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刑部衙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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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兮這幾天的精神頭都挺好,時不時回憶一下湖心島上分外美好的風景。

    何子兮沒舍得讓人把白玉送到禦馬監,而是在含章宮的西北角上開辟了一個小小的馬廄。白玉到了含章宮以後特別適應,居然最愛吃的不是禦馬監送來的上等草料,而是何子兮的點心,它曾經探著腦袋從珠玉的手裏吃光了一碟子點心!

    何子兮也不怕白玉吃出毛病,它愛吃就給它吃,它吃得越多她越開心。何子兮對白玉的喜愛全都放在了明麵上,甚至不再乘坐步輿去禦書房,而是騎著白玉咯噠咯噠走在宮道上。

    守製期間,各個衙門積壓了很多政務,包括刑部。

    刑部宋尚書今天帶了好多案件的結案來向攝政公主呈遞,宋尚書跟隨何子兮走進禦書房,董葉揚已經鋪展開了筆墨,何子兮走進來的時候董葉揚過來給何子兮做了一個萬福,然後小聲在何子兮耳邊說:“二哥讓我向公主通秉一聲,希望公主能拖延一會兒。”

    何子兮微微一點頭。

    宋尚書隻看到董葉揚和何子兮說話,並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跟他有關的事。

    宋尚書拿來的結案中大部分都是何子兮已經知曉的案件,這些結案做的好看,可何子兮知道這裏麵不知道夾雜了多少私貨和血腥。

    宋家從前朝就把持刑部,對諸多審案的手法十分精通,沒罪的人到刑部大牢裏走一圈都恨不得自己有罪,對他們來說趕快砍了腦袋才算是解脫。現在不比前朝,宋家在刑部做不到隻手遮天,做事也得要收斂,可就算是收斂,這裏麵的門道還足夠寫成好幾部折子戲的。

    何子兮隨手翻看結案,動作很慢,看上去很是認真,可腦子裏在想別的事。

    最近林天佑寫了密折回來,揭發一起因為搶地引起的人命官司。

    林天佑當年從大理寺卿位上退下去之後回了家鄉,憑著幾年來的積蓄買了一小塊地,因為家裏人口少,生活也算是小富,零散時間裏免費給四鄰八村的孩子們上課。

    因著他曾經在朝中身居要職的名聲,還結交了一批民間的有識之士,林天佑的清明在當地廣為流傳。

    林天佑的老家有個惡霸林珂,跟當地的知府勾結,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做,雖然忌憚林天佑的身份曾經開府放了兩個被強搶入府的姑娘出來,可並沒有因為林天佑的出現而改變當地的風氣。

    這回,這個惡霸和知府劉曾一起強占了好幾家軍戶的田地,其中一家的孩子是林天佑的學生林德,一個注定一到十七歲就會參軍的十二歲男孩。

    前些時候府兵放了秋收假回家,林德的哥哥從折衝府返回老家收割,因為護地跟林珂的家丁起了衝突,被林珂的家丁把腿打斷了還抓進了林珂府中,林德的父母嚇壞了,怕再出個三長兩短怎麽辦,地也不要了,隻要把兒子還給他們就行。

    事已至此,林珂完全可以把林德的哥哥送回家,再拿些銀兩去林德家道個歉,就說是下麵的人不會做事,安撫一下軍戶們激動的情緒,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林珂在當地稱王稱霸慣了的,突然冒出這麽一個丘八居然敢跟他耍橫,就算打斷腿也不能讓他消氣,最後居然把四肢全打斷扔到了府門外,沒過半天人就斷了氣,這回林家人不幹了,跟林德的哥哥一同回家務農的兵卒們也不幹了,呼啦啦全都鬧起來要林珂殺人償命。

    事情發生的時候林德在林天佑家裏住著讀書,等林德知道的時候,他們那幾家軍戶聚集成的村子已經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焦土,十幾戶人家幾乎死絕了。

    林德抱著林天佑哭得死去活來,林天佑的學生和朋友們都義憤填膺,要去找去找林珂討命。

    可原本好打抱不平的林天佑這時候反倒讓大家息事寧人,讓很多人費解。

    林天佑隻是出麵去找林珂說情,說死了那麽多人,想要下葬沒有棺材,請林珂賞幾個棺材錢。

    林珂對林天佑這種識時務的態度很是欣賞,不過他話說的明白,給錢是衝著林天佑的麵子,那些軍戶不是他殺的,更不是他燒的,就連知府也出麵為林珂開脫,說是一個叫林雲的人因為跟軍戶中的一個小娘子私通,被回家的丈夫捉奸後狗急跳牆,殺了丈夫,事後為了掩護命案現場,林雲縱火焚屋,誰知道火借風勢,燒了一整個村子。

    這些鬼話誰能信?林雲是一個獵戶,身手很好,可殺死一個兵卒肯定很費力,更何況這個村子裏有十幾個兵卒和他們的家人,怎麽可能是一個獵戶說殺就能殺了的?

    不過林天佑沒有爭辯,隻是拿了錢從林珂家裏出來,然後給現任的大理寺卿李忠傑寫了信。

    軍戶死亡案件,大理寺有權過問,所以此案由地方知府所轄直接遞交給了京城大理寺。

    但大理寺審理十分不順暢,畢竟大理寺剛剛從行不並立出來,處處受刑部影響,甚至在案情還不清明的情況下,刑部匆匆結案,判定林雲的斬立決。

    這裏麵的貓膩,何子兮和林天佑都知道為什麽,知府劉曾跟宋家是姻親關係,宋家怎麽可能打自己親家的臉?而且這麽重大的案件,要真的是查到底,劉曾就得死,劉家的子嗣的仕途也就全都完了。

    何子兮細細地盤算了一遍,對宋尚書說:“愛卿把這個軍戶被殺的案子給本宮說說吧,本宮隻聽過細枝末節,從沒有聽人完整講過。”

    宋尚書不疑有他,隨口就把他所“了解”的案情向何子兮稟報。

    這時候在刑部的衙門裏,刑部長史董賢和侍郎因為判例發生了衝突,兩個人從最一開始簡單的爭執發展到人身攻擊,長史董賢質疑侍郎屍位素餐,侍郎說董賢越俎代庖,說白了就是一個是廢物一個是多管閑事。

    這二位平時就有宿怨,這時候找到了爆發點,誰拉架也拉不開,更何況還有那吹風點火的在一旁說風涼話,刑部裏麵兩個大男人對吼,滿院子都聽得到。

    然後董賢突然大手一揮:“考試!現在!讓天下人看看,這刑部衙門裏有多少胸無點墨的!”

    侍郎一愣,吵架升級,不應該是打架嗎?怎麽從吵架跳躍到考試了?

    侍郎愣怔的這一瞬間,平日裏圍攏在董賢身邊的人們立刻起哄說好,話音還沒落,就已經開始有人擺桌子準備筆墨紙硯了。

    侍郎一看這架勢,知道自己這是受騙了,吵架就是個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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