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來救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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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寧繼續蹲在井邊將自己上午未洗完的菜洗淨,其他人各司其職紛紛交接著各自的動作,為這忙碌的一天做著最後的整理。

    彼時小太監元祿歸來,端著一大桌未曾幾乎半點沒動的晚膳苦著臉回到了禦膳房,向著平日裏交好的廚子抱怨:

    “平日裏還好些呢,至少要動動筷子,可今日..竟是看也不看!直接喝了咱家滾,這菜都沒看到呢,就又原原整整地端了回來。”

    那廚子也納了悶了:“莫非今日的菜不和陛下口味?還是,陛下心情又不好了?”

    兩人間的對話,話裏意思有些微妙,元祿與他相似一笑,苦了臉歎氣一聲。

    誰不知道這皇帝脾氣古怪,性子孤僻?火氣是說來就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喲,隻能平白無故地受著。

    “哎,九姑娘。” 瞧見來人,兩人皆閉了嘴收了笑,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

    九姑娘走過來,微皺著眉看了看那些菜,揚了揚頭:

    “送進去吧。”

    元祿哎了一聲,乖乖端著菜進去了。

    九姑娘又重新靠會青石台上,一掌撐著自己,微眯著眼,瞧不出喜怒。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的三寶抱怨道:

    “縱使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也不該如此浪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有多少人每日因著風餐露宿而亡?”

    阿寧打斷她,問了一句:“陛下午膳用的什麽?”

    三寶扳著手指頭一一道來,見阿寧臉上微變,剛想問一句,阿寧的臉又一瞬間恢複如常,三寶揉了揉眼,心歎自己定是眼花了。

    見阿寧又不說話了,三寶鬥膽,又鉚足了勁一抒不滿:

    “ 陛下倒好,竟一口也不償,九姑娘做這一桌子菜多辛苦啊...”

    也是她們離眾人遠,三寶才能這樣毫無顧忌地抒發自己的憤懣,這要是叫人聽見了,免不得一場禍事。

    這像是偌大皇宮裏頭的一個潛規則,人人都不待見這個皇帝,可人人都不敢衝進得閑殿去同那千人恨萬人惡的皇帝理論一番。

    畢竟身份有尊卑,等級有高低,嘴皮子功夫再好,也比不得身家性命來的珍貴。

    阿寧心裏嗤笑一聲:

    這些個口誅筆伐,難躲的暗箭,也不見得光明多少,自以為正義凜然多少。

    夜裏的工作持續到卯時一刻也差不多了,這時天色已黑盡,各家各戶點燃油燈蠟燭。

    司膳太監元祿卻還不得閑,春日的夜裏不比白日的暖陽高照,還帶了絲絲寒意,可憐元祿穿的少,顫顫巍巍地站在禦膳房外頭凍地直哆嗦。

    這等的人怎麽還沒來?可要凍死咱家了。

    說曹操,曹操到,大門輕輕地叫人推開了,來人一身黑色披風,頭戴淺色絲巾,露出半張臉來。

    “哎喲喂我的好阿寧啊,您可總算來了喲,你再不來,咱家可都不知道明日能不能來膳房端菜了!”

    “抱歉,有些事耽擱了。” 阿寧放下絲巾,又問:

    “陛下可是睡下了?”

    元祿點點頭:“陛下好幾日未曾回寢宮歇息了,這幾日一直在得閑殿處理政事,倦了便在殿裏暫作休息,方才我出來時見得閑殿燈火已熄,應該是歇息了。就連婉柔也退了出來。”

    元祿見她看著自己,不情願地將東西交到她手裏:

    “行了行了,這套衣裳可是我廢了好些勁兒才從那些姐姐們哪兒討來的,這令牌呢,我也交於你,它能讓你順利進入得閑殿,等你進去了,姐姐們自然會同你交班。”

    手上的衣裳白|粉相見,是宮中最為常見的宮女服。

    阿寧臉上笑意深了一分,看了看他:“多謝。”

    說罷,她也從懷裏摸出個鴛鴦手帕,還沒等遞過去呢,元祿已經雙眼放光地將絲巾搶過去,竟還放在臉上寶貝似的蹭了蹭,阿寧見狀,往後退一步,道:

