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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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西瀾國乃是夏丘以南的一個小國。多平原低丘,幾年來靠著販賣給鄰國品質優良的大米和水稻賺了一大筆錢。
夏丘低勢高,多山,多夜雨,不宜種植大米水稻,因而也是西瀾國其中一大水稻買主,近幾年雙方於邊境處公平貿易,以幣易物也算相安無事。
可誰知,就在前些日子,西瀾國那邊突然反悔,不打算用錢來換大米了,指名道姓地,非要夏丘名茶毛軟交換,以大米換茶,態度堅決,竟是一分也讓不得。
負責鎮守南疆的小官協商無上,故層層上報,將此事一點點傳到了朝廷,蕭懷雪這邊還沒傳上來,中途已經叫好大喜功仗義抒懷的段易給知道了。
當即氣急,將那西瀾米商大罵特罵了一頓,直說你們個西瀾俗人,一點臭大米竟敢換我夏丘茶王毛軟,當真癩□□想吃天鵝肉!
要說這米商也是個硬脾氣的種兒,聽了這話給氣的一愣一愣地,添油加醋地間此事往朝廷上一說,本來一件小小貿易事漸漸演變成國與國之間關乎百姓生計的頭等大事。
雙方協商未果,西瀾國這才特意派了名大使來,欲將此事給解決了。
段易武將出身,腹中沒多少筆墨一根直腸子通到底,直接站出來氣勢洶洶地:
“怕甚!這西瀾國不過一介區區小國,說的是來結邦,還不是為了我夏丘茶葉而來?依老夫看,便要痛痛快快地,兩方敞開了談!”
薛潛站了出來,嗬了一聲,捋著胡須諷一聲:
“莽夫,莽夫也。莫不是你擅作主張去罵了人家一頓,能有今天的事?”
段易黑了臉,不甘示弱地詆回去:“總比你個白胡子薛秀才來得好!”
薛潛自詡兩袖清風滿身正氣讀書人,瞧不慣段易這山野莽夫隻會舞刀弄槍的野蠻做派,而段易呢,自詡仗義抒懷有勇有謀的大將之才,極為鄙夷薛潛身上這股子清高秀才氣。
兩人都處於廟堂之高處,官階不小,明裏暗裏吵起架來可沒幾個人敢迎上去勸阻,場麵一時間也有些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在這一片亂哄哄中,隻見文官列隊這邊走出來一人,身形頎長足下生風,頭頂漆黑烏紗帽一襲暗青團領衫金絲錦雞,繡禽點綴於胸前後背,腰係一根花犀帶,隻見他不慌不忙地走出來,站於那爭得熱火朝天的二人中間,聲音渾厚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段將軍,薛大人,且慢。”
段易看他一眼,斂了斂火氣:“怎麽,何大人,這是要同我這一介莽夫講道理了?”
此人正是正二品參知政事何朝恩,文武百官中年紀輕輕,卻絲毫不輸他人的朝堂風雲人物。
且看他朗目星眉,麵如冠玉,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身形頎長卻不瘦弱,緊實的身姿套上合體的官服更襯得其身姿挺拔意義風發,是個五官清俊,麵容姣好之人。
“非也,朝恩身為晚輩,哪裏能同段將軍講道理?您在沙沙場征戰多年,吃過的鹽比小生食過的米還多,朝恩哪裏敢在您麵前放肆?”
一番話,踩自己,捧別人,得體又自謙,哪能不讓段易了開了花?
薛潛哼了一聲,略帶責備的看了眼何朝恩:
“不過一個莽夫罷了!懂什麽大道理?”
薛潛對這個愛徒還是很滿意的,隻除了偶而的過於圓滑之外。
何朝恩泯然一笑:“此事在朝恩看來,其實隻是一個小問題罷了,隻是薛大人與段將軍各有各的立場,故才裹步不前,其實雙方各退一步,便好辦了。”
“哦?那依你所言該怎麽各退一步?”
何朝恩想了想,道:
“段將軍說的沒錯,西瀾野心的確昭然若揭,可縱然如此,咱們就得惡語相對兵戎相見?
其實不然,我相信薛大人的意思,並非忍讓,而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各取所需,若實在談不攏,再做打算也不遲,依我的意思,朝恩建議——”
何朝恩這時停了下來,將身子轉向了殿上的九五之尊,恭恭敬敬卻並不恭維地道;
“依臣看來,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宮內大設筵席恭迎西瀾使者,探其口風,也算變相的一場鴻門宴,若不行,再做打算。”
蕭懷雪沉吟片刻,方道:
“好主意。”
少年才俊何大人,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解決了。
殿前百步階上,三三兩兩官員私相議論:
“都說何朝恩乃是蕭懷雪的左膀右臂,今日一見果然並不虛傳,到底是年輕人,行事大膽卻不失謹慎,是個好苗子。”
另一人低了嗓子,喝道:
“什麽左膀右臂?豈不抬舉了那一上朝就做了啞巴的暴君
你可別小看何朝恩,此人年紀雖小,本事可不小,若沒有他在蕭懷雪身邊解圍進諫,蕭懷雪哪裏能撐住?朝野上下明裏暗裏多少人瞧不上他?若不是何朝恩在暗處周旋,恐怕早就....”
“哎!何大人!”
說曹操,曹操到,眼前意氣風發的人可不就是少年英雄何朝恩。
“今日聽何大人一席話,當真收獲頗多,說的逾矩些,就連陛下啊,都對你言聽計從啊。”
何朝恩拱拱手俯低身子,神色略顯嚴謹:
“兩位大人,這番話可不能亂說,咱們身為臣子,君臣之禮可不能忘,還請您二位莫要折了我壽。”
說罷,兩袖清風一甩,留下兩位大人麵麵相覷。
良久,方相視一笑,歎一聲,好一個清風正氣少年郎啊。
一個暗流湧動的早朝便這麽過去,被人評頭論足的皇帝一路緩行,路上繁華相送也得不到他淺淺一側目,三兩步跨入得閑殿,將大門這麽一關,便又是整整一天。
手中奏折講的是東南三省洪澇之事,蕭懷雪在這一頁上足足停了小半個時辰,心思越飄越遠,意識到自己的分心,他臉色黑盡,將奏折重重一扔,揉了揉自己發疼的額間,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良久,方喚了聲:
“元祿。”
元祿在殿外響亮地:“哎”了一聲,踏著細碎的步子入了殿,婉柔淡淡地瞥了一眼,又挺直了身子,大門又重重合上,門裏門外兩個世界,互不相幹。
禦膳房裏的小雜間裏,阿寧趴著身子睡地很淺,一是因著身子的疼痛,二,她向來少眠,且睡覺時見不得一點光亮,百日青天的,她委實生不起熟睡的念頭。
在屋中幹躺著,也藏著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念頭,趁此機會好好歇息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