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推棗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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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盛帝何致突然駕臨蔣府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門人看皇帝穿著私服,照著以前的規矩,門人隻是深深作揖,然後派了一個小廝趕快去通知老爺。
景盛帝手裏玩著馬鞭子,也不用蔣家的人領路,溜溜達達到了垂花門,往門口那塊魚形的石頭上一坐,等著,十幾個侍衛以景盛帝為中心,前後分散開,把景盛帝保護在一個無形的圓中。
不多時,蔣瑞帶著他的嫡子庶子一行人匆匆趕來,一出了垂花門就到景盛帝跟前磕頭,被景盛帝扶著了。
景盛帝說:“又不是第一次過來,蔣愛卿何必如此?又不是在皇宮裏,受那等子約束幹什麽?”
蔣瑞恭恭敬敬垂首側立。
景盛帝感到很好笑,道:“朕每次來愛卿都是這樣,萬幸……優容不這樣,否則朕玩得還有什麽意思?”
蔣瑞隻是微笑,沒有一點表示。
沒過一會兒,蔣夫人領著幾個未成年的孩子一起過來迎接景盛帝,不過照著夫人的規矩,都不敢出垂花門。
景盛帝老大的不客氣,把馬鞭往身後的徐智水手裏一扔,兩步跨進垂花門:“今天玩什麽啊?”
蔣夫人要拉著孩子們給景盛帝行禮,可景盛帝邁步就往花園裏麵走,夫人不得不趕緊起身跟在他後麵。
蔣優容問:“皇上不是喜歡葉子戲嗎?”
蔣優悠說:“就算是山珍海味老吃也膩歪了,不如我們玩推棗磨吧。”
景盛帝在前麵走著,眼神亮了亮:“這個好,咱們看誰搭的磨棗子最多!”
蔣家最小的少爺比景盛帝年紀大三歲,這時候什麽都沒說,靜靜地跟在景盛帝後麵,反正他隻不過是來湊數的,那就安安靜靜地做個數就行,皇上來找皇後玩,他瞎搗亂什麽?難不成還去爭個男寵的名額?
景盛帝和往常一樣,去了跨院裏的穿院堂。
蔣優悠從一個小廝的手裏接過一盆子脆棗,可盆子太重,沒端穩,她被壓得一個趔趄,蔣優容趕緊一把扶住她:“也不知留點分寸。”
蔣優悠的手腕崴了,她順便把盆子往蔣優容手裏一塞:“還是你拿著吧,老姐姐。”
蔣優悠明明比蔣優容更年長,可她說蔣優容“老”,廳堂裏的人並不覺得不對,和活潑的蔣優悠相比,蔣優容確實是很老成。
蔣夫人聽蔣優悠這麽說,卻也不覺得不妥,女孩子就應該要有個女孩子樣,要穩重,老成一點有什麽不好?不正說明她的女兒有嫡女應有的端莊嗎?
景盛帝眉眼笑得彎彎的,目光炯炯地看著蔣優悠。
隻見她抓著三顆脆棗,一顆塞進自己嘴裏,一顆放在桌上,還有一顆用兩隻細細的手指頭捏著往景盛帝嘴裏送,那棗子太大,把蔣優悠的小臉撐得鼓起好大的一個包,還真是童趣得很。
蔣夫人見了趕快嗬斥道:“沒規矩!什麽東西都敢往皇上嘴裏塞!”
