
“這是何物?”龐太師接過那木牌,臉上的矯情頓時不見,雙眉緊蹙,定睛看了一會兒,又看向兒子,“這木牌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爹是不是認得木牌背後的字?”龐昱問。
“呃……”
“為何爹認得,我卻不認得?”龐昱歎氣,“你從來都不教我這些,難怪大家都說我是草包。”
能做到官居一品的太師,肯定不是因為將女兒嫁進皇宮的緣故,龐太師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其實他年輕時也是個文采風流、學識淵博的人物。
龐太師又是高興又是心酸:“這……爹覺得你還小,多玩兩年再刻苦也不遲……”見兒子不大高興,他又連忙道,“不過從今天起,你想學什麽,爹都可以教你!爹爹不會的,還可以請人來教,你看怎麽樣?”
“好啊。”龐昱滿意點頭,“就從大篆開始學吧!”
龐太師感動不已:“我家昱兒終於長大了……”不過他沒感歎多久,畢竟手裏還捧著一塊木牌,眼下弄清這木牌的來曆更加重要。“昱兒,這塊木牌是怎麽回事?”
龐昱將事情盡可能詳細地跟他爹說了,中途掠過某位少俠調戲的舉動,直接跳到疑似大理世子的青年至今還沒度過危險期,公孫先生正全力救治的事情上。
龐太師聽完以後心情頗為複雜,他看著兒子欲言又止,終於在兒子不耐煩的眼神下期期艾艾地開口:“昱兒……你就沒覺得,咱們父子倆被那包黑子坑了嗎?”
“我知道,爹你肯定會說包拯是覺得事態嚴重,幹脆將咱們拖下水,萬一將來皇上問罪,咱們倆都逃不過去。”龐昱搖搖頭,“可是您想過嗎,若是大理世子有個什麽好歹,大理王一怒之下發兵來襲,到時候咱們前有遼國、黨項、西夏等勁敵,後又招惹來大理,豈不是腹背受敵?包拯到底人力有限,不如爹爹交遊廣闊,桃李遍天下,要查這件事,還是太師府效率更高啊!”
雖然不明白“效率”是什麽,不過龐太師還是能意會,哪怕知道兒子句句在理,還是對那包黑子沒有任何好感,“唉,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爹這就讓人去查。”
龐昱笑了笑道:“有爹出馬,就連開封府也要自愧不如。”
“哼,就會說好聽的話!”龐太師瞪了瞪眼,雖然口中嫌棄,但心裏還是頗為受用,從小他一見龐昱的笑臉就沒轍,哪怕兒子要星星他也願意搭個天梯爬上去摘,更別說是派人調查雲貴一帶了。
從書房出來,龐昱頓覺一身輕鬆。
倒不是說東西丟給他爹,他就能當個甩手掌櫃了,隻不過從小到大隻要有什麽事去找爹,他爹都絕不會讓他失望,所以龐昱並不感到擔心,他相信龐太師這頭一定會有進展。
正走在回房的路上,忽然心生警惕,腦子還沒轉過彎來,身體就已經先行動了,身體側過的同時從袖中甩出兩枚暗器,龐昱厲聲喝道:“什麽人?!”
“清風朗月,何不對飲一杯?”
話音是從對麵的屋頂上傳來,龐昱定睛一看,隻見一人身穿白衣,坐姿十分的隨意,屋頂上還放著一個酒壇,兩隻白玉杯子。
真是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龐昱臉上難掩怒意,當他太師府中沒有人嗎,跑到人家家的屋頂來喝酒,這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裏!
兩枚暗器打在對方身前,連個衣服邊都沒碰著,對方臉上毫不掩飾的嘲笑,更讓龐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幹脆一個深呼吸,提氣運功,落到了對麵的屋頂上。
“暗器平平,輕功差強人意。”白玉堂搖搖頭,點了點身邊的空位,“坐。”
龐昱沒動,仍然瞪著眼,“你深更半夜跑到我家來,就為了奚落我的武功?”
“非也。”白玉堂煞有介事道,“我並沒有奚落你,我所說的,俱是事實。”
那坦蕩蕩的姿態,好像在說,你自己武功沒學好,可不能怪別人說話太“正直”。
臉長得再好看也不能抵消此人惡劣的性格。
龐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拳揍了過去。
豈料對方正喝著酒,反應卻十分靈敏,左手捏著白玉杯,右手卻打出兩枚石子,一左一右正好敲在龐昱的兩隻膝蓋上,距離太近,龐昱躲過了左邊的石子,卻被右邊的石子擊了個正著,膝蓋一酸,人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倒。
然後被人抱了個滿懷。
那人嘴上還說:“喲,我可當不得安樂侯行如此大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說著在那柔韌的腰上好一通揉捏,還噴了龐昱一臉的酒氣。
這醉鬼!
龐昱氣不打一處來,奈何武功低微,不是對方的對手,隻能暫時妥協,忿忿盤腿坐下。
“這就對了,來喝一杯。”白玉堂將另外一隻杯子放在龐昱手邊,托著酒壇倒了滿杯,別看他喝了不少,手卻仍然很穩。
龐昱鬱悶地喝了一杯酒,心裏納悶:滿府的人難道都沒發現白玉堂嗎,剛才那麽大的動靜,怎麽也沒人出來察看?
他倒是忘了,剛跟龐太師商議完要事,府裏武功稍好些的家將都被龐太師找了過去,剩下負責巡邏的家丁武功都十分粗淺,根本不可能發現白玉堂。
“我的發帶呢?”酒壯慫人膽,龐昱剛喝了一杯,就敢開口了。白天的事細想下來仍是不爽,於是想到就說。
“嗯?”白玉堂已有幾分醉眼迷蒙,“什麽發帶?”
“你白天從我頭上扯走到那個!”
“哦,賣了。”白玉堂唇邊泛著慵懶的笑意。
“賣了?!”龐昱瞪大眼睛,“那是我的東西,上麵還有我的紋章呢!你怎麽就……賣了!”
“那料子一看就不凡,繡工也好,能賣一貫錢呢,剛好換來一壇好酒。”白玉堂渾不在意,又倒了杯酒,有滋有味地喝了起來。
龐昱氣得咬牙,但還是那句話,技不如人,隻能忍氣吞聲。
索性拎起酒壇,對著壇口直接灌了一頓,直到喉嚨胸口火燒一般的辣意升起,才放下酒壇。龐昱呼出一口渾濁酒氣,臉上已是一片緋紅。
白玉堂盯著那張漲紅的臉,半晌才笑道:“這才是豔若桃李,美不勝收。”
言畢從龐昱手中劈手奪過酒壇,並不介意剛才龐昱對著壇口喝過酒,也照著龐昱的樣子豪邁飲了幾口,興之所至,直接將酒壇砸在屋脊上。
“什麽人?!”
“有刺客——”
這下子,就算耳朵再背,也不可能聽不到響動了。
白玉堂灑然一笑,足下一點就輕輕躍出一丈遠,但他那清朗的聲音卻猶在耳邊,“世子一事,我信安樂侯定能為其討回公道,今日多謝侯爺招待,改日再訪!”
笑聲遠去,留下龐昱和一堆碎瓷片作伴。
而離了太師府的白玉堂,眼中卻沒了醉意,他從懷中摸出一根藍色發帶,手指輕輕摩挲上麵的精致花紋,唇邊揚起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