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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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火辣辣的疼, 他沒有手下留情,這一巴掌扇得她耳鳴,而他的話猶如萬箭穿心。
周蔚初目光呆滯,腦子混沌一片, 她緩緩抬起頭。
“蔚初!”陳玉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她驚慌的走到女兒身邊察看她的傷。
裴鄴坤沉下眼, “相識一場, 原本不必這樣, 適可而止吧。”
這不是他認識的周蔚初。
李蔓淺淺的呼一口氣, 舔了舔腮幫子,一股血腥味, 她輕輕嘶了聲。
“很疼?”裴鄴坤捏著她下巴察看。
“還好。”
陳玉思路清晰, 很快明白其中關係,她有些惘然,人都碰巧的湊到一起,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雙方都有錯。
陳玉看周蔚初沒什麽事,靜下來說:“媽媽從小到大怎麽教你的,你現在的所作所為真的像個沒家教的孩子,媽媽學校的領導都在邊上, 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動手打人, 像什麽樣子。小蔓是建忠的女兒,於理我們是一家人,於情至少以禮相待。能用嘴說清楚的事情為什麽要動手?”
陳玉的言語讓周蔚初詫異, 她完完全全站在李蔓一邊,憑什麽?
周蔚初甩開陳玉的手,不可置信道:“媽,你是我媽媽,為什麽要幫她。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你告訴了我我才能試著理解你,現在這個狀況你覺得你是對的嗎?”陳玉教育起人來的時候慣用嚴厲口吻,冷冰冰的。
她越是理智的和周蔚初講道理,周蔚初就愈發不能理智的思考。
周蔚初覺得百口莫辯,她不能說,不能說她撞死了人,她無法用正確的語句說出她有多嫉妒李蔓。
當她身處絕境的時候卻發現,李蔓和她心愛的男人站在了一起,李蔓更是她繼父的親生女兒,恍然之中,她好似所有的都被李蔓奪走了。
沒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
周蔚初抿緊唇轉身跑開。
“蔚初——”
她不回頭,陳玉也無可奈何。
陳玉看向李蔓,心懷愧疚,和她相處這些日子她知道李蔓是什麽性格的人,話不是很多,處事相對於比較冷靜,也許外人會覺得她漠然,但其實是個熱心腸善良單純的人,無論是性格還是她的工作態度和學習態度,陳玉都非常喜歡她看好她。
“小蔓.......”她叫李蔓名字,沉著又輕柔。
李蔓說:“如果是站在學校長輩的份上叫我一聲小蔓我接受,如果是站在我並不承認的私下關係上這樣稱呼我,還是算了吧。事情沒有那麽複雜,就算知道了你是李建忠的妻子,也不會改變什麽,不用吃飯聊天,在這裏就能把話說清楚。”
李蔓拍拍裴鄴坤的手示意他鬆開,裴鄴坤說:“你們先聊著,我去抽根煙。”
李蔓走到陳玉麵不疾不徐的說道:“我並不打算和李建忠現在的家庭有什麽關係,或者說所謂的和睦相處。他如果和你提起過我,那你一定知道我和他關係不好,至於不好的原因,雖說不完全是因為你,但也脫不了幹係。我心沒那麽大,沒有辦法做到和讓我家四分五裂的人笑臉相迎甚至和平共處。至於你女兒為什麽對我意見這麽深,也許是因為我的出現讓她受到了威脅?畢竟李建忠還是有幾個錢的,但也許是因為她對鄴坤愛的太深所以對我恨之入骨。”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撇去私下的關係,在工作上我依舊還是感激你的。我隻想好好工作,希望你公私分明,不會把私下的東西帶到工作上。”
陳玉:“小蔓,我覺得有些東西你真誤會了。蔚初那孩子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這段時間心神恍惚的,是她不好。你爸爸其實還是很關心你的,他不常和我說起你,也許是怕我多想或者不開心,但他偷偷去看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昨晚說起要和你吃飯他樂了一晚上,說起你媽要給你買房的事情,你爸打算給你——”
“當一個不負責的人突然開始負責的時候,你覺得被他騙了一次又一次的那個人會心存感激嗎?”