景盛帝一口咬住蔣優悠手上的棗,擺著手說:“不妨事,不妨事。”
蔣優容把棗盆子往繡墩上一放,看著蔣優悠一邊剖棗一邊甩手腕,她默不作聲地對一旁的丫鬟說,叫錢醫生過來給姐姐治手。
這錢醫生是蔣家養著的醫生,就在二門外住著。
蔣優悠是個潑辣戶,跟景盛帝玩,一點也不讓著,真心要爭個高低,蔣夫人看不過去,說蔣優悠別失了章法。
景盛帝聽著蔣夫人念叨,心裏別提多煩,轉頭對蔣夫人說:“朕跟幾個孩子再耍一會兒,夫人若是看著這裏煩亂,還請夫人海涵。”
蔣夫人趕忙從椅子上坐起來,笑著謝恩道:“皇上真懂得心疼人,妾身怎麽敢看著主子煩亂?妾身看著主子開心,比自己吃了蜜還開心,隻是擔心妾身的女兒不懂規矩,壞了皇上的興致。這女孩子沒個女孩子的樣子,隻怕讓皇上見笑了。”
景盛帝擺了擺手,連讓蔣夫人請坐的話都沒說,心說,怪不得能生出蔣優容那麽個木頭似的女兒,這娘也是個木頭。
蔣夫人又說了蔣優悠兩句,讓她規規矩矩坐好,不要趴到桌子上去,蔣夫人說完,又要挨著椅子邊坐下。
蔣家的小少爺趕快過來扶住蔣夫人說:“母親,方才出來的時候說給爹的衣服還沒做完,怕是入了秋也趕不及了,要是母親著急就回房去吧,皇上這裏有我伺候著。”
蔣夫人拍了一把小少爺的手:“這說的什麽話?貴客在此,哪有我回房做針線的道理?”
小少爺使了勁把蔣夫人從椅子上拉起來,小聲對蔣夫人說:“方才皇上那話的意思,是嫌母親煩了,母親還不趕快避一避?”
蔣夫人這才省過味來,“嗯嗯”地應著,終於出了穿院堂的門。
景盛帝對小少爺笑了笑,終於有個懂事的了。
蔣夫人剛出門,錢醫生就過來了,錢醫生沒見過景盛帝,一看蔣優悠和一個少年臉對臉隔著一張方桌坐在上首,兩人旁若無人地擺弄脆棗,他還以為這少年是蔣家老爺為優遊小姐覓的未婚夫婿。
錢醫生不是個多話的,請過安後就站在一旁候命。
蔣優容叫了蔣優悠兩聲,讓她給醫生看看手腕,蔣優悠就當沒聽到,還跟景盛帝笑著說有一顆棗長得好像老太太的臉。
蔣優容又叫了兩聲,還從蔣優悠的手裏把那顆棗拿走扔進了盆子,說:“你的手腕子傷了,讓醫生看看。”
蔣優悠看著棗被搶走,滿臉不悅地說:“不就是說那棗像你的臉嘛,至於嘛,都不讓我跟皇上玩了,誰讓你就像是老太太一樣。”
錢醫生一聽,嚇了個半死,一國之君啊!他趕快跪下磕頭,喊萬歲的聲音聽得景盛帝覺得耳朵都在響。
蔣優悠跟蔣優容置氣:“我不看,我就不看!憑什麽每次我跟皇上玩的時候你就給我找事?就你想跟誰玩跟誰玩?端著一副假端莊的樣子,你以為誰想跟你玩啊?老太太!”
蔣優容平時也不是個愛惱的,可當著未婚夫的麵被自己的姐姐這樣貶損,是個年輕姑娘都受不了,蔣優容頓時氣紅了眼圈:“誰讓你崴了手腕?這還不是為了你好?年紀輕輕要是落下病根,以後你找誰哭去?”
蔣優悠皺起眼睛,學著老人的樣子,說:“還不是為了你好?祖母好像總是這麽說的吧?”
眼看蔣優容真的要哭了,景盛帝發話,說:“優遊,她讓你看你就看看,要不念叨得朕也頭疼。在皇宮裏長姐都沒這麽說過朕呢。”
蔣優悠噗嗤笑了:“還是皇上說話有趣,怎麽聽都是少年人呢。”
跪在地上的錢醫生戰戰兢兢起身給蔣優悠上藥。
景盛帝看著蔣優容,蔣優容看著桌子上用牙簽穿成一個大風車形狀的棗。
景盛帝問:“你想跟朕玩嗎?”
蔣優容說:“想。”
景盛帝輕輕笑道:“如果朕沒想錯,你穿起來的棗也就那幾個老樣子,琢磨不出什麽新樣子來。”
蔣優容疑惑道:“可老樣子最容易平衡,為什麽要改那麽多新花樣?”
景盛帝:“……行,算朕白說。”
聽了景盛帝這麽說,正在包紮手腕的蔣優悠偷偷笑了,眼中的精光哪還有一絲一毫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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