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還是要說禍起蕭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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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來的午膳終於到了,景盛帝一吃完就跟王荇往迎勝軍軍營去了,勝王親自到迎勝軍軍營門口迎接,各種該進行的禮數一項不差。

    當景盛帝跟王荇走過軍營中一處立起的高高的軍旗下,隻覺得這腳下的沙石有些打滑,若是仔細些看,還能分辨出那沙子的顏色比幾步之外的地方要淺,似乎是新近墊上的,而且風中也帶著些許腥味。

    王荇皺了一下眉頭,輕輕掩住了口鼻。

    勝王看到王荇的舉動,他憨厚地笑了:“太傅想必也知道,本王的軍中出了營亂,昨日夜裏本王把那些叛亂之徒全都砍了。不知道是不是行刑的兵卒偷懶,沒把人拖到角落裏殺而是就著軍旗砍了,讓太傅大人的嬌軀受罪了。”

    王荇是太傅,官至一品,平日裏在朝廷上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可在這京城裏一個一品官卻並不稀奇,至少這滿身軍功的勝親王就不把他看在眼裏,王荇在勝王跟前自覺矮了一截,被勝王如此奚落他也不好回嘴,隻得把捂在口鼻上的袖子拿了下來。

    景盛帝回頭看了一眼剛走過去的沙子地,說:“軍中有軍令,違抗軍令的就當斬,皇叔做得對。況且,在軍旗下斬,讓別的起了歪心眼子的人看看,這就是叛徒的下場,以儆效尤,朕以為很好。”

    勝王躬身:“謝皇上誇獎。”

    勝王陪著景盛帝和王荇在軍營中四處參觀,還看了一場將士們的日常訓練,一個個精裝的漢子打著赤膊,精神抖擻,景盛帝站在點兵台上很有些沙場點兵的豪邁,臨了誇讚諸位都是虞朝的大好男兒,當即賞了迎勝軍白銀三十萬兩。

    勝王和迎勝軍將士們一起謝主隆恩。

    從練兵場出來,王荇跟在景盛帝和勝王的身後,聲音不大也不小地說:“下官聽說攝政公主連夜從迎勝軍中搶走幾個將軍,據說是因為勝王要暗殺那幾個人。”

    景盛帝微微一愣。

    勝王道:“哼,她願意要就拿去,本王不是那小肚雞腸的人。”

    王荇又說:“嗯,王爺磊落,隻是不知道公主心中做何感想。”

    勝王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指著不遠處的糧倉跟景盛帝說起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重要性。

    這半天在迎勝軍之行,對景盛帝來說很有用,他以前學到的東西都是書本上的死物,現如今眼睜睜看到了勵兵秣馬,而且都是看似屬於他,其實他不能動一分一毫的兵馬,他的心情不是簡單幾個詞語能形容得盡的。

    從迎勝軍返回皇宮的路上,景盛帝一直板著小臉若有所思地坐在馬車裏,王荇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景盛帝問王荇所思何事。

    王荇說,攝政公主的外公是定王,這天下忠心於定王的軍隊不說十之**,十之五六總是有的;樊黎原本是太皇太後的心腹,可最近顯然改旗易幟,對攝政公主的扶持甚至比定王更甚。

    王荇說了這麽多,最後才說出了重點:“公主帶走的那幾個人,臣知道,都有統兵之能,有了這些人手,公主統盡天下兵馬是遲早的事。再說勝王,他借著這次營亂為借口血腥排除異己,大開殺戒,不瞞皇上說,臣在迎勝軍中有個熟人,隻是一個筆帖式,平日裏臣向皇上講起的迎勝軍中的事務,都是這位筆帖式向臣說的,可惜這次他也沒能逃得過去。這以後臣也好,皇上也好,若是想知道迎勝軍中的消息……恐怕是隻能聽勝王的一家之言了。”

    景盛帝眼瞼下垂,小臉微微鼓起,有些生氣地說:“太傅是想說什麽?公主是朕的親姐姐,勝王是朕的親叔叔,太傅是想跟朕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還是要說禍起蕭牆?”

    龍輦內寬敞,王荇趕快跪地叩拜道:“臣……正有此意。”

    景盛帝眼睛一瞪,王荇跪得更加謙卑。

    景盛帝看了一會兒,自己一個人嗬嗬嗬地笑起來:“太傅忠心,可太傅也太多心了。”

    王荇在地上“磅磅磅”磕了三個響頭,懇切地說:“皇上啊!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權利二字道盡了天下紛爭。凡是沾染上的人都甩不脫。皇上可以想想看,若是現在下了勝王的兵權,勝王會是個什麽樣?公主那邊,公主可能不會對皇上心生怨尤,可公主提拔起來的那些人呢?他們當中很多人原本籍籍無名,一下子攀上了高枝,可以呼風喚雨,他們會願意舍棄嗎?若真有一天公主和皇上有衝突,就算公主願意妥協退讓,他們也絕不會罷休,隻會裹挾著公主向皇上發難!若是世家的也就算了,左不過老子不做官了,兒子上,叔叔做不成了侄子上,他們總不會跟皇上魚死網破。可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呢?他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人墜崖全家遭殃。這些泥腿子們能善罷甘休?而公主打量啟用這些人,還要推行科考,提拔全天下的泥腿子,公主是想……危矣,危矣!”

    景盛帝從座位上站起來,親自把王荇扶起來,說:“太傅言重了。長姐做事一向有分寸,又是個識大體的人,太傅不必過於憂心。”

    王荇雙眼含淚地看著景盛帝。

    景盛帝小大人似的拍了拍王荇微微突出的肚子,說:“太傅所慮,朕知曉了,今後必有所防備。”

    王荇這才舒了一口氣,給景盛帝做了深深的一個揖。

    景盛帝坐下後說:“王家曆代多出才子,文采斐然天下聞名,奈何朕總是不喜歡寫,太傅多次提點,朕也提不起興趣。朕想著,從王家找個什麽人,文采好的,年輕的,能跟朕一邊玩一邊教朕寫文章的,那再好不過了。”

    說起文采,就算是王家人都擅長文墨,可能超越王彥,還年輕的人,真沒有幾個,王荇心中暗暗揣測景盛帝的用意,向景盛帝推薦了王彥。

    景盛帝似乎有些猶豫,扭頭看向窗外。

    龍輦快要進城了,路過原本是一個集市的地方,現在集市已經散了,地麵都打掃幹淨鋪上了紅毯,紅毯兩邊是佇立的禦林軍。

    紅毯外,有一個兩顆西瓜那麽大的嶄新布娃娃,棉花從破口裏冒出來一點,看樣子是趕集的人匆忙中丟下的。

    景盛帝溫溫一笑:“太傅先回宮去吧,龍輦也帶回去,朕許久沒有出去走走了。反正現在已經傍晚,回去也溫不了多少書,太傅給朕放個假吧。”

    王荇愕然:“皇上這是要去哪?”

    景盛帝道:“找玩伴去。”

    景盛帝在龍輦中換上私服後,帶著侍衛,騎著馬,一行人來到了蔣家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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