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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掙脫不開, 小乞丐氣呼呼瞪著蘇錦繡,往仔細看,細長的睫毛,弄髒的臉上肌膚細嫩, 亂蓬蓬頭發遮蓋下的耳朵上還穿了孔,就是個十足的小姑娘。
“你瞪我做什麽,不該先謝謝我。”蘇錦繡往她手腕處伸去, 小丫頭使勁的往後退,生怕她要搶她手裏的饅頭,那眼神凶急了,稍不留神就能再咬她一口。
蘇錦繡將她拉到了一旁人少的地方, 吩咐清竹去買幾個肉包子來, 小丫頭卻對那幾隻肉包子熟視無睹,要不是怕饅頭掉了,能手腳並用的掙紮。
很難討好啊。
蘇錦繡隻得把她雙手都抓住:“那天在榕莊, 你們怎麽從池塘下逃出來的?”
小丫頭瞪著她, 不吭聲。
難道聽不懂?蘇錦繡朝街上過往的一個行人指了指,又示意了一下身高,比她還高出一個頭:“和你一起的那個人呢?”
見她不明白, 蘇錦繡想了下,讓清竹撩起袖子, 指了指她的手腕, 手掌比刀的姿勢在她手腕上劃了一道, 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柱子, 耐著性子問:“被綁在石室內的人,和你一起的那個。”
看完蘇錦繡的演示後小丫頭忽然不掙紮了,滿是警惕的看著她,抿緊著嘴,蘇錦繡知道她是看明白了,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道:“你,帶,我,過,去。”
小丫頭不聲不響看著她,蘇錦繡試圖表露出最善意的眼神:“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小丫頭眼中的敵意淡了下去,慢慢垂下頭,蘇錦繡見她不再掙紮,還想著給她一點時間,讓她不要這麽抗拒自己,見她低下頭去思考,便將抓著她的力道鬆了幾分。
突然,那小丫頭拔腿就朝著巷子裏跑去,一點兒征兆都沒有,跑的飛快。
反應過來後蘇錦繡哭笑不得,忙追了上去,到底是蘇錦繡快一些,繞進巷子後很快在一個破屋棚前抓到了她,蘇錦繡抓住她的雙手桎梏在她身後,輕輕拍了下她的額頭:“好樣的,還會騙人。”
她扭頭過來惡狠狠瞪著蘇錦繡,扭著脖子都想咬她,蘇錦繡也不生氣,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取笑她:“你屬狗的,張嘴就要咬人。”
小丫頭愣了愣,大概是料到自己掙脫不了了,有些沮喪,又不肯就這麽束手就擒,轉頭背對著蘇錦繡,都不想看她。
這時清竹追上來了,扶著牆氣喘籲籲:“小姐,她跑的可真夠快的。”
“你在這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一個受傷的女子。”蘇錦繡讓清竹在這片破屋棚裏找人,一間一間,找到第五間時小丫頭的身子一抖。
清竹從屋棚內出來,輕輕搖了搖頭,蘇錦繡讓她繼續找下去,到第六間第七間時這丫頭的反應明顯淡下來。
蘇錦繡嘴角一勾,喊了聲清竹:“去剛剛那間。”
小丫頭聽不懂蘇錦繡說什麽,但視線一直盯著看,見她又往回走到第五間,眼底藏不住閃過一抹焦急,這時蘇錦繡推了她一下朝第五間的屋棚走去,她不肯走,蘇錦繡將她拖到屋棚外麵,清竹站在裏麵對她搖了搖頭,還是沒人。
蘇錦繡騰出一隻手在屋棚外的雜物堆裏找了找,找到一根棍子,舉在手中輕輕掂了下,一把將小丫頭推到了門檻上,在她跌倒之際,抬起手握著棍子朝著她的腦袋用力砸下去。
小丫頭咬牙閉上眼。
“啊!”
“住手!”
棍子在距離她頭頂不到一寸的距離停了下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從牆沿的破簍子內衝了出來,蒼白著臉色,焦急萬分的看著門檻上的小丫頭。
小丫頭睜開眼,猛的推開麵前的棍子,朝著那女子跑過去抱住她後將她護在自己身後,滿是敵意看著蘇錦繡。
蘇錦繡鬆開棍子,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笑眯眯看著她們:“我們聊聊?”
......