陳玉到嘴邊的話被遏住。
李蔓說:“別妄想改變我和他的關係了,你對我來說隻是學校的長輩。”
“我隻是希望你能了解一下你爸爸的想法,你或許恨他或者恨我,但也請給我們一個機會,明明可以和平的共處。”
李蔓知道陳玉一向追求安寧美好的生活,隻是沒想到她有點走火入魔了,李蔓想起過去,她說話都急戾許多。
“那誰去了解一下我媽媽的想法,誰給我媽一個機會?我把該說的都說了,你卻還試圖捅到底。那我問你,當初李建忠從桐城回來堅決要和我媽離婚,那個時候你們走到哪一步了?是他離婚以後你們再在一起的還是你們在一起了他才要離婚的?我問他為什麽,他說他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對我來說他是個不負責的父親,可對我媽來說她這一生都白付出了,她得到是不忠不義不喜。說到底,你不過是我父母婚姻中的一個第三者,說什麽愛情,單靠愛情就能過一生嗎?李建忠沒有錢你會嫁給他嗎?你會嗎?”
陳玉被逼問的啞口無言,隻能默下聲。
李蔓說:“可我媽會。她嫁給我爸的時候他隻不過是個小工廠的工人,後來兩個人有了點存款,他說他要去做生意,明知道如果失敗家裏要欠一大筆債可我媽還是支持他去做。也許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這種信任和付出換做是當時的你你做的到嗎?李建忠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而我母親受過什麽苦我都記在心裏。要我去理解你們去給你們機會,那豈不是給一個曾經差點殺死我母親的凶手一個機會嗎?你知道為什麽世上大多前任和現任都無法和平共處嗎,因為總有一個受盡苦楚,心裏不甘不願。”
陳玉沉靜許久,李蔓顯然不是很冷靜,陳玉說:“站在你的角度事實確實是這個樣子,但站在我的角度就變得不一樣了。我不想辯解也不需要你去理解我,我是你們的外來者,但建忠不是,他始終都是你父親,對過去他也感到很愧疚,他想彌補你,給個知錯悔改的機會好嗎?”
李蔓看不透陳玉,她現在沒有辦法很理性的去看待陳玉這個人,得知她的身份後總會不自覺的戴上有色眼鏡去看她,她的一言一行都讓李蔓覺得厭惡,所謂的公私分明眼下李蔓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是我母親要我去原諒李建忠,倒是情有可原,你呢,你站在什麽立場說這樣的話?我和他和好,也許他的遺產我要分一杯羹,這樣也願意嗎?”
陳玉歎口氣,她知道李蔓把她想的複雜化了。
“你父親的財產是你應該得的。我和你父親也走了七八年的路,都在真心的過日子,我希望他過得開心,你是他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女兒,他不會舍棄你的。血緣這種東西很奇妙,斬不斷揮不去,如果有一天你能放下,彼此都會過得開心點。”
自從周國昌出事後,經曆過那段人雲亦雲的日子後,陳玉想通很多事情,一輩子很短,知足常樂才是生活原本。
李蔓笑之以鼻子,冷眼靜看,道:“你以為你什麽都知道?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勸阻評判對錯不過是自己的臆想。我不是沒給過李建忠機會,是他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我憑什麽要一直建立我和他的信用塔。就像一個一生做盡壞事的人難道就因為他得了癌症就要去同情原諒他嗎?”
“陳玉,陳老師,你就像活在網絡裏用自己的想法和觀點去肆意評判別人人生的鍵盤俠,操著不關你事的事情的心。”
“小蔓,我是好心——蔚初!你幹什麽!”
周蔚初突然從樓梯口竄出來,手裏揮著細長的手術刀,尖銳的刀頭泛著白光,李蔓被陳玉一吼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陳玉拉住,她護住李蔓,那一刀擦過陳玉的手臂。
幾個圍觀的領導一看出事了一窩蜂的湧上來拉開這幾人,有兩個和陳玉熟知道這是她女兒,責罵道:“這是幹什麽!鬧什麽!有什麽問題不能好好解決,鬧出人命怎麽辦!”
