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施家病少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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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做了準備, 隔天去宋家時, 施正霖還是醉的不輕。
宋老將軍在軍中粗野慣了, 最不喜歡的就是上都城這兒文縐縐的一套,也不喜歡小杯小杯的來, 施正霖事先想到過,看到海碗時還是愣了愣。
到底是年輕人,和宋老將軍差著兩個輩分,酒來不好擋, 套路又不熟,其中當然還有宋老將軍刻意為難的意思在裏麵,宴席過半,施正霖倒下了。
在旁的幾位哥哥看的和樂, 倒不是不幫忙,上前也得倒,最後還是蘇錦繡勸著外祖父少喝點,宋老將軍轉而讓長孫陪著。
宋司儀幫著將施正霖扶到了客房,蘇錦繡送他出來,到了廊下,蘇錦繡問起四哥:“又走了?”
“你成親過後第二天就走了。”
蘇錦繡想了想四哥這陣子的“逃跑”路徑,人家是兵抓賊, 到他這兒怎麽就成了賊逮兵了。
宋司儀大約知道一些, 卻不清楚事情發展到了哪種地步:“鍾和山裏那一帶山賊橫行, 朝廷一直想清繳, 隻是時間的問題, 雖說我們之前因為查案的事有過合作,但一碼歸一碼,司傑不好與他們走得太近。”
二哥說走的太近,其實用的很委婉,兵賊不兩立,宋家的立場,有一天也許就會與鍾和山那些山賊兵戎相見,到那時,四哥這點桃花情分可算不上什麽了,為了避免為難,實在不該走的太近。
倘若和往常一樣,蘇錦繡也不會這麽在意,可顯而易見四哥這回是栽大了,而前世,宋家那麽多的變故,四哥既沒和她在一起也沒成親,也許一輩子都是孤家寡人一個。
蘇錦繡舍不得,那是她的四哥。
“二哥,這件事先別和外祖父和大哥提了,免得他們擔心。”
宋司儀看了她一會兒:“我心裏有數,進去看看他吧。”
蘇錦繡走上台階,又轉身喊了他:“二哥。”
宋司儀停下腳步。
“我之前去看過三公子,你若有空去了,再替我謝謝他。”
宋司儀略帶嚴肅的臉上浮了一抹笑意:“好。”
蘇錦繡走進客房內,清竹已經端來了解酒湯,蘇錦繡拿起布巾擦了擦他的臉,正要叫醒他喝湯,施正霖動了,睜了睜眼,還是醉的,但沒有在酒桌上趴下時那樣厲害。
要不是最後那會兒裝個爛醉,恐怕這會兒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先把湯喝了。”蘇錦繡給他喂了解酒湯,笑道,“還有力氣和外祖父說漠北的事情麽?”
“我睡半個時辰,到時候叫醒我。”施正霖握了握她的手,確實暈的厲害,也不強撐了,眯上眼休憩。
蘇錦繡讓清竹在屋裏看著些,自己去了前廳那兒,宴席已經結束了,大哥被熙姐姐攙扶回去,三哥還趴著,外祖父在後屋休息。
蘇錦繡端了一碗解酒湯進了後屋,宋老將軍坐在那兒,見是她,擺了擺手:“丫頭。”
“您把大家都喝倒了,以後誰還敢陪您喝啊,隻能找你那些副將。”蘇錦繡把湯遞給他,坐到他對麵,看他其實也有些醉了,卻沒說破。
宋老將軍哼了聲:“護的這般緊,年輕人要是這點酒量都沒有,就真的光會讀書了。”
“我這是擔心您,再好的酒量不得掂量些。”蘇錦繡囑咐道,“回關北門之後可不能再這麽喝了,林叔他們可沒您這麽好的酒量,再說了,要是醉醺醺回家,可是要挨罵的。”
宋老將軍笑了:“你帶他來宋家,總不是為了陪我喝酒的。”
“等他酒醒了和您說,這事兒我也不清楚。”
宋老將軍嗬了聲,蘇錦繡嘿嘿笑著,她是真的不清楚皇上心裏頭的決定,得聽聽施正霖怎麽和外祖父說。
......
一個時辰之後,施正霖酒醒了,與宋老將軍坐在一塊兒,說起了之前和蘇錦繡提起過的事。
蘇錦繡倒是乖覺,沒插嘴,在旁邊倒茶聽著。
撇開身手,宋老將軍對這個年輕人還是賞識的,後生可畏,這年紀能有這樣的見識,性子又沉穩,也難怪先皇和皇上都如此看重。
蘇錦繡也感慨,明明自己知道的比他多,論說服力,不如他。
這一聊,天黑時他們才離開宋府。
馬車上蘇錦繡迫不及待的說起他們剛才提到過的:“你說皇上會派誰前去?”
施正霖反問她:“你想皇上派誰去?”
“當然是對漠北熟悉的人了,要是光會紙上談兵,外祖父都不會理睬。”蘇錦繡眸光閃閃,望著他,那神情仿佛在說,我呀我呀,我對漠北最熟悉了。
施正霖將她的手放到自己手裏,翻過來,摸了摸她手心裏之前被劍割傷的位置,蘇錦繡覺得癢,縮了下又翻回去,有些急了:“你說呀。”
“說什麽?”施正霖嘴角噙了笑意,顯得很無辜。
“啪”一聲,蘇錦繡拍了下他的手,氣呼呼道,“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毛遂自薦!”
