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武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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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寧溱被困了幾日, 悶的厲害,見她來了,忙央求她。

    “三姐姐, 你也替我說說, 母親還是不準我去學堂,我這都全好了。”

    寧溱本來身子骨就不錯, 天也不算太涼, 這種時節掉進水裏,誰也沒想到竟然燒成那樣。

    但其實寧溱第二日就退了燒, 一直嚷嚷著要起來, 隻是劉氏被嚇壞了,困著他不願放他出去。

    寧澤拿出帕子替寧溱擦去額頭的汗, 笑著對劉氏道:“母親,你看他這著急的。學堂那裏也不好老和先生請假,母親還是放了他去吧。”

    “就是的,先生可要不喜歡我了。”寧溱嘟囔。

    寧溱五六歲大的年紀, 聲音裏還帶著奶氣,生的又好, 黑亮的眼睛望著你, 任誰也不舍得拒絕他。更何況是他的母親。

    劉氏歎口氣,推開賴在她身上的寧渝,埋怨了一句:“唉, 你們都慣著他。”

    她一招手, 寧溱乖乖的跑到她跟前, 趴在她膝上。

    “去學堂可以,但是得讓燕語跟著你去。”燕語是劉氏身邊的丫鬟,自幼跟著劉氏,做事妥帖細致。

    寧溱一聽這話有些不開心,抬眼一瞧旁邊寧渝在搖頭示意他不要拒絕,他撇撇嘴隻好應了。

    寧澤吃過早飯回到町蘭院的時候,柳葉正坐在院中小亭裏繡手帕,小丫頭木荷在旁邊幫她挑著各色絲線。寧澤湊近一瞧,手帕上一叢嫩綠配著小巧的白花,繡的還是蘭花。

    寧澤生母叫魏蘭。

    柳葉的賭鬼父親要把柳葉母女賣去青樓的時候,是魏蘭救了她們母女。如今柳葉的母親在劉氏跟前當差,家裏上下都稱呼她一聲柳姑姑。

    柳葉被留在了她身邊,照顧她的起居生活,如今已經十年。

    魏蘭去世的時候,寧澤隻有三歲,她對魏蘭所有的記憶隻來自父親給她的一卷畫軸。畫軸裏的人淡雅秀美,寧澤肖似母親,但五官沒有魏蘭那般柔和。

    與她不同,比她大三歲的柳葉對魏蘭的事情記得十分清楚。院子池塘裏的魚兒,池塘旁邊種的花據說都是魏蘭喜愛的。

    更甚者,寧澤用的帕子全都繡著蘭花,柳葉一繡十多年,她也用了十多年。

    “我們柳葉可真長情,可是蘭花清婉淡雅,你們家姑娘我可配不上她。”

    柳葉穿針引線的手一頓,抬臉問她:“姑娘是嫌棄了吧,姑娘想用什麽,柳葉可以學著繡給姑娘。”

    小丫頭木荷也道:“我也說蘭花太淡,不適合姑娘。”

    寧澤倒是認真想了想,她前世是極喜愛牡丹的,萬花叢中一眼望過去就是它。然而這種花還是適合秦夫人那種國色天香的美人。

    “改繡迎春花怎樣?”她道,迎春花開,又是新春呐,十分適合她。

    又過去半月餘,寧澤盤算著左右這幾日,李家該有人上門退親的時候,卻生了風波。

    每月初一十五,寧澤都會跟著劉氏去廟裏進香。

    四月十五的上午,寧澤像往常般跟在劉氏後麵,腳剛踏進廟裏,有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婦人指著她道:“就是這個嘍,寧大人家的姑娘,長得倒是好,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劉氏回頭問她:“澤兒可認識她們?”

    寧澤沒多想,隻道:“不認識。”

    在寧澤覺得和徐呈的事情已經過去,準備放鬆過接下來日子的時候,流言長了腳飛滿了整個青州府。先是有人說看到她一個大姑娘背著包袱睡在官道旁的石頭上,又說她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最後演變成見到她與人行苟且之事。

    她跪在劉氏跟前,無從辯駁。

    劉氏氣急,揮手打了她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寧澤倒是無動於衷,旁邊的寧渝有些被嚇到了,怯生生的叫了聲“娘。”

    劉氏這才意識到小女兒還在跟前,寧渝才十歲,她不想讓她看到這種場麵。

    “渝兒,這裏沒有你的事,你回自己院子待著。”

    劉氏是個慈母,在他們麵前都沒有大聲吼過,她那一巴掌沒打蒙寧澤,寧渝卻是被唬住了,聽了她的吩咐,急忙走了。

    好一會兒,劉氏緩和了下,指著寧澤問道:“你慢慢和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寧澤上輩子活得倔強,這輩子到了現在也沒學會柔和,聽了劉氏的話真就一板一眼實事求是的告訴了劉氏。

    劉氏的手緊緊攥著,強壓著怒氣,又問:“你們可有……怎樣?”

