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打橫翹起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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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肆一聽何子兮嚷著要換燈芯,心頭那個恨得癢癢,道:“也不看看你選中的那燭台,空有繡花的樣子,別說是燈芯和燈油,燭身都是殘的,最多隻能在烽火台下蹭蹭,門洞都進不去,還引什麽火苗?今天我先給公主點上一回,讓公主好好長長見識,以後選燈的時候也好知道什麽樣的才實用有效。”

    霍肆話剛說完,就聽樓下蹬蹬蹬一陣腳步聲。

    何子兮還沒聽到,霍肆已經坐直了身體,緊接著珠玉從一排排書架後麵跑了出來說:“主子,太皇太後來了!”

    何子兮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沒等霍肆動彈,狠狠在霍肆屁股上蹬了一腳,可惜霍肆紋絲沒動。

    就何子兮那點小力氣,更何況現在何子兮的身子微微發軟,根本使不上勁。

    霍肆回過頭瞪著何子兮。

    何子兮吼道:“還不趕緊滾下去?現在可是守製期間,你我二人滾在這筵席上,衣冠不整,像是什麽樣子?”

    霍肆悶悶不樂地下了地,套上鞋,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去了。

    何子兮那邊比較慌亂,珠玉把何子兮有些垮掉的發髻重新用簪子盤好,可這個手笨的,一簪子戳到了何子兮的頭皮,發髻擺弄正了,何子兮的眼淚流下來了。

    何子兮剛剛把鞋穿好,太皇太後在嬤嬤的攙扶下走上了花樓。

    何子兮趕緊起身相迎。

    何子兮的衣服整整齊齊,發髻稍微有點淩亂,兩隻眼睛裏水汪汪的。

    太皇太後的臉色本就不好,幾乎可以說是肅殺,可一看到何子兮那明顯哭過的眼睛,立刻變了臉色,目光柔和下來,踉踉蹌蹌快步走到何子兮身前。

    淑太皇太妃一直在伺候太皇太後,太皇太後這一快可嚇壞了她,就怕萬一太皇太後摔倒了出個三長兩短的。

    伺候太皇太後的宮人呼呼啦啦地上來十好幾位,這要是霍肆真的和何子兮做了些什麽,被這麽多人瞧著,那太皇太後就算是有意要幫何子兮遮掩也是遮掩不住的,人對嘴雜嘛。

    淑太皇太妃扶著太皇太後,嘮嘮叨叨說著:“您倒是慢著點啊!”

    太皇太後用綿軟但是很多褶皺的手握住何子兮的手掌,問:“怎麽哭了?誰招惹你了?說給祖母聽,祖母給你想辦法。”

    太皇太後問這句話的時候狠狠瞪了霍肆一眼。

    霍肆起身給太皇太後行禮,心說,不就是你這個老太太欺負她麽,別人誰有這個本事?

    何子兮揉了揉眼睛,握著太皇太後的手說:“沒事,剛才沙子進了眼睛,揉得狠了。”

    太皇太後拍了拍何子兮的手背,又瞪了霍肆一眼:“哀家老了,別的也許力不從心了,可教訓臭小子,哀家還是有兩招的。”

    霍肆心裏頭起了一層白毛,這老婆子,早不來晚不來,他要點火了她來了,這就是她教訓他的辦法?要不是看在她是何子兮祖母的份上,他倒是要好好討教一下她能怎麽著他。前邊想著罷免攝政公主,後邊又到這兒來上演祖孫情深,這老妖婆一身貴氣難掩討厭本色!

    霍肆不管心裏想什麽,臉上的表情還算得上謙遜,可微微上挑的眼角瞞不過何子兮,何子兮衝霍肆使了一個顏色,意思是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都給我忍著!

    霍肆撇了撇嘴,頭一低,腳一斜,兩隻手往胸前一盤,怎麽看都像是街上打架鬧事的賴棍穿了一身人皮。

    何子兮扶著太皇太後在上首坐下,自己坐在了太皇太後身邊。

    太皇太後坐下後問何子兮打算怎麽處置貞太皇太妃。

    太皇太後一臉平靜,好像就是拉家常說起了鄰家的事,淑太皇太妃就沒有那麽沉得住氣了,好幾次眼神閃爍地看向何子兮。

    仔細想想,太祖皇帝常年征戰,他的這三個女人一直都在後方做伴,半輩子就這麽過來了。好不容易等到太祖皇帝登基,她們能過上太平日子,太祖皇帝駕鶴西去了,還是她們三個女人湊一塊兒過日子。

    因為家裏幾乎沒有男人,太皇太後又是個撐得住事的人,這三個女人之間沒有那麽多後宅小婦之間一地雞毛的爭鬥,半輩子的日子裏互相扶持,真情意還是有些的,所以現在貞太皇太妃被何子兮拿了,天皇太後和淑太皇太妃都有些物傷其類的感觸。

    何子兮解釋說隻是想讓貞太皇太妃到宗人寺去靜一靜,並沒打算真的對長輩做什麽。

    太皇太後此時才說,她已經命人送貞太皇太妃回了勝王府,還數落著何子兮不該說貞太皇太妃就是一個妾,不管怎麽說太皇太妃都是長輩,這樣折辱長輩不該是攝政公主所為,顯得小氣,失了大局。