陳玉手臂上的口子足足有十來厘米,手術刀鋒利,在深一點都能將肉刮下。
鮮血一滴一滴的暈在地上。
李蔓下意識的伸手想幫助陳玉,可手卻僵在半空中,她看向陳玉,幾秒後收回手,說:“去找醫生包紮一下吧。”
陳玉這會哪顧得上李蔓和傷口,走到周蔚初麵前狠狠就是一耳光,什麽領導什麽形象她都不要了,子女的教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媽媽對你很失望,你用言語去攻擊傷害別人和用武器去傷害別人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你這是在犯罪!平日裏的新聞,我教你的東西都忘了嗎?你最近到底怎麽了!”
陳玉鮮少會發火,她忍著傷口帶來的劇烈疼痛感,咬牙質問自己的女兒。
周蔚初被副校長和年級主任拉住,動彈不得,她再也裝不下去了,哭得沒法說話,隻是斷斷續續的說她害怕。
陳玉看到她這樣子既覺得心痛又覺得不理解,她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
陳玉讓他們鬆開她,周蔚初撲倒她懷裏,哭著喊著說害怕,說對不起。
校長說:“陳老師,帶你女兒回去休息休息吧,這裏的事情我們處理就好。”
裴鄴坤抽完一支煙,從底樓坐電梯上來,電梯門快合上的時候瞧見一批警察衝了進來,行色匆匆,中間帶頭那個......
在休息室休息的護士聽到敲門聲回頭一看嚇一跳,看到警察會條件反射的不安,想著肯定是醫院出什麽事情了。
可卻是詢問她們周蔚初。
得到信息一夥人朝四樓奔去,幾個小護士瞬間炸成一鍋,你一句我一句的講著,總結出來就是——周蔚初出事了!
陳玉撫摸周蔚初的腦袋,輕聲道:“媽媽帶你回家好不好?護士長那邊我來去說。”
李蔓看見陳玉的手臂血跡斑斑,周蔚初的神情也越發奇怪,這哪像是一個正常人,居然瘋狂到拿手術刀捅人。
她們之間的恩怨至於上升到這個地步嗎。
“陳老師。”李蔓叫住她,淡淡道:“先處理一下傷口再回去吧。”
1 這一刀是她為她擋的,李蔓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一碼事歸一碼事吧。
陳玉微頷首,握住周蔚初的手想去搭電梯,和裴鄴坤打了個照麵。
腳還沒跨進電梯門,樓梯口衝出五六個人,身上的警服顯眼。
韓傅明一個箭步衝上前扣住周蔚初的肩膀,說:“想請你跟我們回一趟警局協助調查,耽誤你一會時間,請配合一下,謝謝。”
一聽到警局二字周蔚初雙腿發軟,陳玉也扶不住她,她說不出話,像小蝦米似的往後撅了幾步。
陳玉:“警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協助什麽事情?”
韓傅明:“半個月前在東郊發生的車禍,車主撞死人肇事逃逸,經過警方排查,已鎖定五名嫌疑人,周蔚初小姐與其父親周國昌同誌有作案嫌疑,請配合調查。”
“不可能——”陳玉眉頭忽的一蹙,她想到半個月前蔚初突然說把車給了周國昌,說看父親出入辛苦,她倒是沒在意,想著蔚初孝順也就沒多想,更何況是輛舊車了,建忠也早有給她換車的打算。
韓傅明手指一動,兩名警員帶起周蔚初。
周蔚初不反抗不否認,陳玉開始後怕,她不信。
陳玉說:“我要和你們一起警局,我不信,我的女兒怎麽可能肇事逃逸!”
韓傅明讓陳玉跟著一起去,信或者不信,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有會有分曉。
裴鄴坤其實多少也是不信的,畢竟和她處過兩年,就算這兩天她精神不對頭,可總還是覺得她應該和那些事情沒關係。人都會下意識的去相信認識的或者畢竟親近的人吧。
他看韓傅明,有些吃味,走到李蔓邊上拉住她的手。
韓傅明看見李蔓,點頭示意,李蔓叫住他。
警員將周蔚初和陳玉帶下去,韓傅明說等會就來。
李蔓問道:“她...真的和肇事逃逸有關係?”