一刻鍾後,在十裏鋪內,蘇錦繡坐在那兒,耐著性子看眼前的小丫頭將第四個包子塞到嘴裏,好心遞了一杯水給她:“別噎著,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小丫頭捧著包子不解,轉頭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了一句話,小丫頭朝蘇錦繡飛快瞥了眼後,身子微微朝後仰,把包子護的更牢了。
見她這般提防,蘇錦繡哭笑不得。
“她餓了好幾天了。”白衣女子用生澀的大魏話告訴蘇錦繡,她們躲在西市這邊,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
蘇錦繡給她倒了一杯水:“我叫蘇錦繡。”
“塔娜。”女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腮幫子滿滿的小丫頭,“寶音。”
剛說完名字,寶音不滿的叫了聲達達,蘇錦繡大概猜到她是在介意自己的名字被別人知道,便故意叫了聲塔娜,看她瞪自己,笑著指明她們的身份:“你們是驅獸族人。”
雖然聽不懂大魏話,但寶音對驅獸族人這四個字很深刻,她緊盯著蘇錦繡,提防著她下一刻會做什麽。
“我對你們沒有惡意。”蘇錦繡看向塔娜,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她們眼下的處境擺清楚,“你們從榕莊裏逃出來,定北王一定會派人找你們,你們不是大魏人,又沒有通行令,城門也出不去,就隻能呆在上都城裏,你受著傷,她聽不懂大魏話,你們兩個躲在西市裏,就算是沒有被定北王的人找到,這樣子也熬不過半月。”
躲藏在西市將會麵臨什麽,不用蘇錦繡描述,她們也已經體驗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或者一兩天都沒有東西池,就算是像乞丐一樣走在路上乞討,還會被別的乞丐欺負,這邊西市的乞丐都是有組織的,對於任何新闖入的都抱有敵意,還有可能像今天這樣被當做小偷,如果真的扭送去了官府,她們的身份就會暴露。
塔娜身上是有值錢的東西的,但她不敢拿出來讓寶音去換,怕被那王爺知道,又會被抓回去。
選擇哪邊才可能有活路,其實很清楚,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娘的身份,但有一點塔娜能夠肯定,那天他們偷偷潛入到石室內,還和那些人打起來,她和那個定北王不是一夥的。
半響,塔娜緊握著手問:“你會幫我們離開這裏。”
蘇錦繡坦然看著她:“你們沒有別的選擇。”
“達達。”寶音拉住塔娜的手,講了一通蘇錦繡聽不同的話,說話間還時不時朝蘇錦繡這兒看,雖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眼中的敵意她是感受到了,蘇錦繡給了她一個笑容,耐心的等著。
塔娜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了幾句,寶音顯得很不情願,很久過去後才勉強點了點頭,塔娜這才抬起頭:“姑娘,你想知道什麽。”
都是明白人,直來直往更省時間,蘇錦繡指了指後院這兒的幾間屋子:“你們可以住下,我找人給你看病,隻要你們好好呆在這裏,不要出去亂晃,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蘇錦繡頓了頓:“那麽,先告訴我你是如何控製榕莊那頭哧獸的。”
在石室時蘇錦繡沒看仔細,可出來之後她再回過頭細想,哧獸最後掙脫鏈子時,這個塔娜似乎朝壇子靠近過,再著她們一個病一個弱,又是如何從榕莊逃出來,最後還能躲到上都城裏。
“我無法控製哧獸。”塔娜搖搖頭,“我們族裏,隻有男子可以控製它們。”
“但你的血可以令它狂躁。”
“是,你們逃走後它把石室裏的人都殺了,衝出了密道,我和寶音趁機逃出莊子,連夜走到城外,遇上趕集的人,第二天跟著別人一起進城。”
“榕莊這麽大,你們從哪裏逃出去的?”
“哧獸把牆撞破了,我們趁機逃出來的。”
“塔娜。”蘇錦繡擱下杯子,斂了笑意淡淡的看著她,“我說過,你們沒有別的選擇。”
塔娜一怔,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更顯蒼白,她眼神微閃,似乎是在想自己的話哪裏出了紕漏。
“據我所知,驅獸族並非是用男女來區別能否控製哧獸。”蘇錦繡驀地起身,“如果你沒有誠意,我們就沒有談的必要,這些包子就當我請你們的,吃完之後你們自行離開。”
蘇錦繡起身朝門口走去,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蘇錦繡轉過頭,看到了一雙倔強無比的眼睛,寶音拉住了她。
蘇錦繡有些意外,剛剛似乎是這個小丫頭最敵視自己,怎麽反而是她來攔。
寶音回過頭去對塔娜說了好一場串話,語氣裏似有命令,說到激動之處還想把袖子都拉起來露出胳膊,塔娜急忙起身說了幾句,蘇錦繡聽的一頭霧水,最後,寶音拉著蘇錦繡回桌旁桌下,拿起一個包子小口吃了起來。
“蘇姑娘,對不起。”塔娜向蘇錦繡道歉。
蘇錦繡一怔,倒是她眼拙了,沒看出她們之間的主仆關係。
“我不是誠心要騙你,而是驅獸是我們族裏的秘密,不能告訴外人。”
“定北王的密室裏養了一隻哧獸,還有驅動哧獸的圖騰,你覺得你們還有什麽秘密。”在抓到這個小丫頭的時候蘇錦繡就檢查過她耳朵下的紋身,和這女子的不一樣,但是與她之前在關北門看到的那些驅獸族人的紋身是一樣的。
“他隻知道怎麽催動,卻沒法控製哧獸,蘇姑娘,我可以告訴你那隻哧獸從何而來。”
塔娜看起來好說話,卻一直在和她周旋,要從她嘴裏套出想知道的事很難,再看這個隻知道吃包子的小丫頭,蘇錦繡心中有了主意:“這個容後再說,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會被定北王所抓。”
......
從十裏鋪離開時天已經黑了,蘇錦繡交代了風掌櫃幾句話後,離開西市回蘇府。
一路上她都在想這件事,這兩個驅獸族人的身份出乎她的預料,接下來的事也超出了她能夠解決的範疇,雖然已經暗示給了外祖父塔坨人會來突襲的消息,但她還是不放心,除非能將這件事徹底解決。
所以現在擺在她眼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她需要一個合作對象。
一個比她知道的多,信息來源更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