    “元祿,此乃物物交換,最正常不過了。望你莫再抱怨。”

    元祿捧著絲巾笑地像一朵花兒:“不抱怨,不抱怨。”

    阿寧對他這個態度很是滿意。

    一路疾行,因著這身宮女的裝束並未遇上多大的阻礙,很順利地進入了得閑殿。

    元祿在宮裏嘴臉好會說話,把那些宮女姐姐們哄地笑顏常開,在人群中一向很是吃得開,這不,阿寧剛進得閑殿,已經有一個粉衣丫鬟笑嘻嘻地將她拉過去:

    “寧丫頭是吧?我都聽元祿那小子說了,我便是今夜同你交班的丫鬟,叫我綠意就好,你且聽我慢慢同你道來.....

    ”

    這一說又是一刻鍾,熱情好客的綠意拉著她叮嚀許久方喜滋滋地離開了,一番話唯一講的,隻一點:

    千萬不要進得閑殿,不管裏頭發出什麽聲響,都要充耳不聞,萬不可多管閑事,逾越了雷池惹禍上身!

    這是得閑殿眾多丫鬟的首要守則,誰都知道,陛下最不喜別人貿然闖進殿內,眾多丫鬟中,也就婉柔一人能有特權隨進隨出,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哩。

    綠意臨走前萬般囑咐仍在耳邊,阿寧卻低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緊閉的大門。

    得閑殿空曠,寬敞,到了夜裏,若是還熄了燈,便如同荒野空地般透著森森寒意,阿寧推開門,入眼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四周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響,她卻能感覺到猛獸赤目蟄伏的氣息,她趕緊將門合上。

    剛回過身來,卻聽空曠殿內一聲壓低了聲音,卻依然凶狠暴劣的低吼聲襲來:

    “誰?!”

    阿寧並不說話,試著摸黑往前走了幾步。

    “還不快滾出去!”

    再是凶狠,阿寧卻能聽出他話中的微顫與故作鎮定的牽強,宛如一隻正在痛苦舔舐傷口的猛獸,可俱不可怕。

    阿寧比起他的迫切要焦躁要鎮定許多,通過聲音傳來的方向,她準確的地找到了皇帝的準確位置。

    她能感覺到自己每動上一分,那被逆了毛的野獸就要警惕多一分,她甚至能感受到野獸齜牙咧嘴蓄勢待發的模樣,阿寧卻笑了,輕輕地,在這漫天黑夜裏尤為突出。

    她走到了某一處,然後停了下來,耳邊一陣疾風,一雙如烙鐵般熾熱的手掌鉗住她的手臂,將她一把拉下。

    她跌落在堅硬的地板上,一雙寬厚熾熱的手掌緊緊箍住她的脖子,阿寧輕哼了一聲,手上的力氣驟然一收,對方隱忍地道:

    “女人?你是誰。”

    他能確定,這人並不是婉柔。

    阿寧又笑了笑,輕輕地,淡淡的呼吸打在他手上,一股幽香竄入鼻尖,皇帝雙眼一眯,又再度發力,他的手掌寬厚,底下的女子身材嬌小,脖頸細弱,若他再用些力,便能將其擰斷,折斷,那便沒有人來打擾他了....

    對啊,隻要殺了她,就沒人來打擾自己了...沒人能闖進這得閑殿!這是他的淨土...殺了她,殺了她!就在沒人發現自己,發現自己的狼狽了。

    阿寧有些呼不過氣來,有些艱難地喚他:

    “陛,陛下...”

    可他並沒有喚醒這個能將她一掌掐死的‘暴君’,隨著那雙手不斷的用力,收緊,阿寧能呼到的空氣亦越見稀薄,她也開始頭腦發暈了,或許身上人再用力些,她便要這麽稀裏糊塗地死了。

    死?阿寧想,她當然不能死。

    好似應征了她心中所想,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悶哼,手上的力氣也漸漸散去,阿寧狼狽地半撐起身子劇烈地咳嗽著,一邊貪婪地吸著空氣。