韓傅明說:“是嫌疑人,但沒有充足的證據。可剛剛她什麽反應你也看見了,絲毫不反抗,這是做賊心虛的表現,當一個好人做了壞事去逃避然後被發現的時候他會內疚自責不會想辯解,因為在逃避的這段時間裏她已經受盡了良心的譴責。等她自己說出實情吧。”
“那車禍的那個人死了?”
“嗯,法醫鑒定是當場死亡。”
裴鄴坤幹咳兩聲,原本是十指緊扣,這會他直接將人摟入懷裏,李蔓被一震,想說的話被打斷。
韓傅明這才看到裴鄴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躊躇片刻,說:“回頭再聊,我先去忙了,還是上班時間。”
裴鄴坤低頭問道:“回頭再聊?你們還留著聯係方式?”
李蔓眉心微沉,想著周蔚初的這檔子事和陳玉,思緒混亂,他還吃醋,李蔓不理他,在走廊椅上坐下,靜等吳巧手術結果。
裴鄴坤捏她鼻子,“哄你玩呢,想讓你轉移轉移注意力。”
李蔓靠在他肩上,“這一切好像一場夢。”又像狂風驟雨,打的人措不及防。
她要求陳玉做到公私分明,以她的性格應該能做到,可自己呢,李蔓覺得自己做不到,以後還要共事,要接觸的地方很多,也許陳玉會繼續勸她,去緩和她和李建忠的關係,可她真的不需要。
沒有李建忠,她現在也活得很好。
裴鄴坤鬆散的眉頭也漸漸擰起,周蔚初的事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說:“這世上我們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也許我們遇不到,可不能不代表沒有。生活啊,真的就像是電視劇。她這兩天人看著就不對勁,剛你老相好說的也很有道理,估摸著八|九不離十了。我在一個新聞上看到一句話,人可以活的沒文化,但得活的有道德。”
裴鄴坤把玩著她的手,繼續道:“至於周蔚初她母親和你,和李叔,我覺得不用想太多,工作的時候就工作,私下不想接觸就不接觸,我看著她不像計較的人,又是老師,道理肯定都懂的。你要是想試著和李叔緩和緩和那咱們就給次機會,要是不想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我身邊,咱們不缺那點關心。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把你當女兒寵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哎,我就勉為其難給你既當爹又當老公好了。”
李蔓心頭的繁緒被他三言兩語化開。
李蔓沒有和他說剛剛周蔚初的瘋狂舉動,她抱著他,“什麽老相好?”
“就那個小白臉!”
“胡說八道。”
裴鄴坤見她臉色好了些,笑了笑,抬起她下巴看,“臉還疼嗎?腫的跟小籠包似的。”
李蔓:“不疼,不過你...扇的挺用力。”
“雖說男人打女人這種行為特別低級,但你得換位思考,站在我的角度,我已經給過警告,她還動手,誰能忍得下這口氣。就像上次張盛想打我,你不是邊叫邊跑過來還幫我一起打他,也就你瘦不拉幾的反被推樹上去。”
他這一說李蔓倒是理解了。
愛一個人會下意識的去維護他,不忍心看他受一點點的欺負,從這方麵來說,她和裴鄴坤一樣,都是眥睚必報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日某床
裴鄴坤:“叫爸爸!”
李蔓:“......”
裴鄴坤:“聽到沒,叫爸爸!不叫的話要挨棍子!”
第二天李蔓走路有些顛,裴致煦奶聲奶氣的問裴鄴坤媽媽怎麽了。
裴鄴坤說:“你媽不聽話,被我打了一頓。”
裴致煦抱住李蔓的大腿:“媽媽不痛痛,寶寶給你呼呼。”
裴鄴坤倚在沙發上看報紙,“呼什麽呼,你媽不知道多喜歡這棍子。”
李蔓操起邊上的菜葉子扔向他,正中臉龐,“你一天到晚就不正經。”