施正霖握住她的手,笑出了聲:“那你這算是毛遂自薦。”
蘇錦繡挺腰,有什麽不可以。
“若是讓你去前線,豈不是我們大魏無人可用。”
“迂腐,當年太皇太後說女子可以去訓堂念書時,朝中還不是一片反對,宮中有多少女官,太醫院還有女醫在後宮中侍奉妃子。”
施正霖點點頭,誠懇悔過:“嗯,言之有理,是為夫過於迂腐陳舊。”
蘇錦繡瞪著他,說了半天就一句這個?
施正霖又將她的手翻過來,蘇錦繡不讓了,他輕笑:“就算是皇上真的有此意,眼下也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蘇錦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以前是以防守為主,如今要去攻打,所耗費的糧草兵力又要加倍,如今皇上才登基一年,各項新政下去,實施的同時還得投入大量銀錢,簡單來說,就是缺錢。
“就算不是打的時機,也該早早探下,塔坨族現在不斷吞並小部族,壯大之時就是反攻之時,我.....”蘇錦繡忽然頓住,對上他的視線,“......”
這氣氛,頗有幾分心照不宣的感覺,蘇錦繡想說她在漠北那五年裏,塔坨族在拓英的帶領下是越打越凶的,他們會為了更好的生存環境而奮鬥,除非是將他們徹底打怕,臣服於大魏,要不然,關北門永遠無法太平。
“開春時,皇上會派人運送糧草過去。”
蘇錦繡倏地看他。
施正霖抿嘴:“你可以毛遂自薦,家屬同往。”
......
回施府後很晚了,隔天早上蘇錦繡才去施夫人那兒問安。
施夫人對兒子和兒媳婦同進同出很滿意,大早上正說著,外頭有人來稟,薛太醫來訪。
蘇錦繡跟著施夫人去前院迎人,薛定奕剛從宮中值守回來,身上穿的還是太醫院的衣服,施夫人見此,先把人領進了前廳,關切道:“還沒用飯吧,在這兒先吃點。”
施夫人和薛夫人關係不錯,對薛定奕也客氣:“也不急著過來,你該先回一趟家。”
“從宮裏出來正好路過。”薛定奕喝了杯茶,朝蘇錦繡看了眼,對施夫人道,“二公子在何處,我先看看。”
施夫人帶著他去了南苑,早晨,施正燁正在院子裏曬太陽,見他們進來,笑著打招呼:“娘,嫂嫂。”
薛定奕最多是聽過施家有這樣一位二公子,而對施正燁而言,上都城中絕大多數少爺他都不認識,聽到介紹後才隱隱記起來,原來這位就是當時和大哥大嫂他們一塊兒去漠北的薛公子。
進屋後薛定奕先給施正燁診了脈,臉上並沒有露出別的神情來,診脈後問施夫人要了他之前服藥過的方子和以前就診時的診斷簿子。
這些從膠州過來時都帶了,十幾年下來,厚厚的一疊,坐下來看都得花上不少時間。
薛定奕翻了最初的診斷結果和最近一次的,繼而問施正燁:“夜裏咳嗽時,喉嚨是否有灼痛?”
“之前沒有,這兩天有。”
施夫人神情一下緊了幾分,前幾天請呂太醫過來時還沒有這症狀。
“可否胸悶,喘不上氣?”
施正燁點點頭。
“二公子這是先天不足的緣故,上都城這裏的天不如膠州來的濕潤,入秋後天又過於燥,二公子才剛回來,多有不適應,夜間咳嗽加劇,時間久了就容易灼痛。”薛定奕看過最初的診斷,早產先天不足帶來的問題很多,大都是內腑功能不全,像施家二少爺這樣的,能活到現在的確不容易。
“可有辦法?”施夫人是不想把兒子再送回膠州,那般拖著也不是長久之計,齊大夫年事已高,等他過世之後正燁怎麽辦呢。
“二公子現在服用的藥裏,已經有針對的,不必再另外開藥。”薛定奕看了圈屋內的陳設,“不如在二公子的屋內多添些綠植,入夜後再行搬離,如今秋月天,可以在屋裏添幾個水盆,如此也不會太幹燥。”
“那用熏蒸?”
“太過於濕熱也不好。”薛定奕檢查了下施正燁的腿,“上都城這兒雖比膠州幹燥,但也有好處,二公子時常藥浴,本就容易積濕氣,南方濕冷,在這兒會好一些。”
“就按你說的辦。”施夫人聽出些味兒來,當初去膠州時,齊大夫也曾提過,膠州雖好,也忌濕氣。
“家師快回來了。”薛定奕起身,“到時候再請他給二公子看看。”
施正燁頷首致謝,隨即對施夫人道:“娘,您送送薛太醫吧,大哥院裏養了不少綠植,讓嫂嫂替我挑幾盆就好。”
薛定奕抬起頭,蘇錦繡正好背過身去,挽起的婦人發髻映入眼底,薛定奕眼神微動,很快轉頭,背起藥箱跟著施夫人走出了屋子。
蘇錦繡倒了杯水給施正燁,施正燁接過,笑的格外溫和:“嫂嫂,我聽大哥提起過,你們還去了漠北,不知那邊又是什麽樣的風光。”
“漠北和這兒不一樣。”蘇錦繡想了想,笑道,“和膠州也不一樣,那邊放眼望去盡是大漠,一年四季下不了幾場雨,等你身體好些了,可以帶你去走走。”
蘇錦繡還想補充一句,用屋內的陳設來作比較給他形容一下那邊的特色,轉過身時,看到了放在架子上的那隻猴兒麵具。
麵具不奇怪,就是猴兒麵具旁邊的那大貝殼,瞧著像是女兒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