    粗重灼熱的呼吸打在她耳邊,阿寧方緩緩站起身子,走向燭台,火折子發出一點微弱的光使她能瞧見這屋子裏另外一人正半椅著身子靠在九龍戲珠紅檀桌台上,他一手撐在桌台前,另一手覆在腰腹間,嘴裏發出一聲聲細弱的,痛苦的嗚咽。

    也不知忍了多少。

    “陛下。”

    “不要點燈!” 一聲厲叫

    阿寧頓了頓,輕輕地道:“好。”

    她熄了火折子,尋著記憶中他的位置摸著走了過去,摸到對方身上細滑的衣料,對方卻極快地甩開了她的手,阿寧歎聲氣,不再猶豫,她蹲下身子,伸出手,隻一下便觸到了他的腹部,使得他猝不及防地又哼了一聲。

    與其說是疼痛,卻更像布滿情|欲的煉獄。

    鐵臂再次執起她的,阿寧想,自己的手臂怕早已青紅一片了。

    “你是誰?”

    阿寧道:“我是來救你的。”

    皇帝嗤笑一聲:“膽大妄為,還不給我滾——”

    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因著另一雙靈活的小手已經觸到了他小腹處,輕輕揉捏了一下。

    一瞬間湧起的舒爽使得他一度晃了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可這不速之客發間獨有的幽香,卻又提醒了他眼下的情形。

    那香似有魔力,是玫瑰?亦或牡丹...亦或兩者都不是,清淡卻悠遠,吸入鼻尖,反覺腰腹下方之地甚囂塵上,越發挺直。

    阿寧輕聲問:“陛下中了媚藥,現在可好些了?”

    “你是誰?” 皇帝卻很執著地詢問她。

    “陛下,” 阿寧歎一聲氣:“我早就說了,我是來救你的。”

    她又問,微眯了眼:“您信我嗎?”

    “你是如何知曉我..此刻情形的,你是禦膳房的人?她的人?”

    原來他心裏亦是清楚的,阿寧想了想,方道:“若我說是,陛下當如何,我說不是,陛下又當如何。”

    即使在夜裏,也能感受到他驟然收緊的眸子和瞬間捏住她小巧下巴的力量,他眸子斥血,表情凶狠,一如外界對他的評價——殘暴,殺人如麻。

    “寡人不喜歡別人同我繞彎子。”

    阿寧被他捏著下巴,說地並不清楚:“陛下早已心知肚明,我說不說,也無甚效用。”

    “我?這宮裏還沒人敢在我麵前如此自稱,你究竟是誰?”

    又是一聲隱忍地輕哼,磨人的灼熱再度襲來,皇帝額上布滿細汗,感受到鼠蹊四周,腰腹下撩人的異樣。

    那雙手再度覆了上來,如世間良藥,她湊近了一些,運籌帷幄,悠然閑適:

    “信我嗎,陛下?”

    她的手如靈巧蜿蜒的小蛇,捕捉到了他眼中深處熊熊燃起的欲念,開始膽大妄為地湊上去,玉指在他身上遊移,先是那強壯溫熱的手臂,平坦的腰腹——一聲聲難以自抑的呻|吟自他口中泄出,就連聲音,也平添了一絲沙啞:

    “還不給寡人放手!唔——”

    “陛下,您忍了多久?一直以來...”

    阿寧覆在他耳邊,嗬氣如蘭,她的聲音其實極好聽,如叮鈴清泉緩慢而下,勾他火氣更甚。

    手漸漸開始不守控製,如同脫韁的馬兒,徑直地,深入,深入而下——

    鐵臂鉗住他,皇帝用盡全力保住了最後一分清醒,將她的手狠狠甩開,阿寧跌坐在一邊,看著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蹣跚地超前走去,砰一聲,是撞上了某個杌子,皇帝悶哼一聲,卻固執地繼續朝前,孤零零的背影清寂寥落。

    他重重地倒在得閑殿備用歇息的小榻上,蜷縮著身子,將被子裹在身上緊緊夾著,意圖減下腹間越來越升起的某物。

    口蘑,魚蝦,韭菜,以及那些極有技巧性淺淺放入菜中的藥粉,哪樣不是催情物?

    這幾日的慢慢的積累到了今夜升至極點,使這位暴君在批改奏折的間隙,逐漸被欲念所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