    畢竟寧澤還隻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直白的話劉氏問不出口。

    這些事情在寧澤這裏過去了將近十年,她其實記不清楚具體事情的過程了。她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沒有。”

    劉氏看著垂著頭跪著的寧澤,瞬間覺得自己養了十年的女兒她根本不認識,遇見這種事情不辯駁,不慌亂,甚至不哭不鬧,這種沉靜的態度根本不像是會做出私奔這種事的姑娘。

    劉氏的火氣在她這種態度下消去了一半,她歎口氣:“你母親魏蘭是個溫柔清雅的人,昔年我在閨中也聽過她美名,心裏很是羨慕,我嫁來寧家的時候她已經病重,沒過多久就香消玉殞……而你隻有三歲,我心裏想著要照顧好你,終究沒能把你看顧好,我對不起你母親。”

    說到這裏將寧澤扶了起來,接著道:“我終究不是你生母,這件事我會告訴你父親,看他怎麽說吧。”

    話音剛落,燕語打簾子進來,語音急促:“夫人,老爺叫三姑娘過去。”

    劉氏皺眉。

    寧澤卻是苦笑了下,這個時候寧正平叫她過去,恐怕是李家來人退婚了。

    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寧澤對著劉氏一拜,給她磕了個頭,言道:

    “多謝您這些年養育我。”

    寧澤捫心自問,劉氏對她未必多親近,卻也從未苛待過。至少比對她庶出的二姐要好上許多。

    劉氏受了她這一禮,揮手讓燕語帶她出去。她能做到的也就這些,再多劉氏自問自己真的做不來。

    ……

    寧澤剛踏進書房,一個杯子砸過來,寧澤偏頭躲過。

    寧正平一聲怒吼:“你給我跪下。”

    寧澤依言下跪,膝蓋下是剛剛因她不幸而碎掉的杯子。

    寧澤畢竟不是十三歲的小姑娘,這件事情在她看本來就是做錯了,她不顧門風不念父母,所以劉氏和寧正平問她,她都如實回答,沒有任何辯駁。

    這種行為在劉氏看來是超越年齡的冷靜,在寧正平看就是死不悔改。前些天寧澤求著他要和李暄退婚,他以為是小姑娘一時胡鬧,他萬萬沒想到寧澤竟然做出私奔這種事來。

    “李家剛剛來退婚了,你高興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和你的情郎一起了,寧澤,老夫告訴你你做夢。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那人是誰?”

    膝蓋跪在碎片上,寧澤膝蓋流出了血,寧澤也不敢挪動,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怕稍有不慎就會向上輩子一樣被困在熊熊烈火中。

    她抬頭,正視寧正平:“父親,是我做錯了,隻是那人我們惹不起。”

    寧正平被她的話刺的吹胡子瞪眼,又吼道:“惹不起?你倒說說是誰?有什麽人是我們寧公府惹不起的。”

    寧公府,若不是不合時宜,寧澤倒是想笑。寧公府那是她大伯家的,遠在京城,和她們家關係可真不大。

    前生她以為是自己壞了家風才被父親火燒,如今回過頭來看,寧澤才看出來恐怕她父親真正惱怒的是自己毀了和秦家的婚事吧。

    “徐千餘。”寧澤道。

    上一世,寧澤是從來沒有供出過徐千餘的,哪怕是同李暄也沒講過一言半語,雖然現在看來李暄本就知道一切。

    有時候回過頭來看,寧澤才覺出來有些事情真是諷刺。她所極力掩蓋的,別人其實一清二楚。

    “什麽?”寧正平撚著胡須想了想,似乎沒聽過這個名字。

    寧澤補充道:“這個名字,您可能不清楚,他爺爺您可能比較記得。他是信國公徐良的嫡孫,徐呈。”

    寧正平的臉色刹那間變了,徐良是誰?京城之外有三藩,京城之內有國公。徐良就是如今信國公府的當家人。

    寧正平不傻,這中間牽扯到的人讓他直覺這件事非同尋常,不像是小兒女間的胡鬧。

    到底沒得到什麽結果,寧澤一瘸一拐走出書房,看到柳葉被攔在院中,看到她柳葉就哭了出來。

    “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柳葉一把推開護院,跑到寧澤跟前攙扶住她。

    “沒事,皮外傷。”寧澤安慰她。

    回到町蘭院,柳葉看到紮進肉裏的碎瓷片,又哭了出來。

    寧澤笑了笑:“傻丫頭,你倒是先不要哭啊,幫我挑出來抹上藥,可不能落下什麽毛病。”柳葉聽言,皺著眉小心翼翼的給她挑出碎片,邊抹藥邊道:“姑娘,你這次可做錯了,以後可莫要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