    太皇太後嘮家常,話裏話外捎帶著西北局勢,如果仔細體會,還能品出點霍肆要借用這次風波從朝廷裏分一份利益的味道,叮囑何子兮可要分辨出什麽是真情實意,什麽是狼子野心。

    不過太皇太後話可沒說死,有意無意提起了當初太祖皇帝也曾經說過通往西北的運河以及增加向西北提供糧草,現在朝中也有幾位大臣支持太祖當初的決定,隻是後來太祖皇帝身體不好,這些事都耽擱了,而新上來的朝臣對西北的情況都不是特別了然,這些話對霍肆不是利誘就是威脅,聽得何子兮頻頻看向霍肆。

    霍肆是越聽越有氣,可惡那何子兮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牙尖嘴利,這會兒卻一聲不吭,乖乖巧巧地聽著。

    霍肆最終實在聽不下去了,突然出聲打斷太皇太後,問:“太皇太後帶了這麽多人過來,未經通報就闖上來,不就是來捉女幹嘛,沒捉到就沒捉到,太皇太後一無所獲也沒什麽,不用非要堅持賊不走空吧?人家說女生外向,下官以前還不信,今兒信了。太皇太後是周國的親祖母,可祖母不向著親孫女卻幫一個沒血緣的女人說話。這是年輕的時候搶丈夫搶出了同袍之情?”

    房間裏的人頓時都像是見鬼了一樣瞪著霍肆。

    何子兮正要開口,被霍肆喝止:“沒問你!”

    何子兮和太皇太後一同看著霍肆,這時候能看出這二位不愧是祖孫,那銳利的目光一模一樣。

    太皇太後冷笑道:“衛安侯這是在抱怨什麽?難道哀家好好的孫女活該被你糟蹋?”

    霍肆把那身野勁全放了出來,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裏,打橫翹起二郎腿,鞋底朝著太皇太後的方向一抖一抖的,好像這會兒在座的都是他軍中的莽漢一般,說:“您那寶貝孫女有多厲害您不知道?除了您還有誰能糟蹋得著?今兒既然讓我遇到了,我就把話挑明了說,好聽不好聽您老隻能自己挑挑撿撿,我可沒那閑心哄您開心。

    我肖想您孫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見麵之前我就對周國公主感興趣,想要迎入帳中,可惜您和您兒子都不把寶貝當寶貝,送給一個坡子,這不是糟蹋是什麽?

    您別跟我說您不知道我什麽心思,我一個正常男人跟公主進了這小房子要做什麽,您可別說是您都是夢裏收了感召而一口氣生了四五個孩子,該受的您都受過,可還是領這麽多人不經通報就闖進來,您抱著什麽心思路人皆知。萬一真的我們有鬼,您孫女還活不活?您就想著怎麽能手裏多捏子兮一個把柄,讓子兮不得不靠著您的威勢,可您想過沒有,等您千年以後,這些把柄都是催命鬼。萬幸啊,您孫女還真是跟您不一樣,心胸坦蕩,光天化日之下她做不出那事,您要是晚一點進來,興許我已經被您孫女一腳踢到窗外,現在正大頭朝下在那兒紮根呢。

    再說貞太皇太妃這事,您一口一個自家人一口一個自家人,我還真沒見過這種硬是往死裏折騰的自家人。她把子兮當仇人,子兮要真是把她當家人,那子兮最後就是傻死的。貞太皇太妃自己惹的事自己受著,愛高興不高興,那是她的事。

    您數落子兮,不管對不對吧,非要當著我這個外人的麵,這是想給誰難堪呢?想給誰立規矩劃界限?您那頭沒有了勝王,您自己這身子不能理政,謹王吧您還不放心,既然子兮還認你這個祖母您就好好呆著,跑來試探什麽試探?抱歉了您,我這個人軸,一口咬住不撒嘴,我既然認了何子兮就不認您。您不就是各種不放心嗎,您就不想想子兮已經把持過朝政,萬一她真的退位,那幾位真正的狼子野心的主兒能放過子兮讓她過安生日子?子兮她這是上了賊船根本不能下,您也別費心了,我給您說句痛快話,景盛帝親政前,公主退位時衛安軍進京護駕日。”

    太皇太後氣得吞了一口口水,嘴唇抖了三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皇太後生長在簪纓世家,成年後爭鬥的對手也都是有家學涵養的,那些領兵打仗的大頭兵她不是沒見過,可大頭兵有幾個有那個本事達到能跟她當麵對峙的身份地位?有涵養的人說話哪個能這麽粗俗?就算是心中不滿,那話說出來總是要轉個彎,加點修辭,再不好聽的也能雕琢出點美感。

    可偏偏霍肆就是這麽一個人,比軍痞還痞,說話好像扔刀子,非得街頭潑婦才能抵擋一二,太皇太後這樣尊貴的女人何時經見過這個?更何況霍肆把她的心思看了個通透,這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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